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使徒 第三百三十七章 出征（四）

罗杰与蒙莉莎带着一身恶臭回到别墅，正看见席琳抱着永恒坐在门廊的栏杆上，向他们投来审视的目光。

“吆，小婆娘这么晚不睡，是想男人了么？”罗杰一脸不着调地问道。

席琳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倒是蒙莉莎在后面踹了他一脚。

罗杰转过头去，故意龇牙咧嘴地做出很疼的模样，然后哈哈笑着，准备穿过门廊回去洗澡。不过走到席琳面前的时候，一柄带鞘长剑挡在了他面前。

“你去做什么了？”女剑圣问道。

“啊……”罗杰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这身味道，实在不好意思说是去“阿芙洛狄忒的缱绻”，于是准备换一种应对方案……

“小婆娘，这是军事机密。”他说道，故意换上了一副正经的面容。

“……”席琳的嘴角颤抖了下，持剑的手却很稳。不过罗杰伸出右手，还是将那柄圣器长剑缓缓推离自己的脖子。

不过推开长剑后，罗杰迟疑了下，却并没有直接走开。他转向席琳，看了会儿她躲闪的眼神，说道：“小婆娘，在船上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如果你想荣耀地战死在沙场上，帝都防御战会给你无数的机会，不要着急。但是我希望你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我，也不仅仅是为了你，甚至也不是为了内森，而是为了人间界。”

“可是，人间界真需要我们么？”席琳喃喃道。

罗杰听席琳用的是“我们”而非“我”，就知道她还在为教廷的反应而耿耿于怀。尽管使用女神分魂将席琳的信仰终点重设为万神殿，但是罗杰很明白，她终究是在教廷中长大的，对她来说，那是她的家……

“小婆娘……”罗杰拍了拍女剑圣的肩膀道：“人类，从来就不是完美的，甚至有时候，都可以说是丑恶的。所以你啊，失望只是来源于期望太高。你要是当初一点期望都没有，现在岂不是就没事儿了？你要往好的地方想，至少圣城还没有投了魔族，对不？”

说完话，罗杰便摇着头，推门进了别墅，然后随手把湿冷的斗篷扔在了角落。

跟在后面的蒙莉莎一脸猪肝色也跟了进来。她用诧异的眼神盯了会儿罗杰，然后说道：“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啊？”罗杰一边抖掉靴子，一边回答：“我有说过我是在安慰人么？”

蒙莉莎顿时被噎住了。

“哎！”心情挺好的罗杰又去拍了拍蒙莉莎的肩膀，压低声音戏谑道：“你替情敌鸣个什么不平嘛！”

“……”蒙莉莎感觉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但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儿。但不管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接罗杰这句话……

……

第二天，罗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感觉身上的余味还没消彻底。前一天晚上他换了五次水，在桶里都泡脱皮了，可是那股下水道的气息是那么的坚韧，就像渗进他皮肉中似的。以至于有那么一刻，罗杰甚至都在想，战死就战死吧，他是不想在下水道里边再趟一回了……

这辈子，他第一次找了点儿香水抹了抹。

草草塞了点吃的，他便带着一同进城的几个人去了义师征募处。随后他将那三个佣兵留在了征募处，协助登录神恩护卫队员的名姓。战后论功行赏或者分发抚恤，这份名录就是基础——当然，前提是这场仗能打赢……

从征募处，罗杰得知，神恩护卫队将会听从第二集团军一个千人战斗大队的调遣，与其余六百义师共同守御里斯城东南角的一段城墙。

不过对席琳，征募处则有另有的安排。在战事不紧的时候，席琳可以跟随罗杰的神恩护卫队，但是指挥部对席琳这样的非军方圣域有直接调配权。对此，罗杰丝毫没有异议，毕竟让剑圣守城墙也太大材小用了……

当然，罗杰没提萝莎琳德这茬。征募处完全不知道他的神恩护卫队中除了“永恒光辉”，还藏了个“惊雨凝寒”。

在征募处转了一圈，罗杰便带着蒙莉莎与席琳去找墨菲大主教了。这才是他今天行程的重头戏。

墨菲大主教，全名沃德豪斯·墨菲，是教廷俗务派的中坚。此次帝都布防，他名义上是所有神职者的首领——当然，在战斗中，神职者还是要接受直属的军官的指令。在这方面，墨菲大主教的职责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这一次，墨菲还带来了一套圣城百多年没有动用过的大阵：终极守望。这套大阵能够近乎无限地汲取源力，并且将其转化为操阵者会使用的各种神术——当然，无论是功效上，还是覆盖范围上，都会比操阵者的神术强很多倍。

只要源力足够，墨菲大主教可以一次性为整个里斯城的战士施展最高阶的圣言术。本来这套大阵是准备送去彼得三世所在的圣恩城的，但是魔族进攻的步调太快，大阵还没完全从基座上拆下来，圣恩连带它的几个卫城已经成了魔海之中的小岛了。于是墨菲大主教只好带着大阵北上防守里斯城了。

跟随墨菲一起来里斯城的，还有圣城征召的六十八位神眷者。毕竟，也只有能从源海无限汲取圣力的神眷者才能驱动这套“终极守望”的全部威力。而罗杰，自然也在征召之列。

不过罗杰当然不会跑到墨菲这边驱动什么神术阵的。他准备用自己“神恩护卫队”指挥者的身份推脱这次征召。这就不得不亲自来解释一番了。

墨菲大主教落脚的地方是圣安纳贝尔大教堂，门口守着一堆牛逼轰轰的圣武士，即便罗杰以神眷者的身份，都得在外面的白色大理石台阶上等通行证，把他等得白眼直翻。

所以当罗杰最终验明身份，得以在脖子上挂着个“狗牌”进出大教堂的时候，他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了。

可巧不巧，他刚迈进教堂那扇有他四五个高的大门，就被另一个穿着牧师袍的神职者给缠上了。

“你就是罗杰·克里兹曼？”那个方脸卷发的高鼻中年男人用罗杰判断不出喜恶的语调问道。

罗杰往身后扫了眼。嗯，蒙莉莎和席琳都跟在身边，于是他很放心地翻了个白眼，没搭理那个一头蓬松卷发的男人，继续向前走去。

卷发男人两道圆润得有些过分的眉毛皱了皱，向前赶了几步，挡在了罗杰面前。

罗杰的脸上的肌肉抖了下，看着对方有些阴沉的脸，心中开始评估在圣安纳贝尔大教堂打一架会有什么后果。一边想着，他的右手已经凝聚起圣力，一柄小剑的虚影若隐若现。

卷发男人感觉到了罗杰的威胁，嘴角带着点轻蔑意味地扬了起来。随即他向前迈出一步，浑身骤然圣力弥漫，爆发出一股颇有压迫力的气势。

罗杰猝不及防，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而那卷发男人似乎是因为罗杰的退却而有些得意，周身气势更胜，又向罗杰逼近了一步。

蒙莉莎眼睛眯了下，骤然将斗气灌注在右臂，右手成钳状，锁向卷发男人的咽喉。

不过蒙莉莎的反应再快，也快不过一名剑圣。在她的右手距离那卷发男人还有一臂距离的时候，席琳已经到了那人的身侧，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当即将他爆发出来的圣力丝毫不漏地给压回了他的身体……

“伦纳德，别没事儿找事儿。”席琳压低声音，警告道。同时，她伸手将斗篷的兜帽压得更低，几乎将整张脸都遮住了。

那个伦纳德似乎与席琳很熟悉，立即辨认出了她的声音。他愣了一下，转头想说什么，但是看见席琳明显不想显露身份的打扮，又迟疑了起来。最后他讪笑了下，收拢了全身的圣力，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别误会，在下只是想与罗杰兄弟探讨一下神学问题……”

席琳看他并没有指出自己的身份，便没再为难他。她松了手，缓步退到了罗杰的身后。

这个时候的罗杰已经反应了过来，右手的圣剑呼之欲出，而左手一团绿色的光团也在生成，正是他那半吊子的混沌魔法。不过看到席琳已经将对方制服了，大概是没机会借机痛揍对方一顿了，只好悻悻撤了魔法与神术。

“兄你妈的弟！”他啐了一口，显然对卷发男人对自己的称呼很不满意。

听到罗杰的粗鄙语言，被席琳称作伦纳德的男人愣了一下。光明教廷中的“兄弟姐妹”，是最通常的一种称谓，他从来没想过罗杰会从这方面来找场子……

罗杰啐骂了一声，也懒得再搭理他，抬腿就走。

伦纳德回过神来，顿时有些着急。他一抬手，换了称呼嚷道：“罗杰·克里兹曼教友，在下真心有问题要与教友探讨！还请留步！”

伦纳德这么一嚷嚷，在教堂大厅的十来个人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大概是“罗杰·克里兹曼”这个名字在圣城确实比较有知名度——让人牙根痒痒的知名度，所以那些视线都带着不善，甚至还有两个穿着牧师袍的靠了过来，其中一个还特意将胸前跟罗杰一样的金色“狗牌”给扶正了些，表明自己同样是个神眷者。

早在康宁的时候，芙蕾雅便已经提醒罗杰，他在圣城很不受欢迎，尤其不受神眷者的欢迎。所以他对这样的场面早有预计，并没有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