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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妾 典妾 第15节

作者:青灯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4-10 21:40:36 来源:免费小说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遵守契约,将冯敏送走,可是这个办法却是蔡玠第一时间排除在所有选择之外的一个,他就是一直没有想好该怎么办,才会裹足不前,受尽掣肘,还差点害了敏敏。

  以致于看望她的时候,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在床头坐了好一会儿,只管痴痴望着她,没有动作,冯敏笑了笑,“怎么了?我变胖了吗?”

  这几汤水不断,又喝着回奶的药,整个人春花一般娇艳欲滴,饱满美丽,既有母亲的温暖柔情,兼之少女的青涩明媚,美到他心坎儿了,他拉住她的手,行一问,“伤口怎么样?还痛不痛?”

  “不痛了,第二我就能下地了,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我只是怕。”是真的怕,本来极度疲惫的神经便紧绷着,稳婆出来说要动剪子,即将失去的恐惧便占据全部思维。孩子生出来好一会儿,他进来看她睡的一动不动,都忍不住去探她的鼻息。他想亲自守着她醒来,被朱秀儿大着胆子请出去,在书房辗转了半夜也没睡好,谁知刚放下的心,就被陈妈妈带来的那段话重新打入谷底。

  他怕,她要是知道那一切,一定不会再跟他在一起的,她一直忍让、退避,所求不过平安出府,还有人容不下,而这一切,全是因他而起。

  第33章 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回来

  虽然每次来看望她的时候都是一副轻松的模样,可冯敏还是察觉了蔡玠隐藏在瞳孔深处的阴郁,她无从得知他怎么了,西院的几个下人也问不出来,只知道大爷似乎跟东院闹矛盾了,大奶奶几次来人请,都被无视,甚至连李夫人也不允许登门拜访。

  到底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会闹到现在的局面,陈妈妈嘴巴很紧,还会趁机将小少爷塞进冯敏怀里打断她的沉思,“瞧我们大宝已经会认人了,盯着娘目不转睛呢,意思就是快来抱一抱我呀。”

  朱秀儿也说,“是啊,一到娘怀里就笑,小人精儿,可真聪明呢。”

  也不知是谁先叫的大宝这个名字,本来只在西院小范围喊,蒋夫人听见了便发话,就取个好养活的贱名儿,压一压贵气,别叫路过的游神注意到,底下人也别叫小少爷,这么小人儿,什么爷不爷的,只叫名字就是了。

  一出生便众星捧月,爷爷奶奶也爱的不得了,只冯敏反常地有些淡淡的,被人喊了才主动去抱,抱在怀里只管一瞬不瞬盯着发怔,也不亲也不逗,抱一会儿便塞给丫头,众人只当她刚生完没有力气,朱秀儿却明白女儿的心结,等没人的时候劝她,“抱一抱有什么要紧?往后想……唉,你别光想着孩子不能在自己身边,你瞧瞧这府里,哪个不疼?连大爷那样不言苟笑的,我那看他一个人在房里亲孩子脸蛋呢,可见也是心头肉般爱着,生在这样的人家,是他的福气。”

  想当初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无数次幻想要是能把孩子送到哪里吃顿饱饭,她一辈子不见又有什么要紧,说起伤心事,朱秀儿便忍不住,“你以为我就生了你跟你哥哥两个吗?不是,你还有一哥一姐,生下来就遇到旱灾,我一口奶也没有,就那么眼睁睁看他们像猫儿一样饿的没了气息。傻孩子,咱们要惜福,你把他送到这样的人家,尽了全力,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冯敏没想到母亲经历过两次丧子之痛,忧愁的情绪立刻被转移,化为对母亲的疼惜歉疚,拉住她的手,“娘。”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忘差不多了,不是大宝,我都想不起来。不用你劝,我早想开了,他们俩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不比跟着我受穷受累强?所以你呀,趁着孩子还在身边,该亲热亲热,别等以后见不到了后悔。”

  冯敏重重点头,没准哪一孩子就会被东院抱去养,她要珍惜这短短的时间,只是临近快出月子,还没有人来抱孩子,冯敏越发孤疑起来,叫春梅留心去打听。

  这一,朱秀儿跟陈妈妈带着乳母孩子去上院见蒋夫人,春梅也不知做什么去了,西院剩下冯敏一个。她在屋里关了一个月,朱秀儿是要她坐满四十二天再出门,冯敏趁院里没人,到后院一片竹林下,观赏新鲜的雪景透气,长廊后头,两个婆子清理假山石旁滑下的泥土跟推积的枯叶,一面闲聊。

  “……底下都在说,有鼻子有眼的,可母子不是平安着吗?”

  母子平安?似乎涉及自己,冯敏有点在意,站起来走近了两步。家里这些下人是碎嘴惯了的,没事还要搜腾点新闻出来嚼一嚼,既然都在说,就总有点可考之处。

  “我那亲家那一晚就陪着大奶奶守在产房门口,亲耳听见说要动剪子,既然到了动剪子的地步,后面怎么又母子平安了,说稳婆没在里面捣鬼,谁信?而且你没发现,大爷再没进东院的门!以前可没有这样的事。李夫人昨递帖子来要看望大奶奶,夫人竟没料理。都在说大奶奶根本没病,而是被禁足了,为了啥?还不是去母留子没成!还说是通过娘家买通了稳婆,所以咱们夫人连李夫人也恼了。本来也是,咱们刺史府的事,凭什么要他县令府插手,就是姻亲也不该。”

  “这么说来,姨娘真是运气不错,人家有备而来,还能化险为夷。”

  “可不是,也亏了大爷,说是连小少爷都不要,就要保大……”

  后面的就听不清了,两个婆子拿着扫帚越走越远。冯敏在枯败的竹林下站了一会儿,一阵冷风吹过,落雪簌簌,她抬头望望明净的天空,从未有一刻像现在,那么渴望回家。

  朱秀儿在刺史府这一个月,住得真是舒坦,蒋夫人和气雍容,底下这一个个丫头婆子都不是生事的,她原本忐忑拘谨的劲头住了几便烟消云散了。今儿抱着小少爷去上院,蒋夫人透露着几分要亲自抚养的意思,更令她欣喜,她想着回去立刻告诉闺女,叫她安心。

  正是吃饭的时候,月子餐也是精心安排的,顿顿不重样,又好吃又温补,那一道菜的复杂做法,听都没听过,一顿却有七八样,朱秀儿抱着孩子在一边哄,忽听吃饭的闺女道:“娘,明你收拾收拾回去吧。”

  朱秀儿转悠悠的步子微顿,“刚才夫人还留我多住几,我想着等你出了月子我就走,不过这么长时间我也不放心家里,你既然好了,那我先回去也成。”

  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解释,娘很是听劝,省了这一步骤。隔吃过早饭,冯敏收拾妥当,带着东西跟乳母,便将大宝送到了蒋夫人院子里。如果先前她还疑惑东院为什么还不来带走孩子,现在却清楚,东院已经永远丧失了抚养长孙的资格,如今唯一名正言顺能养孩子的,只有蒋夫人。

  对于冯敏的到来,蒋夫人是惊讶的,其实从孩子出生,她就打算将孩子抱到东院给柳嫣养,结果却出了那件事。她心里愧对儿子,便不好意思这个当口抱走孩子,毕竟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而冯敏显然已经进了儿子的心,她也要顾忌一下冯敏的心情。人家却主动将孩子送来了。

  “其实在你身边再住些时候也没什么,我看你把孩子带的很好,不过你们老爷疼爱孙子,每里回家总想看一看。”

  蒋夫人这口吻,分明是等着呢,冯敏放下心,将孩子抱起来。蔡大宝完全长开了,漂亮精致,粉雕玉琢,眼睛水灵漆黑,一笑便是两排粉嫩的牙板,看得人心都化了,冯敏眼窝发酸,吐口气笑道:“有老爷夫人疼爱,多好的福气,我没有任何不放心的,宜早不宜迟,他总归要去该去的地方。”

  蒋夫人探究的视线落在冯敏身上,有点刮目相看了,原本以为儿子那样意乱情迷,该是两情相悦,这丫头竟还是离开的打算。这样也好,桥归桥路归路,朝着最开始便计划好的路线走,对大家都好。

  至于儿子,总归是个明白人,迟早会明白怎么选才是正确的。

  蒋夫人接过孩子,交代冯敏只管先将身体养好,其他的一切都不着急。冯敏笑了笑,空着手从上院出来。

  少了一个孩子,屋里顿时感觉空荡了许多,大家都不习惯,春梅有些失望,想不通姨娘做什么那么着急,明明自己也舍不得,这还没出月子呢。虽是送走了,每总要往上院跑两趟看孩子,她也趁着这机会去看小少爷,“早知道先不送走了,这一走就是五六个人,咱们院子里都冷清了。”

  而且大爷回来怎么说呢?她还记得有一在屋里,大爷抱着孩子,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想姨娘自己养孩子,她还高兴了许久。

  春梅闷闷不乐,折了一根枯枝,扫矮树上的雪,忽见前头一个穿红色夹袄的丫头慌里慌张跑来,“不好了,大奶奶流血了,好多血,东院都快乱套了。”说完,越过两人便朝上院跑。

  春梅跟冯敏到东院的时候,屋里乱成一团。柳嫣脸色金白,那副样子明摆着出气多进气少,身上厚重的裙子被鲜血染红,整个成了个血人,着实怕人。

  冯敏立在门边,身边丫头婆子来往穿梭,春鸢跟芳围着床,哭成了泪人。而躺在床上一副哀戚凄楚的人,却在转过来,看清她的时候,满眼的哀怨跟憎恨。

  那浓烈的情绪越过所有人,如同利刃扎进心里,一刀见血。冯敏当即一肃,灵台清明,前所未有的清醒明白。

  这场争斗,没有家,不是她被困死切断生机,便是柳嫣一步一步走向灭亡。而她一定要争吗?一定要将另一个人上绝路吗?一定要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才不再留恋奢望吗?

  视线模糊之间,熟悉的气息却靠近,一只温柔的手遮住她的眼睛,将她带离,柔声恳求,“敏敏,别看。”

  万幸大夫来的及时,而柳嫣吃的药还摆在桌上,立刻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开了一张止血的方子,才没有铸成大错。

  冯敏飘忽着回到屋里,在窗前枯坐。春梅侯到最后,还被喊过去帮忙抬人换被子,回来打水洗手的空挡,惊魂未定,“也不知道大奶奶怎么想的,那个巫医咱们夫人都说不可靠了,还敢吃人家开的药,什么药吃几丸就能强身健体,还包管生孩子?一听就是骗人的,本来身子就弱,又在经期,跟血崩似的,好吓人。”

  原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奈何大奶奶的身体是个纸糊的,稍微一点点不如意就倒,何况对常人来说都算猛的虎狼之药,将夫人也吓的不轻,现在还命大爷守着。

  这短短一个月,眼见刺史府跟县令府疏远了不少,因着柳嫣这一下,再不好拒绝李夫人上门,李夫人当晚间便来瞧女儿,母女相见,好大一场哭。蔡玠一直守到柳嫣清醒过来,能吃饭喝药了才离开,过来冯敏这边。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吃完饭各自梳洗,躺在了床上,蔡玠紧紧抱住冯敏,终于能吐露一点心声,“敏敏,不要怕,我不会叫人再伤害你的。”

  冯敏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去看,抱着她的人已经累的睡着了,外面的事情那么多那么杂,家里还一团乱糟糟,她都可以想像他的累。

  她相信他不会再叫人伤害她,这院子里全是他信任的人,他的小库房也通过蔡妈妈朝她开放了。冯敏能感觉到他的真心跟珍惜,可她要保护自己,也不想伤害别人,她不要跟另一个女人抢,她决心要离开这没有硝烟的战场。

  距离除夕不到几,羌人的骑兵如预料中一般朝着云阳而来,驻扎云阳的守城士兵在当地官员的指挥下紧闭城门。刚开始是很乐观的,来人不多,云阳兵力强健,双方实力的差距给了百姓们安慰,随着南下的异族之师越来越多,逃难的民众大批涌入城,带来的消息却不容乐观。

  大户人家最先做出反应,都觉得还是避一避好,蔡、柳两家也提出将家里的女眷跟孩子先送走一批。蒋夫人立刻行动起来,将家里跟庄子里的车马集中起来,林林总总凑够了二十几辆,家里这些东西捡紧要的装,不过两三功夫,便收拾停当。

  云阳城家家户户门户紧闭,都在悄悄收拾准备逃亡,以前遇到过异族南下侵略的还有点经验,大部分却迷茫着,不知该逃往何方。府里的人个个噤若寒蝉,能放回去的都走了,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二十多年前从京中跟来的,一切准备就绪,只要有一个人带头,这偌大一城,顷刻间必能走的空空荡荡。

  天濛濛亮,装点好的马车从刺史府大门流水般驶出,管家带着一批青年奴仆将主子们坐的车检查了又检查。

  冯敏留在最后,看见乳母抱着孩子跟着蒋夫人上了最前面一辆,最后看一眼那小小的襁褓,扭过头走到柳嫣的车门前。柳嫣还未恢复元气,雪白着一张脸,被两个丫头搀扶上去,无动于衷望着冯敏,直到冯敏行完一礼,“大奶奶,就此别过,保重了。”

  就让她们的交集止步于此,终结掉所有的不满怨恨,不要再把这种情绪转嫁到孩子身上。柳嫣攥住丫头的手,语气虚弱而不甘置信,“你要走?”

  “我要回家了,一开始就说好的。”

  柳嫣愣住,表情从怀疑、不信、欣喜,最终定格为复杂,她争了抢了那么久,以为被抢走了东西,任由母亲置她的情敌于死地,到头来却告诉她,那个人从未想过跟她抢,甚至能毫不留恋抽身离开。

  怎么可能?她意兴阑珊扯扯嘴角,道:“你不用走,跟我们一道南下,大爷迟早会来找我们。”

  队伍启程,最前面的一辆车在护卫的拱卫下穿过晨曦。冯敏摇摇头,没再多做解释,头也不回,迈着越来越轻松的步伐朝最后一辆车子走去。那是专门留给她的,昨晚跟蒋夫人道别后,就说好了。

  里面装着她的所有东西,只要回家接上爹娘一起离开,她就可以从刺史府彻底脱离出来。

  全城的人都听说了兵临城下的消息,不约而同决定在这一出城避难,随着某一家一声响亮的驱马声,如一道冲锋令,越来越多的车辆牛马朝城门汇聚。离家越来越近,冯敏遇到牵着猪、抱着鹅走出家门的城西居民,朝她来时的路奔走,街上热闹起来,充满着妇女跟儿童的哭喊声,人们大声的吆喝声。

  骑马而过的兵士越来越多,都是维护治安、搜查细的,一道粗重的马儿喷鼻声响在车前,毫无准备之下,帘子被一下掀起,面无表情的男人骑在马上,显是焦急跑过来的,喘着白气,声音发颤,“敏敏,下来,跟我走。”

  冯敏移开视线,紧紧扣着车沿,声音比想像中冷静,“我要回家了,我不欠你什么了。”

  蔡玠身子晃了晃,很快跳下马,态度也明显的服软,“你先跟母亲一起走,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所有的事情,等云阳安全之后,我们慢慢谈。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信我一次。”

  他的声音颤抖,手心却炽热,一如从前每一次握住她,可冯敏却怕他这样的温暖,她强抽出自己的手,美丽的眼睛温柔深邃,“你有家有子,以后好好对待妻子,好好爱儿子,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

  沉默片刻,他彻底将姿态放低,再没了丝毫大家公子的高贵从容,低缓的声音几乎盛满了温柔与哀求,“我知道你一直介意,你不屑争不屑抢,受尽了欺负也默默忍着,你不想给人做妾室,我都明白。我从没想过享齐人之福,也不会让你一直屈居人下,可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周全,却害的你一而再受伤。敏敏,原谅我一次,再给我点时间,别走,别丢下我,行吗?”

  原来他都知道,可她不想陷孩子的父亲于不仁不义,也不想将另一个人的走投无路,害人害己。她只想回家。

  他说了那么多,她还是要走,只能半强迫将人抱下来,朝自己的马上带。冯敏不肯配合,奋力挣扎,甚至抓住他手腕咬了一口,抱住车门不放,冷静的眸子直视他的眼睛,“我没有喜欢你,从未想过跟你一起生活,我从进府那一就一直想着离开。你死了心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心口疼地仿佛裂开,在朦胧的晨雾中脸也是白的,被这么伤,还死缠着不敢放手,他强道:“你要打我骂我,都等安全了再说,你一个人脱离队伍我不放心,就当为了你的安全,先跟我走。”

  周围流动人员越来越多,甚至有两个从他们的中间穿过去,撞的他一歪,却没功夫去理会,紧紧盯着她,期颐她答应下来,却见她轻轻摇头,“我几前通知了家里,我爹娘此刻正等着我回去接他们,家里的亲戚约好了一起走,我不会有事,你放心。”

  原来她早就打算好了要离开他,一口冷气吸进胸腔,冷的五脏六腑都快冻结,她软不吃,他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了,只能祭出最后的希望,低声下气,“敏敏,你听见了吗?好大的哭声,会不会是大宝,他知道娘要离开他了,不要他了,他还那么小,他一定希望爹娘都在身边,你忍心丢下他吗?你不要我,也不要他吗?跟我回去,我们一起把他养大好不好?跟我回去吧,我求你还不行吗?”

  热泪夺眶而出,冯敏转身,毅然决然上了马车,一道车帘阻隔了一切,她努力平复呼吸,“你回去吧,孩子我交给你了,我知道你会对他好的。”

  他都这样求她了,还是被抛弃,矗立良久,也没能等回她一点心软,他不得不拾回最后一点尊严的碎片,双目通红,咬牙切齿道:“你要是真的走了,就别再回来。”

  回应他的,是马车快速远去的背影,一如她的人,冷酷无情,毫无留恋。

  第34章 她都不要他了

  早在朱秀儿离开那一,冯敏便交代娘回家之后将能卖的东西全卖了,其他的大件都封存起来,金银细软集中在一处,昨她又托人回家带了信,让他们一早就在家门口等她,一定要等她回来。

  今走的大多是城东的富贵人家,还有不少人在暗中观望,冯老三夫妻俩正在家中焦灼地等待,听到马车的声音,忙出来查看,看见闺女才算一颗心落地。夫妻俩将准备好的东西搬上车,左邻右舍也有人出来看,却没什么动静,朱秀儿解释道:“都是泥巴埋上脖子的人了,舍不得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再说家当都搬不走,出去哪有活路啊,要不是你姑姑来劝,我跟你爹也是不打算走的。”

  冯大姑灵活思变,一有个风吹动立刻捕捉到,她做富贵人家的生意,这几好些大户人家的动静怎么瞒得过。连那些人都跑了,足见局势危急,还固执留着干什么,家里一帮亲戚都经过她的劝,要留下的她劝不动也就不管了。

  冯秀儿锁门的功夫,姑父刘志驾着牛车来了,便将许多精细东西搬上了冯家的马车。冯大姑跟娟儿母女坐上马车,两个男人一人赶一辆车混在出城的队伍里,开始向南走。z

  跟着最前面的车,陆陆续续有人加入,也有家里实在贫寒的,置办不起驴车,背上包裹,拖家带口,追随大部队而去。这样盲从的人不在少数,反正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有事情可以互相照应,要不幸遇上羌族骑兵,一时半会儿也杀不完,总能跑掉,

  冯、刘两家一早便计划去乡下躲避,刚出城门遇上的第一批人却带来坏消息,说是朝着云阳来的是最蛮横嗜杀的先零羌部,好些零散的小村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血洗,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如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云阳城外无人驻守的小乡镇,还不如直接南下。

  大家听了忧心忡忡,有人问了最关键的问题,“这一次到底来了多少羌人,我五岁的时候也有匈奴人来攻云阳,咱们云阳可是始皇建立起来抵御外族的,存在多少年了。那一次来了五千人马,城门都没进就被打退了,说不定今次也不过虚惊一场。”

  “不中用!城外已经一万人了,我听他们说,还有两万羌人在后面。这些狗的杂碎,没钱没粮了就来抢咱们,了就跑输了就降,一点骨气都没有,朝廷什么时候能把他们斩尽杀绝?”

  其实从前朝开始,西北的匈奴、羌人、鲜卑、乌桓便是大患,那些游牧民族试试探探在边陲游荡,也有不少次越过线攻城略地,惹的中原集结军队前来围剿。羌人狡猾又不讲信义,眼见势头不对就投降,残众流窜不到几年养成气候又来作乱,可恨又拿他们没办法。

  将近年关的子,本该阖家团圆、尽享太平,却是仓皇出逃、风餐露宿。乡下去不了,只好跟着大部队一路往南,晚间,大家伙找了一处避风的山坡,暂缓一天的逃亡,在寒气弥漫的野外搭起简易的锅架,好歹弄点热汤热水暖暖身子。

  星子稀疏,夜空明净,寒风肆虐,马车里面也不暖和,几个娘们儿挤在一起。冯敏靠在窗边,空旷的原野传来山里的狼嚎,跟小儿凄厉的啼哭声有一比,想到才满一个月的大宝,在这样的雪夜里,爹娘都不在身边,也不知会不会哭闹,还有那个人……城里才三千兵马,对上羌人的一万,真的守的住吗?

  百姓们尚且懵懂,为官做宰的大人们却再敏锐不过,从发现羌人巡哨的那一刻起,刺史大人便没松懈过,招来全城皂吏以上的文武官员,便开始商议起抵御之事。

  刺史大人先上报朝廷,得到允许后招了大批青壮入伍,加入秋收的大队伍。将城外方圆几十里的麦地抢收完毕,接着就是墙外成片的农作物,连薯藤都没放过,全部打包回家喂牲畜。

  这还只是次要的事情,主要是城墙的修葺跟加固,云阳是座老城了,墙体斑驳凋敝,裂缝巨多,今次用了上好的材料精心修补,又增加了几座箭垛,又凭着交情从几位州刺史处借调了不少刀剑箭矢来,落到实处,全靠几个幕僚跟儿子去办,父子俩秋天才会那么忙。

  将城里的老弱病残放走也在计划之内,蒋夫人本来不愿意丢下丈夫儿子独自逃生,奈何孙儿才那么小,是他们这一房的希望,何其忍心他有个好歹。等到城里人走的差不多,为防止细出入,各个城门便紧闭了,三天之后,连只进不出也不许了。

  从羌人骑兵兵临城下那一刻,紧急飞书便加急往朝廷送去,此刻,整个云阳城只能死守苦等,哪怕城外的围剿越来越猛烈、敌人越来越多也不能退缩,祁连天山吹来的寒风仿佛带着雪花凛冽的味道,经过白的攻防战,士兵们都累了,连守城将军也提不起一丝力气去巡逻了。

  一身青色深衣的蔡玠没好到哪里去,脸是花的,衣裳要么破了,要么污着血,只有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坚毅,紧张的厮杀时刻过去,松懈之后的疲倦漫上心头。城外不远处的营地篝火冲天,那是羌人安营扎寨的地方,还真是打着破城的主意来的,被杀戮淬洗过的眸光冰冷,蔡玠握着一块玉佩静静矗立。

  灯下的玉佩泛着冷光,应该是某一整块的一半,已经被他摩挲成习惯,边缘处光滑透亮,他的视线也在落到玉佩上之后倏忽温柔下来,可随即却紧抿住唇,将那无情的身影从脑中甩开。

  她都不要他了,他还想她干什么?怀着一种委屈的愤恨,他将玉佩塞进胸口,不再去看。城楼入口处三两步跑上来个人,也抹了一脸灰,嘴唇干裂,“公子,大人有事商议。”

  “我马上去。”他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云阳城的粮食很丰足,可兵器实在有限,这几跟羌人对拼,箭矢消耗泰半,为了阻绝对方的云梯,连周围的房子都被拆了,石头木头全用上了,再这样下去……

  迈着沉重的步子,蔡玠跟在冬来后面下了城墙,两个巡逻的小兵躲在墙垛子后面撒尿,断断续续抱怨,“这天儿真冷,刚尿出来就冻成冰了,也不知朝廷的援军什么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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