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与夜莺 医院

  她不肯在座位上乖乖挂水，乐恩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坐得她屁股疼，带着大腿的肉也跟着发酸。

  护士给她换水袋，提了一嘴，“林端醒了，要不要去看看？”

  乐恩立马站起来，护士笑她，提着水袋去病房。

  林端从醒来后就不在以前的病房里了，护士带着她在医院大楼里左转右转，乐恩有些记不住路。

  他坐在床上，乐恩远远望见了，她停下脚步，求着护士千万不要跟林端说真话，若是被问起为什么挂水，就说是打营养液。

  她站在走廊里，鼻尖顶在玻璃上，笑嘻嘻望着里面的林端。

  他立刻发现了走廊里的乐恩，想逗逗她，装作没看见，两眼直勾勾望着天花板。

  乐恩心中一惊，一手猛地推开病房的门就往里冲，身后护士差点没跟上她脚步，两人中间的输液管都拉直了。

  她在林端床边站定，见林端眼睛从直上直下的方向转向自己——

  “你还活着啊？”

  身后的护士“噗嗤”一声笑了。

  林端许是没想到她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居然是这种话，闭上眼，脑袋在枕头上歪了歪。

  好歹说点好话啊。

  再睁眼见乐恩眼泪汪汪，抓着他胳膊，瘪着嘴——

  “你知道吗，你刚刚那个表情特别吓人，我还以为你是不是植物人了，从此不认识我了……”

  护士实在是憋不住笑，把她的水袋挂在输液架上，转身离开带着门离开。

  乐恩回头，不见护士身影，原先眼里的泪水一溜烟消失，她顺势在林端床边坐下，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你可是我的男人呢，我乐恩的男人。”

  她像是很自豪的样子，林端打量她的侧脸不由得想笑，此刻自己也庆幸一切无碍。

  他扶着床费了好大力气才坐起身，乐恩停下脸上的笑容，被子从肚腹滑落，她终于注意到他身上还缠着纱布。

  “你应该不经常受伤吧？”

  林端摇头，“以前也受过伤。”

  那肯定没有这么严重过了，乐恩轻轻撩起他病号服，纱布缠得很厚，雪白的一圈。

  林端捏着她手腕揉揉腕骨上的凸起，乐恩借机凑上前在他脸上很响亮的亲了一口。

  “占我便宜啊，”林端捏着她的脸，“我也想占占你的便宜了。”

  乐恩立马从床上蹦下来，手指戳着林端脸颊，“你刚刚已经占到了，我亲你，是你的荣幸啊。”

  林端双眼视线一僵，乐恩一只手趁机在他脖子上轻轻抓挠几下，惹得他下意识可就要缩脖子。

  他抓了个空，乐恩躲开了。

  护士带着她离开林端的房间，乐恩去看了周琅瑄，听说她从送来到现在，一直是昏迷的，好在脱离了生命危险。

  “还站着？回去吧。”

  乐恩摇头，护士把她的水袋挂在走廊的输液架上，去食堂给她找点吃的来。

  护士走出几步，乐恩叫住她，说“谢谢姐姐”。

  这群护士大多也是组织里的人，平时流血的场面见得太多，忽然有个小姑娘扬着笑眯眯的脸对自己说谢谢，她还有些不适应。

  护士离开，乐恩望着玻璃后的人脸，仪器把她整个人都围起来，几乎见不到身体了，况且她在医院里昏迷的这段时间也在不断掉体重。

  脸色与身上的被子一样白，乐恩陡然想起自己与她刚认识的时候，她在自己后背上印的那两个血手印。

  印象里，那件衣服应该是扔了，她后悔，早知道就收藏起来。

  远处电梯开门，乐恩以为是护士，只听脚步声并不虚浮，抬眼见是周琅行。

  乐恩站起来，“她怎么样？”

  “没事，没有生命危险，当时那一枪打歪了，没伤到心脏。”

  周琅行语气几乎没什么变化，好像躺在里面的不是自己妹妹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

  他两手撑着窗台，沉默不语。

  她想对周琅行说抱歉，但是不知道应该抱歉什么，张口变成了“谢谢”。

  周琅行疑惑，谢谢？把你与林端找回来的不是我，是骆安，我一直陪着我妹。

  说完，他示意乐恩注意水袋，水位线已经从袋子落到输液管里，最后的药液正在缓慢下流。

  护士给她拔了针，乐恩便没有继续问下去，想来周琅行现在什么心情也没有，自然也不愿意提太多。

  她回了房间，拿起手机给眭燃发消息，打了两行字都删了，问她有没有时间，打个通话。

  来电的声音打断了眭燃与骆安的话语，他瞥了眼她手机，伸手递给她——

  “你朋友。”

  眭燃犹豫要不要接，骆安见状直接帮她按下通话键，如无其事的继续开车，半只耳朵竖起来听着里面的声音。

  乐恩一看接通，便是清脆的笑声，“眭燃！”

  她立马扬起笑容，一点也没有刚才与骆安吵架时的冷淡语气。

  他把车停在路边，乐恩听见眭燃手机里的背景音，笑道，“骆安是不是还在你旁边？听说是他把我与林端带了回去，送进医院……”

  眭燃放下手机，骆安看了一眼后视镜，“你看，只要她给你来一通电话，比我哄你还要有用。”

  她打开车门就要下车，骆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眭燃挣扎了一下，也就随他了。

  见状，骆安直接下了车来到后座，与她并排而坐，“眭燃，我不希望我们因为这样的事吵架，我们与林端，周琅行他们完全是不一样的，当然，我知道你与那两个女生之间关系很好，但是——”

  “但是该下手还得下手？你是想说这个？”

  他确实想说这个，但不至于这么直白。

  骆安住了口，眭燃什么都懂，两个人，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大脑，僵在空气里。

  “我只是……只是觉得，这次，我们是不是太冒险了，”眭燃看向骆安侧脸，现在她好像成为二人间年纪更大的那一个。

  “并没有……好吧，也许是有点冒险了，但是眼下的情况你也知道，眭燃，你自己说，我们还能拖多久？你觉得我们还能拖多久？我们不能向他们让步啊。”

  眭燃手指抵着额头，轻轻敲打——骆安熟悉她的动作，她很焦虑。

  骆安拍拍她肩膀，回到驾驶座上，整理好后视镜的方向，又唤回寻常温和的态度。

  “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太焦虑，你办不好的事情我来做，”他笑，“别忘了，你的搭档是我，如果我连帮你纾解情绪都做不到，那我这个搭档岂不是太失败？”

  眭燃挤出笑来，“没有，我只是担心，组织会不会因此，对你——”

  “不会，”他打断。

  两人下了车，住处楼道里的灯好像坏了，话音，脚步音都不能亮灯。

  手机震动，乐恩的消息。

  直到第二天，乐恩发出去了十几条消息都没有回复，恐怕眭燃工作时间不方便回复消息，文职类的工作每天都要握笔杆敲键盘，不比他们轻松。

  后面她嫌打字太累，直接发了语音消息，说眭燃给的辣条实在是太辣，眭燃送来的泡脚粉很好用，晚上睡得特别香，周琅瑄没有生命危险一类。

  等到晚上，还是没什么回复，乐恩扔了手机，下床翻找零食，见到那袋清淡的零食——原是准备给林端吃的。

  她提起袋子往林端的病房去，也不知昨晚医生给他注射了什么药，今天活动时几乎看不出林端受伤的痕迹。

  乐恩故作矜持的在他门口站定，敲了敲门，推开了，林端放下手机朝她展开双臂。

  乐恩放下零食袋，扑向林端。

  她首先拉开林端衣服，细细看着他身上留下的疤痕，上面已经结痂，乐恩举着他的胳膊前后左右都转了一圈，确认林端身体恢复很好，能接受大动作，她这才放心往他怀里钻。

  林端亲亲她的脸和脖子，“很高兴？”

  “当然了，没想到组织还有这种好东西，不会是毒品吧？要不然你怎么会好得那么快……”

  林端笑着蹭她脸，“什么毒品啊，那东西我可不会用，只是一些比较特殊的药物而已，不会上瘾的。”

  乐恩干脆解开他衣服，盯着林端身上的伤口，明明之前还血肉模糊。

  她好奇地伸手想要摸，又怕他疼，手指浮在空中犹豫，林端抓着她手腕摁在伤口上，“摸摸看，我已经好很多了。”

  她凑近了——伤口上的痂很硬，摸着甚至有些硌手，颜色已经深紫，看着与周边完好的皮肤有些格格不入。

  她真是……爱自己，不然怎么会对自己的身体如此好奇？林端如是想着，搂着乐恩的手劲大了许多。

  “那周琅瑄呢？她也会用这么好的药吗？”

  林端点头，“只要是组织的一员，都会有好药的。”

  “可是她还没醒。”

  “她会醒的，”林端安慰她，“说不定你的好朋友醒了，你就天天跟她黏在一起，不理我了。”

  “怎么会，”乐恩抬眼对上林端的脸，“……好吧，但是我还是会多多陪着你的，你要好好养养身体啊，我后半生还指望你享受生活呢。”

  林端亲了亲她嘴唇，他喜欢她现在说话的语气，不是小时候的怯怯，也不是磐石般故作坚硬。

  两人黏糊在一起，亲的时间久了，林端两手便在她身上不老实，撩开上衣底摆，几根手指在她后腰上画着小圈。

  乐恩伸手拍开，“你还没好呢，不许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