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使徒 第三百三十六章 出征（三）

给罗杰简单叙了叙旧，莫尔没再浪费时间，而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罗杰点点头，跟他并肩向一座低矮的窝棚走去。

窝棚一看就是临时搭建的，破木板门附近，都是灰黑色散发着臭味的淤泥。罗杰捂了下鼻子，但还是伸手打开了那扇千疮百孔的窝棚门，然后被其中涌出来的味道给冲了个趔趄。

“每一个光鲜亮丽的城市，都有一条臭气熏天的下水道。”莫尔看着罗杰的样子，笑道。

“可是这也太他妈的臭了吧！”罗杰的眉头都凝成了一团麻花。

莫尔耸耸肩，说道：“外表有多光鲜，根底就有多恶臭，这个世界是平衡的。”

罗杰捂着鼻子，扫了一眼莫尔，诧异道：“这才不到两年不见，你咋成了哲学家了？字儿识了几个了？”

莫尔没答话，只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罗杰嘻嘻哈哈地躲了过去。然后他并没有继续开莫尔的玩笑，而是一咬牙，就往窝棚里边钻了进去。不过刚钻进去，他又退了回来，转头看向蒙莉莎道：“这里边真是太臭了，你就不用进去了。”

蒙莉莎没说什么，只是推了罗杰一把，然后一猫腰，跟在他身后钻进了窝棚。

罗杰与蒙莉莎的举动让莫尔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知道蒙莉莎是剑圣门徒，但是却不知道她跟罗杰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从这一件小事上，他便有了初步的判断——干他这行的，察言观色已经成了本能了……

不过莫尔并没有多嘴，只是向身后点了点头，然后一个壮汉与一个看起来就很激灵的十三四岁少年向他走了。三个人交换了下眼神，一猫腰，也钻进了窝棚。

窝棚下面，是一条向下的湿滑台阶，上面满是臭烘烘的淤泥。显然，这条通道是莫尔花了些时间掏出来的。

通道的开头儿插了两支火把，但是其后便伸手不见五指。罗杰凝聚了点儿圣力，放了个圣辉术的光球，权当照明。

“没想到帝都的下水道都这么宽敞！”罗杰看着有自己一个半高的通道，很是惊讶，对身后跟上来的莫尔说道。

“当然，要不我怎么会提议，把下水道当作逃生通道呢？”莫尔一边说着，一边越过罗杰，走在了前面。

罗杰跟在莫尔身后，继续问道：“这种能进人的入口，比较靠近城墙的有多少个？”

“按照设计图来说，全城一共有三十一个。不过时间太紧，我们一共就清出来十一个。”莫尔回答道：“不过要说足够靠近城墙的，只有三个。要是你们运气不好，分派的城墙段距离比较远，那只能多跑两步了。”

罗杰点了下头，在考虑要不要想办法自己选择防守的城墙段。

莫尔稍微停了下，却又问道：“罗杰，这里斯城，真守不住么？”

莫尔的话打断了罗杰。后者想了想，回道：“不好说。单凭魔族本身的战斗力来讲，它们奔袭数千里攻下里斯城的可能性其实不大。问题是，魔族敢入侵人间界，凭的肯定不仅仅是他们自己的力量。否则都不用万神殿动手，咱们人类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拖死它们，然后把他们赶回魔界。乐观点儿，我们反入侵魔界都不是没有可能。”

莫尔闻言，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他并不在萨氏的决策层，知道的核心消息并不多，所以认知跟埃尔斯特帝国的普通公民并没有多大差别，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萨氏为了躲避魔族兵锋而集体北撤；而罗杰的神恩军，甚至连仗还没打就开始找后路了。

而且，主观上，他也不太愿意相信“守不住帝都”这种可能性。在萨氏与布鲁克家族的支持下，他在里斯城混得风生水起，虽然仍旧比不上城内早已存在的，像盗贼工会这样的老牌暗面组织，但是也算小有知名度了。如果里斯城毁了，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就跟着一起毁了……

不过莫尔也知道，罗杰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所以他没再多问，转而介绍起里斯城的下水道系统来。

原本的里斯城，本是一个北方王国的首都，当时这座城就被称为北方明珠。获得此美誉，不仅仅因为它的繁华，更因为它的秀美。而为这座城的秀美贡献颇丰的，就是能够将生活垃圾直接排入琼文河的便利性。而在彼得大帝攻占里斯之后，在其原本基础上对原本就很先进的下水道系统再次进行了扩建，成为了这座城市地下纵横水道的基础。

彼得二世在位的时候，对下水道的扩建与修缮还算积极。但是到了彼得三世，别说扩建了，连修缮都是“不出问题不出人”。所以，原本三十一个能走人的入口已经淤积了二十八个。要不是当年的规划足够超前，现在的里斯城就算不是臭气熏天，也会污水横流了。

而莫尔这种里斯城的“老鼠”，对下水道自然是熟悉无比。所以在得知罗杰担心守不住里斯城，在提前准备后路的时候，便提出了现在这个方案。而他也抽调了所有可能的人手，紧急疏通了可能用的上的入口，同时打通了这些个入口通往琼文河排水口的通路。

在前面带路的莫尔，时不时会停下来，比对下手中的图纸，显然他对这些水道也不是很熟悉。不过在走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他终于将罗杰带到了一个毗邻琼文河的出口附近。

“这里？”罗杰驱动着圣辉术四周看了看，除了看见一个被大臂粗的铁栅栏封锁的大约膝盖高的一个出水口，并没有人能通过的通道。

莫尔知道罗杰想问什么，于是解释道：“虽然出口是封堵的，但是没有附魔，用上高爆阵的话，很容易炸开。而且这里已经是在里斯城北城墙以外三十多米了，出去就是一条直通琼文河的沟渠。备上一条大船的话，神恩护卫队很容易脱身的。”

罗杰闻言，有些犹豫。如果用上高爆阵，那声音肯定小不了。不过他想了想，感觉这条路比萨氏安排的那条通过北水门逃走的后路还更靠谱一点儿。毕竟，如果里斯城破，想跑的人肯定不止他这一波，到时候能不能及时赶到北水门，还是个未知数。更何况，北水门的目标那么大，谁知道魔族会不会在那里围追堵截？

“那，高爆阵准备好了么？”罗杰问。

“嗯，萨氏的高阶法师布置的。”莫尔答道。他向排水口处走了十来步，然后掀开一块覆盖在墙壁上的黑漆漆的油布门帘，露出其后早就凿好的大洞。“法阵在这里了。”他对罗杰说道。

罗杰走上前去，用魔力触须检查了下。这是帝国很标准的堆叠型高爆阵，只要材料够，威力是没什么问题的。对于罗杰这种学过法阵学的法师来说，距离百步用魔力触须启动是没什么问题的。

“萨氏法师说，他们测算过了，应该不会造成塌方。不过他们还会给你配几个土系法师，万一塌方严重，也可以尽快清理障碍。”莫尔解释着，然后他将手中的图纸塞到罗杰手中，继续说道：“图纸给你，回去研究研究水道分布，省得走错路浪费时间。”

罗杰顺手接过，塞进背囊。莫尔却又问道：“听意思，萨氏的法师不会跟你一起撤离？”

罗杰点点头道：“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方法，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莫尔也放了心。“那就回去吧，不早了，你明天还有的忙。”

“嗯。”罗杰点了下头，顺便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撤出去？”

“就这几天吧。”莫尔笑了下，眼神中带着点不舍之意。不过光线昏暗，罗杰并没有看到。

几个人又用了近一个小时，从另一个窝棚中钻了出来。此时罗杰的下半身已经完全被臭水给浸透了。他踢了踢因为浸水而死沉的鞋子，无奈道：“看来接人的船上得备几百套干净衣服了……”

“但愿这条退路用不着吧……”莫尔闻言感叹道。

罗杰笑了下。“但愿吧。”他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