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帖烈拉住了缰绳纵目望去,前面一座高高的山岭东西连亘,黄云白草,不可穷极,到了此处,他心中有些感慨也有些激动,因为上京就在这山岭之后,他终于活着回来了。
这一路几经生死还有舟车劳顿他都不在乎,想想从巨涌关抢回来的那些巨额财宝,粮食布料此刻已经堆满了他皇宫内原本贫瘠的仓库,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漫漫草原上足足走了十三四天,穿过了满是落叶的黑榆林,踩过了绵绵延延往不到尽头的大草原,淌过璜水,黑水,靡香河。所过之处都是人烟稀少的荒山僻岭。
眼见再翻过面前的山岭就可以回上京了,耶律帖烈的心中开始有些焦虑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很快就要见到阔别已久的母亲,心中难免激动。另一方面,迄今为止,钟紫苑还没有一丝软化的迹象。只怕进了上京后,就算是他也会保不住她的周全。
虽说她的身份有些特殊,对他来说也许是有一定的利用价值。可被她毒死的昆布是北院大王萧思远的亲外孙,另外那几个间接被毒死的,身份虽然没有昆布那么尊贵,可是他们的家族在上京也有着不小的势力。钟紫苑还未进城,就为自己结下了无数的仇敌,这场杀身之祸怎么看都无法避免。
可是耶律帖烈再焦灼也没有用,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逃不过身边这些部下的眼睛。如果想对钟紫苑徇私,只怕会寒了这些部下的心。
不管耶律帖烈的心思再怎么复杂,翻过山岭后,上京还是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跟着他历经艰苦的部下们开始兴奋的嗷嗷怪叫着策马狂奔,就连格美也长舒了一口气。娇媚的笑道:“可汗,咱们可算是到上京了。”话说得多了些,她僵硬的舌根才慢慢软下来。
“雀鸟有什么好玩的,瞧我的。”耶律脱儿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他拍去她手心里的渣滓,然后从怀里掏出几根还带着血丝的肉条,搁在她的手心里。钟紫苑一惊,忙问道:“你干什么?”她扭动着手腕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耶律脱儿虽然是少年,可是他体型健硕,力气同样也不小。他一边紧紧拽着钟紫苑的手腕不让她挣脱,一边笑道:“别急,我给你看一样比雀鸟更加好玩的。”他抬头看着蔚蓝的天际,然后嘬起嘴吹出一声尖厉的口哨。
钟紫苑不由心惊胆战的抬起头,随着他的目光一起望向天际。远远的,她看见一个黑点正在迅速的往这边靠近,夏季的阳光总是特别的刺目,她不由自主的半眯起眼眸。
那个黑影的速度极快,它巨大的翅膀张开着就像是滑翔机的羽翼,它越来越近,她已经可以看清它黝黑发亮的羽毛,如铁钩般坚硬的玉爪。
钟紫苑的眼睛猛地一睁,惊叫道:“海东青!”她心中不由暗暗叫苦,这臭屁孩不会是想拿自己的手当成驯鹰的支架吧!
海东青是最凶猛的飞禽,看它那如铁钩般的玉爪,只需轻轻一抓,就算是树枝也会去掉一层粗皮,何况是自己的血肉之躯,被它轻轻一抓恐怕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就在钟紫苑心惊胆战的时候,本在天空翱翔的海东青似乎发现了猎物,它忽然尖叫一声,像飞镖般急速的俯冲而下。“臭小子,快放手。”钟紫苑忍不住惊惧的尖叫道。
“疯婆子,偏不。”耶律脱儿满脸的幸灾乐祸。
钟紫苑简直是欲哭无泪,她发现不管是在什么朝代,十三四岁男孩子的恶作剧都是让人难以消化。海东青越来越近,她几乎可以看清它那冰冷孤寂的眼神,她尖叫一声,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无奈的等待着剧痛的到来。
手心里微微一凉,钟紫苑感觉那些肉条似乎被叼走了,可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出现。她忙睁开眼睛好奇的往外看去,就见那只海东青收了翅膀正安静的立在耶律脱儿的肩头,它坚硬的鹰喙边还挂着几根粉色的肉条,正在一点一点的往里吞着。
“瞧你那傻样,被吓住了吧!是不是比雀鸟好玩多了。”耶律脱儿发出粗噶怪异的狂笑,刚刚才变过声的鸭公嗓让人听了头皮发麻。笑完以后,他才得意的炫耀道:“告诉你,我这海东青可是养了一年多,它能听懂我的口哨,知道什么时候发起攻击,什么时候捕食,什么时候要收敛爪子。”
钟紫苑悻悻的收回了手,转身回到床榻上坐好。耶律脱儿忙透过缝隙朝里叫道:“喂,疯婆子,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这一刻,钟紫苑觉得自己蠢毙了,她没好气的道:“疯婆子当然有生气的权利。”
“不许生气,我命令你过来陪我玩。”耶律脱儿傲慢的吩咐道。
钟紫苑忙钻进床榻,随手拿一块薄毯将自己连头到脚都盖了起来,瓮声瓮气道:“对不起,疯婆子要睡觉,不奉陪了。”她虽然寂寞到了几乎要发疯的地步,却没有兴趣陪一个满脑子恶作剧,拿海东青那样的猛禽当玩具的大男孩玩。生怕一个玩不好就要搭一条胳膊进去。
“真没意思。”好在耶律脱儿也不强求,嘟囔着不满的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