钟紫苑饶有兴趣的展开了手里的袄子,粗粗看上去有些像给小婴儿做的衣裳,只不过上下皆开了两个口子,中间还加了几个布搭扣,一看就知道是为小六儿准备的。
那袄子的针脚是有些粗糙,料子却是极暖和,是细密厚实的软烟罗。里面还细心的铺着洁白厚实的棉花,把手放在里面觉得及其暖和。钟紫苑捏着小袄笑道:“你这手巧心思也巧,居然还想着给小六儿缝这个。”
柳玉蝉抿嘴一笑,说道:“这几天冷了不少,我怕小六儿会冻着,就寻思着给它缝制了这个。”
钟紫苑把那袄儿还给了柳玉蝉,她环视了屋内一圈,只看见装小六儿的竹篮搁在床边的脚踏上,里面除了厚厚的垫子居然空空如也。她不禁诧异的问道:“小六儿在哪呢?怎么没在窝里呆着!”
柳玉蝉轻吐了一口气,掀开了一角被子,笑道:“我怕它冷着,就把它放床上了。”
钟紫苑仔细看去,就见小六儿紧挨柳玉蝉趴在被窝里,它身上还穿着另一件厚厚的小棉袄。此刻它大张着嘴,鲜红的小舌头伸的老长,在急促喘的着气。圆溜溜黑豆般的眼睛半阖着,小脑袋也无力的搁在自己的前肢上,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
柳夫人也笑道:“蝉儿成天不是怕它冷着,就是怕它饿着,养的可真是够精细的。这小家伙也算是有福气,这要还是呆在它原先的破狗窝里,可别想过这样的好日子。”
钟紫苑叹道:“在狗窝里待着,它至少还能勉强活下去。被你们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恐怕它会命不久矣!”
“怎么会......”柳玉蝉和柳夫人不可思议的惊呼道。
钟紫苑也没理会她们。
还有操场边挂着的那一条条鲜红的条幅,写的什么“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精神抖数,勇争第一”“不抛弃,不放弃”“狭路相逢勇者胜”“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只要不倒下就会变得更强”等奇怪的话。
他们当兵的都是一些大老粗,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哪里会认得这些。还是军营里的文书,逐句逐句念出来,并且一一解释了,他们才明白的。
本来还有一句“武显一出,谁与争锋”的,可惜横幅刚刚被打出来,就被武显将军黑着脸亲手给掀了。倒叫负责制作横幅的文书们胆战心惊了许久。
好在掀了那横幅后,武显将军倒也没有发火,若无其事的揉了扔在一旁后,又继续操练。后来那道横幅还是被新来的贾大夫给偷偷收拾走了。
不过在操练时,喊着这些口号,确实是精神抖数,杀气腾腾。明明只有三千人站在这里,却足足散发出五千人的气势。
“收......”今天的训练终于完成了,军士们依然笔直的站立着,头顶上冒出丝丝白烟,倒也感觉不到寒冷。郭承嗣站在木台上,身上的单衣已经湿透,他的双眸如鹰般锐利的环视了一周。被他扫到了军士皆是昂首挺胸,生怕会露出一丝疲态。
终于他满意的厉声喝道:“撤......”
原本乌压压满操场的人,立刻如潮水般退回各自的营房,只留下一地被踩的肮脏不堪的积雪。荣喜见已经操练完了,立刻捧着一件玄色织锦披风“蹬蹬蹬”的快步上了高台。他抖开了手里的披风轻轻搭在郭承嗣肩头,这才说道:“世子爷,回营房里喝碗姜汤吧!”
“嗯。”郭承嗣淡淡应了一声,随口问道:“将士那边?”
荣喜忙笑着说道:“贾大夫早就熬好了几十锅的姜汤,将士那边都有的喝。”
“她怎么又到营房里去了。”郭承嗣皱了皱眉,说道:“你去跟她说一声,就说我受伤了,让她来看看!”
荣喜吓了一跳,忙问道:“世子爷,您哪里伤着了?”
郭承嗣横了他一眼,只吐出两个字:“聒噪。”然后一紧身上的披风,“蹬蹬蹬”快步下了高台。
待他走远了,荣喜才摸着后脑勺笑道:“吃醋了,就吃醋了呗!非要说什么身上受了伤。唉!咱们堂堂世子爷还要和一群大头兵来争宠,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纵然觉得好笑,荣喜也不敢耽误,只得急匆匆的往那密密麻麻的营房里去寻找钟紫苑。
郭承嗣到底是武义将军,他虽然严于律己,可待遇还是比那些大头兵要强上许多。回到独立的营房里,早就有人准备好了一只盛满热水的木桶。旁边的桌子上搁着一碗冒着白烟的淡黄色姜汤。他此刻浑身酸痛,被雪水浸湿的衣衫黏腻冰冷。他端起姜汤一口喝尽后丢下碗,三两下脱了身上的衣服,然后迈开长腿跨进了木桶内。
郭承嗣把疲惫的身子浸入热水中,不由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他微闭星眸靠着木桶不想动弹。没过多久,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嘴角不由微微弯起,暗道:“荣喜这回腿脚倒是利落,这么快就把人给找来了。”他不动声色的静静倾听着,就听那脚步声急促而有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在自己营房外停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