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短篇合集） 2.1

2.1

元熙十七年三月，京城刚过上元，chun光正好，gong里办了一场灯宴，名义是赏花，实际上，是让文武百官带着女眷来走个场。

苏锦言坐在末席边角，默默喝着碗里的桂花酿。

她第一次jingong，不是因为chushen多ti面，而是因为苏家嫡jie苏若云一句话：“去吧，正好陪我应个数。”

“陪应”这两个字，说得云淡风轻，却像是一记提醒――你是谁，不重要；你在这儿，只是为了我更ti面。

她安静地坐在席末，不cha话、不chu声，shen上穿的也是府中旧制衣裙，深青gun白边，连个首饰都是用布ca亮的。

她本就不想引人注意，这个角落反而清净。

席间re闹非常，笑声、乐音、觥筹交错，人来人往。锦言只觉得自己像是坐在舞台边上的人，看着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戏。

她慢慢转着手里的酒盏，想着再等一zhu香，就找个由tou退席。她清楚，自己不属于这场宴，更不属于这座gong。

假山那边，李衍独自走在花xia。

shen边只跟了一个小太监，远远地吊着，知dao这位主zi不喜huan太近。

他本该坐在主席――灯宴正中，天zi左手边，东gong太zi的位置。但他觉得腻了，一杯没喝完就起shen说“去歇歇”，没人敢拦。

绕过偏殿时，他看到了一抹安静的shen影。

一个女孩坐在玉兰树xia，看不chu是哪个家的，穿得不显yan，却格外安静。她低tou翻着一本书册，脸没抬，像是完全没意识到他来了。

李衍停xia脚步，盯着她看了两秒。

不是姿se惊人那种mei，但很gan1净，像chun天里刚冒芽的一枝青藤，淡淡的，不扎yan，却看一yan就记得。

“看什么书？”他随kou问。

苏锦言一惊，xia意识起shen行礼，但很快停住了动作。她看不清他是谁，却听得chu他语气不带威压，也不像是寻茬的。

她抿了抿唇，小声回答：“抄书，闲得无聊。”

“你抄什么？”他走近两步，略微一偏tou，看到了书页上潦草却清晰的字迹：

“国虽大，好战必亡。”

他扬眉：“你是……将门之后？”

“不是。我父亲是刑bu侍郎，我……不是正室chushen。”

她没说得太白，但那句不是正室chushen，足够懂的人，自然懂。

父亲在青楼时和母亲有的她

李衍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只问：“为什么喜huan这些句zi？”

苏锦言沉默了一xia，说：“我小时候住在城南，看多了死人，也看多了活不xia去的人。我喜huan实在的东西，哪怕它难听一dian。”

这话说得没半分矫饰，也不自卑，只是平平淡淡地讲chu来。

李衍盯着她几秒，然后笑了一xia：“你跟今天这些人……都不一样。”

苏锦言垂xiayan，没接话。

她知dao自己不一样。她不是世家嫡女，没有绣着金线的衣裙，也不懂怎样优雅应对场面，只知dao什么时候该沉默，什么时候该退场。

但这人……不是看她笑话的那种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她还是犹豫了一xia才答：“苏锦言。”

“锦绣的锦，言语的言？”

她diantou。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苏锦言……名字ting好听。”

“我娘取的。”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她是个唱曲儿的，取名也没讲规矩。”

李衍盯着她，像是忽然想明白什么，又像是更想了解dian什么。

“今天我算是走运，遇到你。”

他说着，从袖中摸chu一支玉簪，样式不复杂，只是通ti温run，簪tou雕了朵小小的玉兰花。

“我在玉兰树xia遇到你，就送你一支玉兰簪，记个缘分。”他说得很自然，像是朋友间的玩笑。

苏锦言一惊，急忙摆手：“不合适……我、我们不认识，你也不知dao我是谁……”

“那你知dao我是谁？”

他笑了笑，把玉簪轻轻放在石凳上，没多说，只留xia一句：“以后说不定还会见面。”

随后转shen离开。

苏锦言盯着那支簪zi看了许久，直到夜风chui落花ban，她才慢慢伸手，把它收jin了怀里。

她想，她可能不会再见到他。但那一支簪zi，就像这个chun夜，gan1净、短暂，却留得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