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紫苑伸长了脖子还欲细看,朱斐却三两下把那那幅画给卷了起来,随手投在了地上的一只广口粉汝窑瓷瓶内。那瓷瓶里已经密密集集的有了十几卷那么多。
深知朱斐品性的钟紫苑不由骇然笑道:“你何时钟爱上画画的?”
朱斐一甩广袖,无奈道:“如今有不少御史言官在皇上面前弹劾我,说我性子暴虐,喜怒不定。身为蜀王世子却滞留长安不思归蜀,还四处结交皇亲贵胄,得罪朝廷大员,所以罪孽深重。”
钟紫苑一怔,怒道:“滞留在长安城的藩王世子又不止你一人,他们为何单单寻你开刀?那皇上怎么说,难道他也要你回蜀地不成?”
“皇上说,我要是没事,这些天就待在府里读书画画,别一天到晚的给他惹是生非。”朱斐说完,又一脸痛苦的铺开了一张宣纸,持起狼毫笔沾满墨水在上面勾勒起来。
钟紫苑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起来。朱斐凤眸一转,不满的斜瞥了她一眼,说道:“小没良心的,你的病倒是好了。如今我却处在水生火热之中,你倒笑的这么开心。”话虽这么说,他的眼中已无声的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似有两簇小小的火焰在里面燃烧。
钟紫苑点头道:“难怪你瞧见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原来你早知道我病好了。”
朱斐微微一笑,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宣纸上,只淡淡的说道:“昨夜郭府的暗卫寻到他时,他正好与我在一起。”原来如此,钟紫苑悄悄的吐了吐舌头。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装腔作势的,我有正经事找你。”钟紫苑见他还欲再画,便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狼毫笔,搁在了一旁的松花石砚上,然后扯着他的衣袖往外走去。
后院的马棚旁,用枯枝稻草碎步搭建了一只不起眼的狗窝,钟紫苑拉着朱斐蹲在狗窝前。
屋内,门窗皆关的紧紧的,一丝风都透不进来,屋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柳玉婵侧躺在铺着白虎皮的床榻上,显然刚刚经过一场剧烈的咳嗽,她黯黄的脸颊上还带着一种病态的潮红,薄薄的嘴唇微张着细细的喘着气,唇上还染了一层诡异的浅紫色。一群小丫鬟围着她团团转,柳夫人则坐在床边暗暗垂泪。
没想到钟紫苑来的这样快,柳夫人就像是见到了救星般,急急迎了上来。道:“贾大夫,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钟紫苑早就瞧见有丫鬟端了一只痰盂出去,她粗略扫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于是笑道:“夫人现在不用担心,能让我和柳小姐单独说说话吗?”柳夫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被灵儿扶着退了出去。屋内只留下了清儿还有另外一个小丫鬟。
钟紫苑放下手里的竹篮和药箱,环视了四周一圈,然后指着原本挡在柳玉婵床前的一扇黑漆软嵌螺钿大屏风说道:“你们两个把这扇屏风搬到窗户前。”
“啊!”清儿吃惊的张大了嘴。她还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大夫,进到病人屋里不急着看病,反而急着搬东西的。
“啊什么啊!”钟紫苑不客气的说道:“是你家夫人央着我来给你们家小姐看病的,当然要按着我的法子来。快点搬。”
“是。”既然和治病有关,清儿也不敢耽误,她无奈的答应了,然后和另一个小丫鬟啃啃哧哧的搬了起来。
钟紫苑这才把视线投在了床上的柳玉婵身上,笑道:“柳小姐,我们昨晚见过面了,不过我猜你肯定不记得我了。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贾,单字一个铭,是一位大夫。”
柳玉蝉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怯怯的小声说道:“贾大夫好,母亲先前告诉我了。她说昨晚多亏有你在才救了我的性命,真是多谢了。”
钟紫苑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乐了。她生怕这柳府的小姐因为常年重病缠身,性子会变得偏激怪异。不过现在看来是她自己多虑了,这柳小姐倒是个温婉可人疼的。
她呵呵一笑,自顾自的在柳玉蝉的床榻旁坐了下来,说道:“昨晚太混乱了,今天就算是咱们第一次相识好了,所以我给你带来了一样礼物。”
“礼物?”柳玉蝉眨着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钟紫苑。她很少与外人接触,尽管已经满了十八,却还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听说钟紫苑给自己带了礼物,她顿时来时兴趣。
这时清儿抹着额头的汗珠,气喘吁吁的过来说道:“贾大夫,屏风已经放好了。”
钟紫苑提起了脚下的竹篮,头也没回的说道:“那就把窗户打开吧!这屋里的空气混浊不堪,也该换换了。”
“啊!”清儿面上一滞,为难的说道:“可我家小姐吹不得风,要是把窗户打开了,只怕她的病情又会加重。”
钟紫苑不耐的说道:“所以我让你们用屏风挡在了窗户前,这样既能换换屋内的空气,又不会让你们小姐吹着风了。”
“可是夫人那边不会允许的......”清儿为难的绞着手指,依然没有动弹。
钟紫苑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夫人那里有我去说。别忘了,我才是大夫,做大夫的不会害自己病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