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与夜莺 跪着

  一周的时间林端身体好了许多，便不占着医院里的地方，两人要回去，乐恩去看了一眼周琅瑄，她还昏迷着，周琅行一步不离，坐在走廊里陪着她。

  乐恩把东西放在周琅行旁边，站在玻璃窗边小声对着周琅瑄说话，她听不见，乐恩很幼稚的认为她可以感知到自己的声音。

  “你要走了？”

  乐恩回头，她认为周琅行现在不大待见自己，想来这句话也是出于礼貌。

  她点头，“周琅瑄什么时候醒？”

  “不知道。”

  “那，如果她醒了，也麻烦告诉我一声，我来看看她，谢谢。”

  乐恩空着手走了，周琅行瞥了眼放在身边的东西，里面各式各样的食品和一些类似保健品的东西，他随手拿出来一个，一袋棕色的粉末，上面还贴着用法纸条。

  他把东西收好，起身来到玻璃前，望着里面的人，身边满满的仪器围成一个圈，里面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在他的视觉盲区里，那张脸后面的手指正在颤动。

  乐恩走出去，林端见她脸色不大好，便知道乐恩心事离不开她的朋友。

  他把口袋里的糖拿出来，撕开包装塞进乐恩嘴里，舌头搅拌着甜滋滋的味道，乐恩恢复些精神。

  “周琅行还在生气吗？”

  “生气什么？”林端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觉得，他会因为你没有照顾好他妹，所以生气？”

  乐恩点头。

  林端想告诉她确定的答案，但他不想让乐恩的心情为此变得更坏。

  他说不会，但是乐恩不信。

  两个人在路上绕着圈子，开车的时候林端接了个电话，里面的人语速很快，乐恩还没来得及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就被挂断了。

  林端揉揉她头发，“来活了，恩恩，这次你也有活。”

  她倒是不在意来的活是什么，只是好奇这个“活”能赚多少钱。

  林端笑，“我还是刑讯，不过你的活，你应该是做过的。”

  “该不会是出去杀人吧？”

  林端调侃她，“你现在的实力，杀人这种任务是不是太低级了？你这个财迷值得报酬更大的任务。”

  乐恩没听到后面的“财迷”二字，满脑子沉浸在林端对自己的夸赞里，抿着嘴唇看向后视镜。

  他抬眼，“看我干什么？”

  乐恩不说话，凑到林端耳边，“你说我们回去做不做啊？”

  “做什么？”

  林端在装傻，乐恩抓着他的头发轻轻抻了抻，林端便歪着头朝向她的方向，“别把我薅秃了。”

  “可是你秃也好看啊。”

  “是吗？我秃也好看？”

  乐恩就故意装作没听见，趴在窗边看着玻璃后一闪而过的新绿。

  林端车子一转，两人回到组织里，训练场上还有几个小孩子，眼睁睁盯着眼前划过的一辆车。

  林端指指他们——“你的活。”

  乐恩一头雾水的站在训练场上，林端已经离开去了地下室，乐恩手里握着枪，身边围着好几个小孩子。

  回到组织，便像是掉进了钱窟窿里，乐恩身前身后的小孩子很喜欢这位年轻的姐姐，拉着她往训练场中心走。

  乐恩没带过小孩子，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教他们。

  她学着林端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语气略微下压，举起枪，“那就，基础射击啊，看好了，两手抬高，眼睛，枪和靶心是一条直线。”

  乐恩握紧枪身，食指稍稍用力，子弹偾冲而出，直击靶心。

  身边的几个小孩子还直挺挺愣在原地，许是没见过这么标准的枪法，其中一个还张着口，双眼瞪大。

  乐恩后退几步，“愣着干什么，赶紧练，你们现在不一定需要射中靶心，但是不能脱靶，这是基础，还有，射击之前把铁皮穿上。”

  几个孩子乖乖去门口套铁皮，重量压得他们走路困难，好不容易挪到乐恩身边，光是几步路就满头大汗。

  乐恩让开位置，“所有人，现在开始练，用你的惯用手握枪。”

  孩子们握着枪的姿势各色各异，乐恩不得不穿梭在孩子堆里挨个调整，刚把一个孩子的手抬起，身后调整过的手臂又降下去了。

  一上午过去，乐恩一屁股坐在训练场上，原是打算去地下室找林端，没想到首先累的差点趴下的是自己。

  她掏出手机，林端没来消息，她手指上下滑动，找到了眭燃，她还是没回消息。

  乐恩刚要打字过去问点什么，身后一个人戳了戳她的脖子，乐恩扭了一下上身，“别动，有力气就去继续练。”

  林端在她身边坐下，这时候训练场上没人，“很累？”

  她见是林端，直接软了上半身，趴在林端身上，“你当初训练我的时候是怎么做到的，而且那段时间你还会接任务和刑讯，你的精力真的好旺盛啊。”

  他理着乐恩的刘海，笑，“现在知道我的累了啊，那你是不是得说点好听的来感谢感谢我？”

  乐恩立马从他怀里起来，“训练出我这么好的学生，你是不是也应该说点好听的？”

  他缓声道，“想听什么好听的？”

  乐恩白他一眼，“好听的话还需要别人教啊？”

  她站起来就要走，林端抓着乐恩的手，“我只会说坏话，还有，恩恩，你会的坏话比我多得多。”

  她顺势拉起林端，两人回房间去，林端去做饭，乐恩瘫在沙发上累的像是没骨头的水母。

  “下午是不是还要继续训练啊？哎……我要累死了。”

  林端把食物放在桌子上，拖着她后背把人扶起来，“我当初给你纠正动作，你还跟我犟呢，这些小孩没跟你犟吧？”

  “我什么时候犟了？我可没有。”

  林端不语，乐恩心觉自己还算是幸运的，起码这群小孩还算听话，要他们往东他们不会往西。

  她瞄了一眼碗里的食物，好奇道，“你刑讯的该不会又是警察吧？”

  他点头，不想多提，乐恩几乎能猜到那些警察的嘴有多么难撬。

  这些孩子原本应该给岑河带，他进了警察窝，只得留给乐恩，下午她看着训练场上的早早等待的几个小孩子，肌肉已经开始酸疼了。

  林端亲亲她的脸，“去吧，你现在也与我一样。”

  她来到训练场，收起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几个孩子以为她心情不妙，个个噤着声，穿上铁皮站好。

  “非惯用手拖着枪或者手腕，防止后坐力伤到手肘，”乐恩站在孩子们身后，想起自己以前也是这样，每天举着枪，看见林端也会恐惧。

  她拍拍一个小孩的手，“抬高。”

  孩子们的射击点在靶子上到处都是，乐恩现在倒是不在意他们的精度如何，首先抓基本功。

  在训练场上一站就是几个小时，乐恩抓着一个孩子的手腕抬起——

  “来，对准靶心，连续射击叁次。”

  孩子的动作不大熟练，叁次射击的间隔很长，乐恩看了看他的射击点，很靠近靶心了。

  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乐恩拍了拍他肩膀，“不错。”

  那孩子眉开眼笑，只是身边的几个不是那么高兴，乐恩挥手让那个孩子先走，自己蹲下来，挥手让几个孩子靠近自己。

  “我刚刚说了什么话？”

  一个孩子说，你夸了他。

  乐恩问，“他是谁？他名字叫什么，你们知道吗？”

  孩子们都是新来的，关系也没那么好，大家临时聚成一组由乐恩训练，一时什么都不知道。

  乐恩笑，“所以他对你们来讲，是个陌生人？一个陌生人，只不过比较有天赋，所以你们就不高兴了？”

  林端从地下室出来已经天黑了，乐恩还坐在训练场上等他，还有一个原因是，训练场上有个小姑娘，正在对着靶子射击。

  林端在她身边坐下，“你以前也这样，说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好胜心很强。”

  “不好吗？”

  “很好啊，一开始我觉得你很特别，后来发现你是个不要命的。”

  “心疼我吗？”

  他点头，“有过，但我知道心疼你是没用的。”

  乐恩立马抬手在他身上捶了一拳，“好吧，那我以后也不会心疼你了。”

  她站起身却不动作，拍拍腿拍拍胳膊，“背我，我走不动了。”

  林端蹲下来，乐恩就趴在他背上，她总是不听话，手指不老实得戳戳他脖子，要么就捏着下巴把人脑袋抬起来，活像是调戏林端。

  摸到他嘴唇时，林端张口轻轻咬了她指尖，乐恩张手就往他脸上拍，“你属狗的？”

  她像是报复，手指捏着林端的嘴唇不许他出声。

  他被捏着嘴，连笑也不方便，笑意憋得脸上的肉疼。

  他把乐恩放在沙发上，“你浑身上下，也就折腾我的力气最大。”

  “那是你的荣幸，别人哪怕是求着我折腾都求不到呢。”

  林端蹲在沙发前，嘴唇翕张着，无数的话语含在口间，他还没完成她想要的——说一句好话。

  乐恩的动作更快，她捏着林端的脸，毫不留情的往外扯，他脸肉被拉的好长，乐恩就高兴笑起，“林端，我要成年了哦，你要不要送我点好东西？”

  他由着乐恩闹，“想要什么，钱？”

  “钱？我要钱干什么，你有那么多钱，我花你的不就好了。”

  林端笑，身子都蹲不稳了，他趴在乐恩腿上，两手掐着乐恩的腰笑。

  她拍他脑袋，“笑笑笑，小心把自己笑成痴呆了！”

  他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她哪里是财迷，林端心想，自己才是财迷呢。

  乐恩捏着他下巴抬起他的头，不满他蹲着的模样，一只脚碰了碰他膝弯，“你跪着，我想看你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