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帖烈终于走了,钟紫苑佯装了许久的坚强与愤怒也丢了。她的全身开始止不住的剧烈颤抖着,就算她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肩头,做了无数次深呼吸,也压抑不住这种由里而外,不受控制的颤抖。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那么模糊,那暗黄色浸满水渍的墙壁也出现了层层重影。她愣愣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却沾了一手温热的泪水。
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原来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日日被孤寂和绝望层层缠绕着几乎窒息,已经让她快要支持不住了。谁知,还有更大的悲恸在等着自己。
钟紫苑只要想到他身中数箭落入河中,就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插入一把利箭,在血淋淋的搅动着,让她痛到几乎不能呼吸。她猛地咬住自己颤抖的下唇,直到一股刺痛传来,她品尝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仿佛只有借着身体上的疼痛她才能发泄出心中的恨意还有恐惧。
在随后的几天,钟紫苑一心盘算着如何为郭承嗣复仇,倒是淡去了几分哀伤。那个驼背老妇每回进来送饭,见她不是坐在床上喃喃自语,就是趴在几上涂涂写写,蓬头垢面连衣服都懒得换,完全就进入了走火入魔的疯狂状态。驼背老妇浑浊的老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担忧,却又无可奈何。”说完,她无视塔莲娜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小楼里宽敞而明亮,到处都点着手臂粗喜的巨大红烛,迎面可见十几个歌舞姬正在翩翩起舞。这些歌舞姬着装艳丽,紧束的腰肢扭动间,给人一种原始的性感。而她们伴随着羯鼓的节奏不停的旋转着,五彩缤纷的筒裙在欢快的乐声中如百花怒放,充满了草原风情。
居中坐着一位盛装女子,她身上穿着红色绣金色花纹的丝质外袍,腰间系着鎏金荷花纹扞腰,胸前戴着巨大银泡项圈的颈环。此女子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皮肤有些黑,却是浓眉大眼,高鼻小嘴,充满了异域风情。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女子当然就是塔莲娜提到的萧夫人。
在这位萧夫人的左右各坐着一位男子,居左边的那位大约二十出头,面貌与萧夫人有些七分相似,应该就是那位萧宜兴将军了。此刻他正抓着一只油乎乎的烤乳鸽,肆意的大嚼着,看上去颇为粗豪。
坐在萧夫人右边的是与钟紫苑有过一面之缘的耶律脱儿,他面前也摆着一大盘金黄滴油的烤全羊和几样新鲜果子。只不过这些食物似乎引不起他的兴趣,因为他乌黑的眼珠子只滴溜溜在那些载歌载舞,身姿曼妙的舞姬身上打着转。他手里还捏着一只酒盏,时不时抿上一口。不过看他两颊酡红,就知道他已经喝了不少。
再往下,就是十多位穿着各色民族服饰的女子,她们中有羌人,有回纥人,有女真人,甚至还有一位深目高鼻的大食人。她们大多年轻貌美,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钟紫苑冷冷一笑,暗自腹诽:耶律帖烈和他这些夫人在一起时,不知道会不会高唱那首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
见有陌生女人昂首阔步的闯了进来,萧夫人原本双目含煞想要发火,可见到随后进来的塔莲娜时,她不由一愣,压住了火气,沉声问道:“原来是塔莲娜,你怎么没跟在可汗身边伺候,却跑到我这来了?”
塔莲娜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回萧夫人话,可汗吩咐奴婢暂时伺候这位钟夫人。方才钟夫人在外边见这里面颇为热闹,所以想进来见识一番。不请自来,还请萧夫人见谅。”
“钟夫人?”萧夫人微蹙着眉峰,下打量了钟紫苑几眼,满脸诧异道:“我怎么不知道可汗什么时候又新封了一位钟夫人?”
塔莲娜苦笑道:“这位钟夫人刚刚才被可汗从冷宫里放出来。”
萧夫人恍然大悟道:“原来她就是那个被关了几个月的疯婆子。可汗也是的,怎么就想起放她出冷宫了?难道不怕她再次发病伤人吗?”她厌弃的扫了钟紫苑一眼,似乎有些担心她会当场发疯破坏这场盛宴。
塔莲娜忙道:“请萧夫人放心,奴婢会看好钟夫人的。”
“嗯!那就好。”萧夫人淡淡答应后,移开了眸光。
她们说话时用的是契丹语,所以钟紫苑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不过看那位萧夫人瞧着自己时那副厌弃的模样,就知道她们一定是在说自己的坏话。不过钟紫苑也不想搭理她们,她大步上前毫不客气的在耶律脱儿的身边坐了下来。
耶律脱儿本来有些醉意朦脓,他一双眼珠子死死盯在一位舞姬高耸的胸口处,随着那对肉丘一上一下的颤动,他嘴角的哈喇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根本没有发觉身边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