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你說錯了名字
飯店的床單是新的,還有些許清潔劑的氣味。
典諺側躺在床上,那人坐在他shen後,手指緩緩hua過他的脊背,一xia又一xia,彷彿在描一段沒寫完的句zi。
兩人剛zuo完愛,不是狂野那種,而是一種節制過後、熟悉得接近安靜的親密。
「這次有特別想我嗎?」那人問。
典諺咬著煙,沒點火,也沒回答。
「還是你最近都在忙著親別人的嘴?」語氣輕鬆,像開玩笑。
「沒有。」他低聲說,「只有你。」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自己都驚了一xia,他不確定那是不是謊言,還是潛意識想留xia什麼。
那人盯著他一會,低聲說:「你知dao嗎,每次聽你說話,我都覺得你在寫劇本。」
「那你要不要幫我改台詞?」
「不用,」那人笑了笑,「你這樣剛剛好,爛得讓人想靠近。」
◇
過了幾分鐘,對方坐起shen,從床邊拿了煙與打火機,順手也點了典諺的,火光映在對方yan底時,典諺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阿衡。
他chou了一kou煙,忽然開kou:「阿衡,把燈關了。」
空氣像被什麼打斷。
那人沒立刻說話,只是看著他,表qing從原本的慵懶漸漸轉向冷靜。
「……你剛剛叫我什麼?」
典諺整個人僵住,煙落在xiongkou,他沒躲開,直到痛覺刺進pi膚。
「……我……講錯了。」
「阿衡,是你男友吧?」
他沒回答,只是撐起shen想xia床。
但對方拉住他手臂,語氣冷xia來:「你來找我,是因為你不敢面對你男友,還是因為我比較接近你心裡的那個人?」
典諺轉頭,yan神忽然變得銳利:「你以為你懂我?」
「不懂,」對方也不惱,「你以為你在匿名,其實你早就被看穿了。」
「我沒求你懂,也不想你懂。」
「可你說那句話的時候,我就知dao,你在躲。」
——你早就把這段關係混成一場逃亡了。
◇
氣氛僵住。
煙燃到尾端,燙了指尖,他們都沒動。
典諺最後冷冷開kou:「你不過是個寫字的人,別自以為能剖析人心。」
那人苦笑了一聲:「對,我不懂你,但我懂人是如何裝成不愛,然後每天來找理由再見一次。」
◇
那天,典諺提早離開,沒等到天亮,也沒留xia什麼話。
他回到家時,天剛破曉,雨沒停,鞋zi踩進玄關時噗嗤一聲響,像什麼底線斷了。
阿衡還沒起床,他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客廳那幅照片——是他們剛搬進來那年拍的,背景是漁人碼頭,海風把阿衡頭髮chui得亂七八糟,笑得像個沒長大的孩zi。
而他——他站在後頭,沒什麼表qing,像個背景板。
他想起那人說的話:「你早就把這段關係混成一場逃亡。」
他忽然不知dao自己在逃的是什麼。
是阿衡的愛?還是自己無法愛的證明?
◇
中午,阿衡醒來,看到典諺坐在桌邊削shui果,像什麼事都沒發生。
「今天不上班?」
「調了班。」沒解釋原因。
「要不要去吃火鍋?」
典諺看他一yan,點頭:「好。」
兩人坐在店裡,鍋沸得很快,阿衡幫他撈了dan餃,遞過去。
「你最近真的好奇怪。」阿衡忽然說。
「哪裡奇怪?」
「你開始學著演戲了,以前你至少誠實。」
典諺沒答,他咬了一koudan餃,忽然覺得味dao有點腥。
「你是不是愛上別人了?」阿衡聲音平靜,甚至沒有太多哀傷。
典諺抬頭看他,許久才說:「我不知dao。」
這句話說chukou時,他自己都覺得虛弱,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因為那人真的沒有名字,他甚至無法說明自己到底想從對方shen上得到什麼。
◇
回家路上,兩人沉默。
等紅燈時,阿衡忽然開kou:「我不怕你離開,我怕你留xia來,心卻已經在別人那。」
典諺沒有回答,這是他第一次在愛裡沉默,不是因為冷漠,而是因為無能為力。
◇
當晚,他把手機翻chu來,看見那人傳了訊息:
『抱歉,別生氣,你可以忘掉我講的那些話,只是……我以為我可以只當你的陌生人,可我發現,我想被你記得。』
典諺盯著那行字很久,最後關掉手機。
他不想回,因為他知dao,一旦回了,關係就再也藏不住了。
而他現在還不能坦白,不能對阿衡,也不能對自己。
他只想維持現狀,哪怕是一種殘忍的平衡。
◇
他終究還是個愛逃的人。
哪怕愛,哪怕痛,他也總是轉shen離場——只為了保住那個叫zuo「電鍋」的自己,那怕只是綽號,也不願被任何人看清。
即便他早已碎得看不見輪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