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短篇合集） 1.6

1.6

那天早上，我起得特别早。

我原本计划的是：今天xia午偷偷去Century City给梁知律挑一块表――那块他在杂志上提过、却从没舍得买的限量款。

这是一份礼wu，也像是一个确认。我已经不想再犹豫了。

他给了我完整的尊重、足够的等待，而我终于准备好了，为这份关系走chu自己的那一步。

我记得我换了件衬衫，又把tou发挽了起来。那种轻盈、柔ruan的期待gan，就像大学时第一次约会。

车开上405gao速的时候，天气很好。车里放着的是他给我zuo的歌单，沈慕在学校，我打算在晚饭前回家。

但我没有想到，我会停留在那一刻。

不是qinggan上的，而是真实地停了xia来。

那是一次真实得近乎电影化的事故。一辆gao速并线的pi卡在我车前突然变dao，连刹车灯都没有。我的车侧撞，车tou卷jin防撞栏。

后来我知dao我昏迷了26个小时。

但在我的意识里，我只是“睡了一觉”。

我醒来的时候，yan前是熟悉又陌生的白炽灯光。房间安静，消毒shui味daonong1重。我看见他――沈奕凡――坐在床边。

我xia意识地开kou：“奕凡？”

他抬起tou，yan睛泛红，鼻翼有dian发紧。他没有ma上说话，只是轻轻dian了xiatou，像在极力控制qing绪。

“你chu了一dian小车祸。没事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像他。我注意到他的睫mao在颤，yan角有shui光hua落，却没有一dian声音。

我diandiantou，想张kou问他别的，却发现自己连“刚才”在哪里都不记得。

我的tou很沉，像缺了一段过渡的胶片。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问。

他qiang撑着笑了一xia，“2025年。”

“2025？”我愣住了。

我最后的记忆，是我们一起在北京的夜市吃米粉。他还在为期末考试焦虑，我在整理留学资料。他说以后要带我去加州。

不是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吗？

我看着他，有些茫然。他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手，掌心是灼re的，指尖却有dian发抖。

“你别担心。”他说得很温柔，“你只是有dian轻微的逆行xing遗忘。医生说是局灶xing逆行xing失忆，过几天会恢复。”

我diantou，半信半疑。可他的语气那么温和，泪却还是一滴一滴地掉xia来，仿佛他gen本不愿让我发现，却又控制不住。

我轻声说：“你哭什么呀，我不是在这儿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手帮我盖好被zi，然后低tou在我额tou轻轻碰了一xia，转shen快步走chu病房。

门没关紧，我看见他站在走廊尽tou的窗边，低toudian燃一支烟。风chuijin来，医院特有的白se窗帘轻轻飘动，可以看chu来他压抑xiong腔里的qing绪。

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你gan1嘛啊？怎么了？”

他过了几秒才回tou，yan圈还是红的，但嘴角尽力勾起一丝微笑，他也不知dao自己那到底是欺骗带来的负罪gan，还是失而复得的快乐。

“我只是……有dian后怕。”

“后怕？”我皱了皱眉，“我不是没事嘛！你别咒我。”

我试图笑着说，语气有dian撒jiao，也有dian不知所措。

他没说话，只是低xiatou，把烟掐掉，然后朝我走回来，紧紧的抱住我。

或许我们太相ai了，没有七年之yang什么的？

我看着他，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