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与夜莺 筹码

  周琅瑄骄傲凑到乐恩身边，“是不是应该膜拜我，我嘴是开过光的。”

  眭燃不在意，这件事与她无关，乐恩捏着她的脸抖了几下，“乌鸦嘴乌鸦嘴，说的就是你。”

  周琅瑄笑嘻嘻拿开脸上的手，前一天刚说自己紧张考核，今天就在训练场上收到通知，二次考核提前了。

  眭燃仍旧回到井龙那里训练，上头已经同意她可以不参加这次考核，至于是否真要去做文职工作还难说。

  周琅行把大家聚集在一起，训练场上的新人被赶到远处去，周琅行照例拿出盒子来，大家抽签。

  周琅瑄忙着对眭燃摆鬼脸，所有人向前走，眭燃远远落在后面，笑着向他们摆手，摆着口型说“再见”。

  “眭燃要丢下我们一个人走了，”周琅瑄回了身，挽着乐恩的手抱怨，“她不要咱俩了，她要去吃香喝辣，留着咱俩去打打杀杀，跟人玩命。”

  一人拿着一张纸条，乐恩没急着拆开看，林端与周琅行都站在高处，许是他们二人也没想到考核会突然提前。

  眭燃找了个大轮胎，倚着坐下，悠哉悠哉的，看乐恩与周琅瑄结伴回来。

  路上，周琅瑄忽然对她道，“你说，眭燃该不会从此就跟我们分开了吧？”

  乐恩下意识找她的位置，来不及注意大轮胎后面的影子，每个人拆开手中的纸条。

  这次不是空白，纸条上画了个圈，乐恩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想看看周琅瑄的，结果人家捂住，宝贝似的不许看。

  讲话的人依旧是周琅行，林端站在一旁，眼神精准找到乐恩的影子。

  她好像长大了，从高处的角度看下去，底下只有这么一个鲜明的身影，教他移开眼也困难。

  从筛人，到一次考核结束，乐恩这一批人死了不少，谁也不知道死亡这个东西，会不会轮到自己。

  众人听了注意事项，散开了，林端从高处走下来，朝向乐恩的方向来。

  有过一次经验，所以乐恩不是那么紧张了，无非还是杀人一类，只是林端面色没有那么好看。

  乐恩笑他，“上战场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倒是紧张了？上一次我都能通过，这次肯定也行的。”

  上次她只用了些激素药，毒基本没动，况且这次是成员自身作为被刺杀对象，是综合实力考验。

  外面冷，林端拉着她回了房间。

  “我确实有点紧张，考核提前，这个消息今早才通知我们的，我确实是没想到，”他摸摸乐恩的头发，“我知道你行的，有点突然吧，毕竟我在组织里这么多年，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特殊情况？”

  林端点头，“有可能。”

  乐恩本人不在意考核发生于什么时候，想起眭燃来，脱口而出，“眭燃呢？不参加了吗？”

  “上头既然说她不用参加，应该就是了，”林端顺手将人揽进怀里，“射击的时候不要省子弹，当然，弹药不富裕的话，可以忽略这句话。”

  她亲亲他的脸，“我会活着。”

  他希望是这样，活着是个好结局，只要命还在，以后什么都会有。

  从她进来的第一天，到她离开，林端始终是这种想法。

  林端替她收拾药物，乐恩去了训练场，先前她训练的地方现在被新人占了，乐恩拿着枪找了个僻静的小角落。

  最近总是练水下技能，没碰枪，终于碰到了，居然还有些手生。

  子弹还是满的，乐恩是个右撇子，食指搭上扳机，用力一扣，子弹瞬间冲出枪管。

  乐恩欣慰，还好，精度没下降。

  子弹几乎没离开过中间红点，乐恩换弹匣时，身后一人的子弹“嗖”的飞向她前方的靶子，乐恩以为是周琅瑄刚要开售损她几句，身后竟是男人的声音。

  “是我，打扰你。”

  乐恩回头，是岑河。

  她笑着举起枪，“应该是我打扰你了才对，这些地方，原本都应该是给新人练射击的。”

  枪在手里转了一圈，岑河看着自己带的成员，“还好，只是不如你聪明，还记得我给你做陪练那会儿，你一出手全是杀招啊，林端也不心疼我挨了你好几拳。”

  “很疼吗？”

  岑河笑，“疼啊，但也不算什么，这点疼都受不了，我也就没本事接任务了。”

  他手中带的人比较多，有男有女，乐恩逗他，“我恐怕没法给你手底下的成员做陪练了，考核提前，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要上战场了。”

  “二次考核吧，听说最近警察不消停，对家又抢生意，也是时候来点新人了，不然林端他们也忙不过来。”

  几十米外，一个小姑娘正在对着靶子练射击，她的枪法并不准，乐恩甚至觉得她握枪的手法有问题。

  岑河指着一个男孩喊，“握紧了！手抬高！”

  他没时间与乐恩闲聊，走远了，乐恩一人继续练射击，不得不说，陆地上的练习就是比水里好。

  靶子上不少洞孔，乐恩射击甚至逐渐上瘾，换弹匣的速度越来越快，脑中空白，面前并不是单单的目标，而是一个个活人。

  越是这么想，动作越是顺利，上午两千发速射，子弹空了的时候，乐恩一个恍惚，原来上午的时间这么快过去。

  她没去食堂，径直上了楼找林端，没想到他正站在走廊里，盯着楼底下的训练场发呆。

  乐恩伸手在他眼前晃，“想什么呢，比我还出神。”

  “没什么，我把东西都备好了，关于你抽签的地址我也收到了，”林端拉她进了屋子，桌子上摆着几个注射器，还有透明药管。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图片，“就是这。”

  一座豪华建筑，只是没有内部照片，光是外轮廓足以证明这是个纸醉金迷的地方，身上就是挂着再多的金子，进去了，也得满身空空出来。

  “是个赌场，名叫‘黄金蟒’，算是咱们组织的产业吧，”林端换了张照片，没变化，是建筑的侧面，很高大，外墙是金灿灿的黄色。

  “你去过？”

  他点头，“去过，以前接过这里面的任务，里面很大，灯光也强，但是不知道现在里面的布置有没有改变。”

  乐恩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进去了，会有人追杀我吗？”

  “会。”

  乐恩能想象到，自己被人撵着屁股跑有多么狼狈。

  林端去找衣服，上次在云姨那里带回来不少，林端在衣柜里翻了翻，找到几条裙子，裙底可以藏枪。

  “我想穿那个白的，”乐恩指着他手中握着的布料，林端无所谓她穿什么，随她喜欢。

  乐恩翻看着屏幕上的照片，这座赌场有好几层，顶层基本上都是客房，还有地下室，林端那次接的任务很温和，并非打打杀杀，很多地方没去过。

  他试着在乐恩选择的裙子里藏更多的子弹和药物，这裙子料子太软，为了活动方便她也不能穿裙撑，林端好不容易塞进去的弹药很快掉了出来。

  乐恩找出他给自己定制的首饰，上次任务很顺利，首饰里的药物还没用。”

  林端顺手检查一下她的首饰，乐恩笑着抬高手臂，“很好看呀，还能杀人呢。”

  乐恩把衣服换上了，只是裙子下实在是藏不了什么东西，勉强一把枪还能够，林端找出个小手包，留着她装钱用。

  “你不怕我都输了？”

  林端给她一些现金，还有卡，“没事，输了就输了，这些钱我还是有的，就当是考核之余放松一下。”

  乐恩笑嘻嘻借过钱，“那我不还了。”

  钱与卡都装进手包，林端站立在她身边，乐恩穿戴整齐，对着镜子转了一圈。

  “我真好看。”

  她有些自恋的靠近镜子，眼睛眨眨，很舍不得这身衣裳与首饰，就为着这身穿戴，她也得平平安安的回来。

  乐恩拉着林端在镜子前站定，“我们拍个照。”

  闪光灯亮起，乐恩交叉双腿，林端什么动作也没有，倒真像个直挺挺的木头。

  她把照片发给林端，他瞥了眼，存进相册里。

  等到天将黑，林端带她去了佛像屋，乐恩不大愿意来这里。

  “你说这些佛真的有用吗，都是人雕刻的，一脚就能踢飞，拜他干什么。”

  林端推门的手一顿，一时如同真的被她说服了。

  “进来吧。”

  房间很黑，这屋子透光很差，两个人跪在地上，乐恩学着他合十双手，拜一个石膏块如果能保她平安无虞，那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意外了。

  来拜的人不少，满满的香，空中冒着蓝色的烟。

  林端吹灭香头的火，递给她，乐恩从来没往香炉里插过香，林端又在身后，不免担心，生怕这几根细细的香在自己手里断了。

  “你力气没那么大，大胆点。”

  香炉太满，乐恩最后是一根根插进去，回头一眼，再转身，便找不到用来保佑自己的香柱了。

  走出佛像屋，眭燃发来消息，问她考核在什么地方，林端不许她回复。

  一串文字已经打好，乐恩删了。

  傍晚，训练场上还有些小孩子，最近进来的孩子年纪越来越小，有的手小，握枪都是问题。

  乐恩还想在训练场上逗留一会，她现在算是半个小前辈，只是林端不许她在这浪费时间，拉着人就要走。

  进了房门，乐恩去洗澡，林端搜索些赌场里的规矩，至少她进去了，知道要怎么玩。

  赌场不是个好地方，林端少去，但是基本规矩还是懂的，家里没有筹码，林端在网上搜了些筹码照片。

  浴室里，乐恩喊他——

  “衣服！”

  林端把挂在沙发上已经备好的衣服递给她，一条湿漉漉的手臂探出来，水珠滴在林端手背上。

  里面窸窸窣窣一阵，乐恩顶着一脑袋湿头发出来，坐在林端身边，“这是什么？”

  “筹码，过会我会告诉你，这个东西在赌场里怎么用。”

  吹头发时，林端捏了她几次脸要她闭眼，乐恩眼光早被屏幕里各色各式的筹码吸了去，好几次刘海扎进眼睛里，她也只是揉揉，不顾其他。

  林端只好一手覆在她眼前挡风，眼睛被风扫得过度，容易流泪。

  “快情人节了。”

  乐恩冷不丁蹦出这句话来，林端看看屏幕上的筹码，“想要什么，吃的玩的，还是钱？”

  “我知道你很有钱啊，可是要钱有什么用。”

  乐恩手指摸摸屏幕，明天她就能真正碰到这个东西了，赌场里，筹码就是钱，有时候甚至比钱还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