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我搞砸了她的定向投胎 第33章 郁郁满腹，且以短刀平之（中一）

北京城阴间界最大的鬼市就在潘家园，这里刚好也有一个人族的“鬼市”，但是此鬼市并非彼鬼市，两者相差甚大。

人族的鬼市，指的是潘家园市场每周六日凌晨四点半至八点的这段时间，说起这个鬼市的由来，就得往上推到晚清年间。

那会子时局动荡、漕运断绝，城中八旗人家断了钱粮，这提笼架鸟自在高乐的日子算是彻底过不下去了。

不过好在有些人家里还有祖上攒下来的一些家当，什么硬木家具啊、古玩字画啊、宫里赏赐下来的各种内造的衣物首饰啊什么的，卖出去也能换几个月嚼裹，于是在当时这就成了一个行当。

不过旗人大爷们可是要脸的，一个个身上都背着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之类的爵位，又哪好意思把脸撂地上当街开卖。

于是乎夜色就成为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往往是趁着天还黑就扛着东西来到潘家园，天亮之前就已经遮遮掩掩的把东西卖掉。

等到路上人多起来之后，大爷们已经左手提着鸟笼，右手拎着二斤清酱肉，晃晃悠悠的往家走了，笼子里的画眉吓得都不会叫了，心说还以为今天轮到卖我了呢。

就这，大爷在路上遇见熟人还得打声招呼，说我这是刚从天福号买肉回来。真没法子，家里那孩子都吃油了嘴儿了，早晨没半斤肉就着吃不下饽饽。

乱世这才刚开了个头，等到旗人们的家当卖的差不多了，外地土匪盗伙的赃物和倒斗掘墓的明器又接续了上来，潘家园的鬼市就此成形。

别看白天的时候市场上摊照摆人照逛，可是摊贩们和经常出没其间的老主顾心中都有数，只有这个特定的时间段儿才是正经出活儿的时候。

而其他的时候，无非是搂草打兔子，逮着一个算一个。对于那些个相信砂子能淘出金子来的主儿，店家们也绝对不介意卖他们几斤砂子。

至于阴间的那个鬼市，规模之大更是远在阳间鬼市之上。

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山精水怪、北京当地的行商坐贩，连同一些半黑不白的道上兄弟全都汇集于此。

所卖之物种类浩繁如烟海，鼎盛之时号称“上不卖天、下不卖地、中不卖有灵众生”，除此三样之外，便无所不卖。

即便是眼下，市场的规模已经大不如前，可其中按照物品大类划分的区域仍有两百多个，摊贩更是以万计。

萧悟空到达鬼市时，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光景。

中央一个广场之中，三丈多高的大天棚一眼看不到边，下面纵横百余列都是零散的摊贩。

周围栉次鳞比的数圈店铺呈回形分布，里面则是实力更加雄厚的店家。

再往头顶上看，十余栋殿阁楼宇漂浮在数十米高的空中，却没有半点影子落在地上，这就是所谓的VIp包间，里头所流转的物品价值非一般人所能问津。

奇形怪状的妖族和轻灵的鬼魅成群的游荡其中，偶尔也能见到人族修士的身影。

不时会听见通通的闷响和妖怪们骂街的声音，那是又有身形高大的妖族起身时忘了弯腰，脑袋撞在了天棚顶上。

萧悟空家中原本也算水族豪门，这些个珍玩之物从来都是不缺的，可他却哪里见识过这百多年来造假之术的飞速发展。

比如一枚新炼制的金系法器，用夔牛尿浸泡过后再埋于五色土中两个月，看上去就如同用真元慢慢炼化了五百年一样；

又比如，海中鲛鱼之珠，除了滴溜滚圆之外本无大用，在以前老太太们用它穿门帘子还嫌挡不住蚊子。

可眼下有人将其用地火熔岩浸泡数日，再将水、木二系雷罡注入其中之后，就有火焰升腾其上，若不细看的话，与那高阶火系妖兽的内丹倒也一般无二。

如此种种，都已经是一些人尽皆知的门道，这些东西摆在外面，原本也就是当成玩意儿在卖。

可萧悟空却不知道这些，他试着问了几次价，发现好些个当年价值极其高昂的物品，眼下的都已经是一落千丈。如此多番之后，他心里不免开始打鼓。

“看样子现在的行市已经与当年大为不同，自己在象兄面前夸下大口，到时候这个玉佩如果换不出几个子儿来，我如何有脸回去见他们？”

他心中焦躁，言谈之中就带了三分急迫，再加上生来气势凌人，没多久就与一个商贩起了冲突。对方言语稍微有些怠慢，他便三两句把话说拧，眉毛一竖就想动手。

他刚把拳头举起来，手腕就被人紧紧抓住，有人在身边笑道——“这位少爷请先息怒。”声音中带着三分云梦泽的口音。

萧悟空猛然回头，看见自己的右侧站着一个圆脸的胖子，此刻正脸上挂着笑，两个腮帮子上的肥肉嘟噜噜的垂下来，整张脸就像个大元宝一样。

“在下彭宝聚，见故乡人而心喜，唐突之处，公子莫要见怪哈！”那元宝脸先是笑嘻嘻的冲着萧悟空施了个礼，然后又跟旁边火冒三丈的商贩打了个招呼。

“老唐，这位公子是从我老家来的，给我个面子呗，改天请你喝茶。”

看样子这个彭宝聚在这一片倒还有几分威望，那商贩听他如是说，虽然脸上依旧悻悻的，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个老乡倒也还算热心。”，见他给自己解围，萧悟空暗自给彭宝聚下了个定语，心中好感顿生。

“敢问公子贵姓，仙乡又是云梦泽中哪一处？”彭宝聚拱手问道，言语颇为恭敬。

“我姓萧，家住太白湖！”萧悟空不假思索的说出了太白湖这三个字，随即有些后悔。这位彭先生也不知是哪一族，若是寿不足五六百岁，只怕连这个地名都没听说过。

谁料那彭宝聚一拍大腿，激动之色溢于言表——“我就是在太白湖边长大的呀，公子既然姓萧，不知跟湖中萧神君如何称呼？”

萧神君便是萧悟空的母亲，她一身神通广大，又兼世代护佑云梦泽方圆，千里之内的阴阳两界生灵均感念其恩德，因此尊称她为神君。

萧神君一生未嫁，萧悟空乃是她修炼两千余年后感天地气息而孕，因此从小便跟着她姓萧。

萧悟空心中一酸，这一次却没有说实话，低声道——“萧神君是我族中长辈！”

“原来是名门之后。”彭宝聚的脸上顿时显出几分敬意，随即又叹道——

“只可惜云梦泽已经不存于世，萧神君也下落不明，云梦子弟大多星云流散。这五十年来，萧公子还是我碰上的第一个故人。”

说完他就拉住了萧悟空的手，不由分说的拽着他向外走去，口中小声叹道——

“眼下这世道，骗子多的连傻子都不够用了，公子身份贵重，可不该来这种地方。

这些小贩手里又能有什么真东西，无论是买还是卖，遇上他们必定要吃大亏。

小店就在不远，虽然算不上体面，打扫的却也还算干净整洁，公子何不过去小坐？若是您还念着大家同出于太白湖的情谊，必定不会驳了我这点小小的面子。”

萧悟空有心不跟他去，可却耐不住彭宝聚左一个情谊右一个面子，把萧神君和萧悟空捧到了天上，又把自己贬到了地上。

仿佛今天萧悟空若是不跟他走，他彭宝聚就再也没有面目行走世间，只好打个地洞了此残生。磨到最后，萧悟空也只好应了。

不过跟着他一路行走来，萧悟空也是大开眼界。

每过一处摊贩，只要萧悟空目光落在哪件东西上，彭宝聚必定会马上说出那东西的造假手法和真实价值。

其间种种关窍，把萧悟空听得目瞪口呆，心想我若不是他的老乡，这种砸人饭碗的事情他又怎会告诉我，心中对彭宝聚的信任又多了三分。

大概走了两盏茶的功夫，彭宝聚一指前头某处店铺，笑道——

“那边就是鄙号，小本生意，倒是让萧公子见笑了。”

萧悟空还没来得及答话，旁边就闪出矮墩墩的这么一位，脸上满是殷勤与急切，手中托着两个鸡蛋大小的东西送到了萧悟空的面前。

“这位老板，您上眼瞧一瞧，这是多么地道的东西，我都满市场转悠半天了，也没碰上一个识货的。您要是也不把好东西当回事儿，我可就真的只能带回家砸了听响儿啦。”

萧悟空定睛一瞧，顿时就被他手中的东西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