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紫苑眼睛一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她示意青黛从马车内提来一只盖得严严实实的竹篮,然后笑眯眯的说道:“左右你现在无事,这里有一篮我新研制出来的解忧丸,具有滋养肝肾,固本培元,补气血,填精髓等说不完的功效,是男人的最佳滋补品。
如今我已经制了不少,也放在城东那家福康堂里寄卖。可惜这解忧丸的名声终究还没有打出去,所以卖的不太好。不如请你拿些回去,给你那些上了年纪的同僚试试,也算是为我这解忧丸做个推广。等以后赚了银子,我给你提成,就这么说定了。”
她不等郭承嗣反对,放下那只竹篮就笑眯眯的起身告辞,留下郭承嗣一人对着桌上那只竹篮眼角直抽抽。
......
刑部朱尚书坐在刑部的签房内,细细看着面前这道明黄的旨意,心中感到大惑不解。他对郭承嗣还是赞赏的。年轻,有冲劲,能办事,最关键的是他家世显赫,用来背黑锅是最好不过!
有什么难啃的骨头,或是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网罩着的犯人,只需往他手里一交,就基本不用再继续操心了。事后是被同僚怪罪也好,是被御史弹劾也好,是被皇上责骂也好,也不用他担着,这样好用的下属到哪里去找?
朱尚书正在摇着头感到惋惜的时候,郭承嗣却推开大门走了进来。他把手里的竹篮放下,对着居中而坐的朱尚书一抱拳,说道:“见过大人。”
抬头注视朱尚书,这位手握刑部的二品大员大约六十开外,被酒色掏空的虚胖身子裹着一身绯色的官袍。因为天气寒冷,他的肩头还披着一件黑貂皮披风。花白的头发束在头顶,被乌纱帽严严实实的遮住。
进到屋内,就瞧见满屋子的丫鬟都穿着轻薄的秋衫,只有柳玉蝉穿着厚厚的蜀锦棉袍,两颊通红的倚靠在床头缝着什么。
她的脸隐在那臃肿的棉袍中显得格外的瘦小,只不过脸上的黄气去了几分,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显得精神了不少。
柳夫人进到屋内,也脱了肩头厚重温暖的灰鼠披风。移步到床边详装生气道:“蝉儿,不是让你休息一会嘛!怎么又偷偷的给小六做袄儿了?”
柳玉蝉一惊,忍不住剧烈呛咳起来。柳夫人和清儿立刻轻车熟路的上前拍背抚胸,过了良久,那让人揪心的咳嗽声才慢慢停歇下来。
柳玉蝉拭了拭眼角因为剧咳而溢出的泪水,微喘着嗫嚅道:“蝉儿睡不着,想来也就是几针的事,就放肆了,母亲勿要担心。”
柳夫人抚着她的鬓角,怜爱的说道:“好了,好了,哪里就吓成这个样子,母亲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瞧,贾大夫来瞧你了。”柳玉蝉偷偷对着钟紫苑吐了吐舌头,露出一抹调皮的微笑。柳夫人看在眼中,面上浮出欣慰的微笑。
以往柳夫人看到她这样咳嗽总是如天塌下来般,泪水涟涟哀戚不已。每到这种时候,柳玉蝉总觉连天空都是灰暗的,一种无助,自责,看不到希望的悲观情绪紧紧的包围着她。
这种身体加精神的双重折磨,让她的心如同时时刻刻被浸没在阴暗冰冷的湖水中,只感到窒息和绝望。
一旦被这种悲观情绪包围,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不想动弹,不想说话,不想见人。只恨不得能立刻死去,让自己也让母亲能够就此解脱。
甚至于那天在运河边重新清醒过来,她居然是满怀失望和怨愤的,为什么活着这么难,死也这么难?
好在有了小六儿,在第一眼看到同样羸弱的小六儿,还有那对惊惧惶恐的眼睛时,柳玉蝉就如同看到了自己。只想要好好的疼惜它,好好的爱护它,不再让它受到任何伤害。
而自从那只鹦鹉死后,再不让任何小动物出现在她面前的柳夫人,居然默许了她养小六儿的行为。不但如此,这些日子以来,柳夫人面上的泪水少了,笑容却渐渐多了。她还采买了许多话本子,没事就读给柳玉蝉听,两母女常常会为了上面的一个故事或是一小段话笑做一团。
尽管柳玉蝉还是时时咳嗽,也会经常喘不上气来憋得几欲昏厥过去。柳夫人当着她的面却不再惶恐流泪,而是温柔的安慰,镇定的喂药,还不时给予她满怀信心的鼓励。
柳夫人的这些改变,柳玉蝉都看在眼里,同时也潜移默化的改变了她。她原本被沉闷压抑阴暗紧紧包裹的内心,如破茧般渐渐透出光亮。
尽管她依然赢弱不堪,依然容易羞怯,可女孩儿该有的生气,调皮,娇憨也慢慢在她身上复苏。
钟紫苑做为旁观者,已经察觉到了这俩母女身上的改变,她同样也为她们感到高兴。不管最后柳玉蝉是否能痊愈,她终究在慢慢远离阴霾逐渐变得鲜活。
钟紫苑收敛了心神,在柳玉蝉的床边坐了下来,笑道:“你在缝什么呢!能给我瞧瞧吗?”
柳玉蝉大大方方的把手里缝的袄子交到钟紫苑的手里,不好意思的道:“手艺不好,贾大夫可别见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