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脏”字几乎从她的牙缝中迸出来的,带着森然冷意,还有无尽的轻蔑。豆蔻一愣,随即脆生生的回道:“是!”
钟紫苑却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芳儿的身上,直到看见她的眉心极轻微的跳了一下,钟紫苑面上才露出讥讽的笑容。
她没有理会床上的芳儿,而是走到钟夫人身边,细声细气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钟夫人心中有气,却不好在钟紫苑表现出来,只勉强笑道:“没什么,许是没休息好头有些疼。你快去看看芳儿,怎么折腾半天了还没醒?”
钟紫苑心中冷笑,她哪里是没醒,分明是扮柔弱想要钟夫人内疚,钟瑾川怜惜。钟紫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故意提高了声音道:“没关系,青黛,你去把我的药箱拿来,我亲自为芳儿姐扎几针,她就会醒了!”
青黛信以为真,忙说道:“那我这就去拿!”
芳儿眉心一跳,却依然没有动弹。青黛很快取来了药箱,钟紫苑见芳儿依然直挺挺的躺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看着她装腔作势,钟紫苑心中不由一阵腻烦,索性真抽出了一根闪着寒光的银针对准芳儿的人中扎了下去。
“哎呦”芳儿冷不防痛呼出声,眼见装不下去了她只得慢慢睁开了眼眸。”
钟紫苑叹道:“你哪里知道,她在咱们家待了*年,伺候我母亲也算尽心尽意,咱们早就处的像是一家人一般。要是我贸然将她打发了,别说父亲不乐意,只怕母亲心里也会过不去。”
郭承嗣轻嗤一声,不以为然的道:“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处的再好也不能越过本分去,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瞧就是你们一家都太好性了,才惯得这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妄想与主子争个高低。还大年初一跑出去寻死,这要是在咱们镇国公府里,早就捆了送到牙婆那去了,哪里容她如此闹腾。”
钟紫苑面上一囧,却不得不承认,郭承嗣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也许是他们一家三口都没有做惯主子,才拿捏不好分寸,让芳儿凭空生了许多幻想。
郭承嗣见她愁眉不展,不由一笑,忍不住屈起手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宠溺的说道:“要不要我出手,帮你将这个丫头给料理了?保证人不知鬼不觉!”
钟紫苑打了个寒噤,斜瞥着他道:“你想怎么料理她?”
郭承嗣嘴角一弯,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道:“我在京郊有十几处庄园,有好些年轻能干的管事都没有讨媳妇。配你家这个丫头倒不算辱没了!”这还是看钟紫苑的面子上,他才会出这个主意。要知道他手下那些年轻管事,都是父亲亲自调教出来的,一个比一个能干。随便哪一个拿出来,配芳儿都是绰绰有余。
钟紫苑闻言心中一动,她不得不承认,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以芳儿目前的状况,真让她孤身出了钟府,的确无异于送她去死。可继续留在家里却是一个祸害。不如为她相看一门好亲事,倒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法子。钟紫苑想了想,道:“等我与母亲商量商量再说!当务之急,你给我找个靠得住的管家来。”
“为何?”郭承嗣奇道。
钟紫苑叹气道:“我母亲性子温婉,又心肠柔软。柳大嫂他们与芳儿一起走了这趟晋北,难免有了些生死情义。青黛,豆蔻到底年轻没个分寸,我怕一个没照顾到,会生出事端来。”
“没问题。”
俩人又相依偎着说了一会话,郭承嗣才恋恋不舍的离去。钟紫苑此刻虽然一身冰冷,可她的心中却像是揣着一只小火炉,直觉得热乎乎的。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芳儿屋外,却听到里面传出低低的说话声,还有哀哀的抽泣声:“......那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风一吹就是一嘴的沙子。连井里打上的水都是浑黄的,喝着就像是泥水一般。喝了没几天,朱婶就病倒了,我心中害怕,却还得硬撑着照顾她。那时真以为会死在那里了。谁知这还不够,那个杀千刀的,居然还让我去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挖煤,......”她的声音如泣如诉,不时夹杂着抽泣之声。
钟瑾川低低的安慰了几句,芳儿似乎十分激动,一直哽咽着半天后才继续说道:“我一直想着长安城,想着咱们钟家,记得出事那天正下着淋漓细雨,把院子里的那几棵大榕树洗的浓翠油亮,我还想着要是有机会再淋一次那淋漓细雨就好了......”
钟瑾川的语音里明显带着一丝内疚:“都怪我,要不是出了那样的事,也不会害了你们跟着一起受苦!快别哭了,万幸你们都平安回了长安城,以后日子会慢慢变好的。你还年轻,以后日子长着呢!”
钟紫苑暗暗庆幸,听了这么久,父亲似乎都是一种坦然的心态在面对芳儿,虽然有着怜惜却无龌龊的念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