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十四年 第三百一十七章 彩霞映金陵（四）

岳乐、多尼等人赶到中山门后，看到城墙并未被靖南军破开，均是松了一口气，但是洪承畴却忧心忡忡，现在的情况很明朗了，谁也不能保证城外的靖南军还会不会再装填更多的药子炸城，谁也不能保证这南京的城墙在如此猛烈的爆炸中还能支撑多久。

郎廷佐看着倾斜的南京城墙，失声道：“贼寇这是用的什么药子，如此坚固的城墙居然被炸成了这个样子？”

洪承畴还没来的及说话，守在神策门的苏松水师总兵梁化凤也神色紧张地赶到了太平门，边跑边喊道：“安亲王神策门那边连续被贼寇爆破，城墙已经是摇摇欲坠，末将等注了那么多水，贼寇的火药如何能够爆炸？”

岳乐哪里有什么主意，只得看向洪承畴。

洪承畴颓然道：“先将城内物资和诸将的家小往满城迁吧，老夫恐怕这城墙撑不了多久。”

管效忠则提议既然城墙不能依托的话，退到满城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将城中的满洲兵整合起来，给城下的贼寇来个雷霆一击，现在只有打胜了，才能稳固城中绿营之心，他这是想要效仿当日击破郑成功的故伎。

“不可！”

安亲王岳乐和信郡王多尼等人闻言脸色大变，连声制止，现在城中只万余满蒙兵，贼寇人多势众，一旦战败的话，城中没有满蒙兵镇守，谁知道那些绿营会不会向贼寇输诚。

梁化凤也赞同管效忠的计划，他声泪俱下地向岳乐跪奏道：“王爷，现在贼寇兵临城下，那海贼又蠢蠢欲动，一旦其舟师抵达江宁，那长江就完全被他们阻隔了，如今这江宁城防明显挡不住贼寇的爆破，末将亦赞同管督所言，和贼寇一决胜负。”

岳乐和多尼拿不定主意，又朝洪承畴看去。

洪承畴只得再次说道：“打？拿什么打？小李贼手下也有一支满蒙骑兵，去除其裹挟的几个镇的绿营以外，其余军马可是能力战满洲兵的存在。挂车河本督和其北路军会战，那秦贼手里可是有数千步兵力抗我满蒙大兵。想来小李贼主力军马中亦有这样的劲旅，咱们要是出击，自投罗网矣，依本督之见，可由管督手中绿营军马坚守各门，满蒙兵则在城下侯命，江宁城墙坚固，就算被贼寇破开，只要咱们堵住缺口，想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的。”

郎廷佐赞同洪承畴的建议，因为前者浙江方面来报，说是福建的安南将军达素、靖南王耿继茂整合了所部的满蒙汉军正向浙江转进，说是和浙江八旗会师后就会直奔江宁。

管效忠脸色涨的通红，守？这城怎么守？贼寇爆破的威力这么大，那些首鼠两端的绿营兵肯定会起投降小李贼的心思，他是没有信心坚守下去了。

城内的清廷高官人心惶惶，城外的李兴以及靖南军将佐也是个个震惊，陈博填了那么多火药，居然没有炸塌南都的城墙，如此坚城，当年城中的达官贵人们居然直接投了建奴，真是可悲又可叹。

陈博起身建言道：“大帅，末将这就去装填更多的药子，末将还就不信了，这南都的城墙还能坚持多久。”

对于陈博的建议，李兴欣然同意，五口棺材不行，那就用十口，这次北伐之战，所带的颗粒火药可没怎么用，加上此前梧州又送来了一批，想来炸开南都城墙也是足够了。

第四镇镇将李广恩建议道：“大帅既然咱们爆破城墙的战术已经暴露了，那不如直接掘壕而进，直抵南都城下，先挖掘南都的墙基，末将到要看看建奴敢不敢出城接战。”

对于李广恩的建议，李兴亦是非常认同，这一次爆破，虽然没破开南都的城墙，但是城中清军必然丧胆，这个时候必须保持对城中清军高压的态势。

所以李兴当即命令新四镇胡全才部和新五镇全节部同时在神策门和太平门一带向南都的城墙掘进。

震天的鼓炮声再度响起，大队的靖南军再次列阵而出，一门门火炮重新轰鸣起来。

中山门上的郎廷佐面如土色，现在已经是未时三刻了，这小李贼莫不是疯了，还要发动进攻。

果然在一众清廷王公大臣的眼皮子底下，无数的靖南军和绿营降兵开始拿着铁锹挖掘壕沟，几天前的那场大雨令南都外围的土质变得松软，数千人同时行动，很快就挖掘了一道壕沟，而且从城上看去，那壕沟中的贼寇并没有停下挖掘的脚步，而是转换了方向，朝着城墙的方向挖来。

这时候靖南军军阵之中却又冲出了数百骑兵，这伙骑兵一个个打马狂奔直冲南都城下，为首那将居然冲进了城头上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只见他猛地一拉马缰，那战马便猛然跃起，前腿踏空，发出“希律律”的嘶鸣之声。

那将挥舞着长枪暴喝道：“靖南军练兵游击于佑明在此，尔等建奴谁敢与我一战？”

一众清廷将佐皆是愤怒，管效忠当场喝令弓箭手射击，一定要将这贼将万箭穿心。

城头的弓箭手刚欲射击，那跟上来的一众骑士却是打出了一面丈许长的白色长幡，那幡上用鲜血书写着“不开城就屠城”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于佑明再次暴喝道：“城上的建奴听着，末将奉楚王殿下口谕，若是尔等献城投降，楚王只诛洪逆一人，其余满蒙八旗若欲过江者，我家楚王即以舟师送尔等前往扬州，若是抗拒天兵，城破之后必屠南都满城，替我汉家无数死难的百姓报仇雪恨。”

身后的一众靖南军骑兵皆是跟着狂呼起来“不开城，就屠城！”

无数严阵以待的靖南军士卒更是狂呼起来：“楚王令谕，若投降，只诛洪逆一人，若投降，只诛洪逆一人。”

城上的郎廷佐、岳乐以及多尼等人脸色一动，纷纷朝洪承畴看去。

洪承畴面如土色，惨然道：“诸位这是贼寇的反间之计，若是献了城池，小李贼断不会饶了我等。”

岳乐犹豫了一下说道：“洪总督放心，本王心中有数，区区反间计如何能离间得了我们，如今军情紧急，本王还要仰仗洪总督替我等谋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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