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后的日子里,不管芳儿再怎样死缠烂打,寻死觅活,钟瑾川都不肯做一丝回应。就连她送来的食物都不肯碰一下,全都赏给了铺子里的掌柜以及各位伙计。这么一来二去的,也让芳儿彻底慌了神。
恰好铺子里新请的掌柜家里有个老兄弟,为人老实木讷只知道埋首干活,二十五六岁了,还未娶上媳妇。掌柜的见芳儿虽然有些年纪,却长得清秀可人,也算手脚勤快,于是找了媒婆为自家兄弟向她提了亲。
芳儿那时实在是想不出法子,便答应了这门亲事,原想借着这门亲事逼着钟瑾川表态的。谁知钟瑾川不但没有回心转意,还给她备下了一份厚厚的嫁妆。看着那些嫁妆,芳儿算是彻底心凉了,于是一赌气真的嫁了过去。
听到这里,钟紫苑长舒了一口气,道:“这样也好,有了夫家照顾,有了嫁妆傍身,芳儿姐往后的日子也该顺心了!”
“你知道什么呀!”钟夫人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她嫁过去,这笑话才算是刚开始呢!”
“还有什么趣事,母亲快说来听听。”钟紫苑饶有兴趣的道。见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钟夫人哭笑不得的戳了她一指头,才慢慢说了起来。
原来芳儿在新婚之夜就后悔了,还连哭带闹的将她夫婿赶出了新房。而后,她又如癫狂了般,丢下新婚个夫婿不管,天天往钟家跑。
只是当日她出嫁时,钟夫人亲自拿了她的卖身契到官府注销,为她换回了一个清白身份。她不是钟家人,再去钟府实在也没有旁的借口。于是她每天不是摘颗白菜。没想小姐你昨天才回家,他们今天就明目张胆的上门来要人,还用那么拙劣的借口,真是可笑之极。”
八月初?钟紫苑猛然想起自己似乎就是那个时候才被耶律帖烈放出冷宫,重见天日的。难道朱毅也是那个时候得了自己的确切消息,才撤了对钟府的监视?想到这里,她利落的翻身坐起,沉声问道:“他们用的是什么借口接我过府?”
青黛想了想,道:“说是睿王妃病重,想要请你过府去看病。”随即她又冷笑道:“真是笑话,睿王妃可是皇亲国戚,生病了自然有整个太医院为她诊脉开方,哪里需要你来出面抢太医院的饭碗。小姐,老爷说了,要你就安安静静的在屋子里待着。青天白日的,谅他们也不敢乱来.......”
“好了,别说了!”钟紫苑冷不丁的厉喝让青黛心头一惊,忙讪讪的住了嘴。钟紫苑猛地站起身,蹙着眉尖如困兽般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陷入了某种沉思。
青黛看她来来回回的走着,看得脑袋发昏,却不敢出声打扰。钟紫苑却猛地顿住脚,讥诮的冷笑道:“好一个风流倜傥,儒雅仁厚的睿亲王,他这是在拿刘姐姐的性命要挟我!拿他妻子的性命要挟我!”她连连冷笑,笑得让青黛心底寒气直冒。
青黛这才想起,那睿王妃可不正是与自家小姐一向交好的刘府小姐嘛!她不由惊道:“难道是刘小姐病重?那小姐你.......”
“去,自然要去,不为别的,我若这个时候撒手不管,岂不是辜负了刘姐姐待我的情义。”她想了想,附身在青黛耳边叮嘱了几句,然后冷笑道:“快去快回,我还等着你为我梳洗打扮呢!”
“哎!”青黛脆生生的答应了,疾步走出了屋子。
钟紫苑在妆台前坐了下来,随手拿了一柄玳瑁梳子。一边梳理着长发,一边努力克制心底的厌恶和怨恨。过了没多久,外面的喧闹声果然平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钟瑾川还有钟夫人急匆匆的赶了回来,一进屋子,钟夫人就急切的嚷道:“紫苑,你明知道那个睿亲王不怀好意,你可不能犯傻,自动送羊入虎口。”
“不错!”钟瑾川也上前一步,沉声道:“如今睿亲王的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这钟非常时刻,你一介女子,实在是不该与他走得太近。为父这里还有些银票,你拿着,再带上青黛,豆蔻一起从后门偷溜出去。是下江南也好,是去塞外也好,总之能躲一阵是一阵,等长安的局势平稳下来,你再回来。”
钟紫苑面对着晕黄的铜镜,嘴角慢慢弯起,露出一个让人望之胆寒的冷笑。她一边梳理长发,一边缓缓说道:“没用的,我若是踏出后门一步,只怕会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到那时,恐怕才是真的没了活路。其实,他就算不是这样步步紧逼,我也要找他好好算上一笔账!他来了,我倒是省心了。”
钟紫苑悄悄握紧了手里的玳瑁梳子,那尖锐的齿尖深深的刺痛了她的掌心,却不能稍稍减去她心中蓦然涌动的剧烈悲悸。她忘不了郭承嗣在她怀中一口一口呕着黑血的情景,她忘不了郭承嗣眸中的不舍及深情,她忘不了郭承嗣想要轻抚她的脸颊却做不到,双手颓然垂下时的无奈苦笑。
痛苦的回忆让钟紫苑原本平和的双眸染上了一层血色的悲凉。那种凉意就像是十二月的冰水,漫过她的全身,瞬时化作冷毒的利刃。让钟瑾川夫妻瞧着触目惊心,却不知如何是好。
钟紫苑忽而垂下眼眸,掩住眸中的凌厉,淡淡道:“让青黛进来为我梳妆,可不能让睿亲王等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