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不曾欢 第二十二章 魂归本源

无忧在百草堂住了十天，自颜倾走后，这地方就没人打理，仙树还在院子里倒着，草药已经长了几人高，这院子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无忧将院子里的草药打理好，但那棵树她扶不动，就把它雕成了一个木床，每天晚上躺在上边，吸着仙花仙草的精华，享受这静谧的时光。

“无忧，原来你在这。”

听见这声略带喜悦的叫喊，无忧叹了口气，果然，怎么也躲不过。安静的空间一旦有了外人的参与，那就会被瞬间打破。

无忧眼皮也没抬一下，伽释直接把她拎起来，给了她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这人想要干嘛？要不要给他一掌将他打的远远的?无忧不但这么想了，还这么做了。伽释捂这肚子蹲在地上哼哼，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

“无忧，你怎么能对我下此很手啊。”

“是你扰我清梦在先，轻薄我在后，我那掌是打的轻了。”

“好好好，轻了，要不你再补一掌，送我去天河吧。”

无忧将他扶起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我不知道，我找了你好几天。凉川醒了，我想告诉你一声。”

凉川醒了？无忧在这百草堂住了几天，每天清心寡欲的，也悟透了与凉川那无缘无分的情谊。伽释能有空来寻她，说明凉川身体已无大碍。天战之事，凉川心里肯定不好受，自己就不去给他添堵了，说不定人家还嫌你烦呢。

“伽释，这地方真是不错，怪不得能养出颜倾那般的美人。”

“你若喜欢，那你就拜入药师门下，住在这呗，反正颜倾已经……不在了。”

无忧觉着这可不是个好主意，颇有些东施效颦的感觉。管他呢，什么事睡一觉之后都能解决，解决不了的话，就再睡一觉。

“走吧”无忧一把拎起伽释，“去看看凉川。”

苏星迪的肚子一天天隆起，她每日坐在窗前，回想与阿莫在一起的时光。“你说过，我叫苏星迪，你叫莫祁星，名字里都有个星字，就想天上两颗相互围绕的星星一样，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我却觉得你解释的不对，世上的巧合不会都是好的。祁星的意思就是得到我，但你姓莫，这便是警示你不要去祈求和我在一起。因为这根本是求而不得的事，说到底我们是逆天而行，所以只能落得这般下场。”

生产当日，苏星迪拼尽全力生下一个男孩。因为她孕期一直郁郁寡欢，引起大出血，终是一口气归了西。本来可以再治上几天，苏星迪却一心求死，在棺材板订上那一刻，苏星迪的身体化作碎片，与莫祁星一样，无影无踪。

她只听见周围人的哭声，却睁不开眼，动弹不得，随后连这一点点的意识也丧失了。

“颜倾，孩子醒醒。”

颜倾，好久没人叫她的名字了。再睁开眼，又到了这无妄之境。她脑中闪过苏星迪的点点滴滴，这场人界的意外之旅，为她本就惊心动魄的人生又添了一笔。

“白胡子老头，怎么一睁眼就看见你了。”

“你历劫归来，自然还得来我这记上一笔。怎么样，感觉可好？”

感觉好才怪，莫名其妙遭了一世的罪。苏星迪，她很像自己，却又不是自己。

“哎，你说，我当苏星迪的时候以为自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其实是我一生中短暂的十几年罢了。那我呢，我会不会是别人生命的瞬间?”

老者一时语塞，这丫头的脑子转的太快，净爱胡思乱想。“灵的转世是亘古不变的，你现在已经是个灵魂了，这就是本来的你”能到这来的，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的?颜倾不同，她修了仙妖两道，实在是惹不起。

“我这劫可是了了?”

白衣老者翻了翻运簿，道:“本来苏星迪该在病榻上苟延残喘七日，受尽病痛之苦再死，但你却提前回来了，可能是有人过于想念真正的你，你的灵力受到指引，所以……”

“停停停，别说这么多”颜倾听的实在是不耐烦了，“你就说，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七日后又会怎样？”

“你这番劫数本就是借来的寿命，七日之后，你就会汇入天河之中了。”

他的意思是快要死了？颜倾经历了这番，已不似当年那般看淡死亡，现在她想活着，没听那老头说有人对她甚是想念吗。

“我还有生的可能吗？”

老者早料到是这种情况，只能先应付她说命由己造。颜倾起了兴致，和他聊个没完。

“我想问问你，为何我每月初一会浑身灼热?眉心的血痕又是从何而来?那莫祁星又是谁?”

“你的仙骨还扔在狱火中，自然要承受这份苦楚。眉心的痕迹是封存你的记忆，而那个人，只是合该与你有这一遭罢了，我也不知。”

提到莫祁星，她似乎感觉到一丝不安，他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他还欠了苏星迪一箩筐的债，怎么能就这么了结了。

“这七天时间，你就出去看看吧，就算有什么恩怨，也下辈子再说吧。”

出去?能上哪去?一个没有仙体的魂魄，连冥界的灵也不如。颜倾被请出了无妄之境，在人界漫无目的的走着。她已经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只能去看看苏星迪的身后之事了。

颜倾远远的瞧见苏星迪坟前站着一个人，如今那已经是座空坟，也不知谁会来悼念她。越靠近他，灵力的感应越强，她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和莫祁星的过往，但眼前之人，是他也不是他。

凉川轻轻抚摸这碑文上的每一个字，“我还以为只是个梦罢了，没想到真的来人界走了一遭，还连累了你的一条命，希望你能早日往生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但眼神里流露出的悲伤神色怎么也掩不住，与当日在天口杀她时一模一样。天口已塌，凉川是无法来到人界的，眼前不过是他的一道意识而已，他念了一段往生咒，算是了了对苏星迪最后的思念。

颜倾明白，他就是莫祁星，自己双世的情劫都是他。他怎么就走的那么潇洒，当初撇下怀孕的苏星迪一走了之。“若苏星迪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界女子，对你来说，她只是你万年寿命里一个历劫的过客罢了，死了就死了。但你是她的一生，她将自己的全部都给了你，终究如秋日的落叶般被碾压成泥，无人问津。世间的事谁又能求得一个公平，真是可笑。”

行至苏府，望着匾额上的丧仪，慕沉公主哭的肝肠寸断，或许这世间并不是什么都不值得留恋，终有人视你如命，亦思你成疾。“只因我落入狱火那一刻便再没了心，所以才厌恶一切的爱恨情仇，也不相信人性本善。毕竟，爱一次就伤一次。”

后院池水冰冷，她越靠近，里面的灵越猖狂。“对了，梦婆婆，我娘亲，她就是我娘亲”颜倾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她似乎被人推着一般，到了天河尽头，果然，娘亲还在。

颜倾记得娘亲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件和她父亲的事，她羡慕的恩爱竟与她这般密不可分。

“娘亲”她小心翼翼的叫着，但也难掩内心的狂喜，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娘亲啊，她也是有娘的孩子，她终于见到了。

梦姬回头看着向她走来的姑娘，她很像苏小姐，但却觉得很是亲近。“你是苏星迪?”

“娘亲，我是你的女儿，我是颜倾。”

女儿，她的女儿，就近在眼前，她还好好的。

梦姬拉过她的手，仔细端详着，“是，真的是你，与你父亲一样的眉眼。娘好想你啊，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你怎么会来这。”

颜倾将这些年在仙界的过往尽数讲与梦姬，又把这人界的种种细细说明。母女俩足足谈了三天三夜，梦姬的眼泪一直没有停过。

傀由察觉自己的封印越来越强，是那小丫头的灵力在渐渐恢复。如今是救她的最好时机，他召了方陌尘和司月，在迷都设下巨大的唤魂术法，可以在三界之内的任意地方追寻颜倾的灵力。

这番惊天动地的举动，耗费他们三人半生的修为，也惊动了云霄仙宫。凉川刚刚苏醒不久，灵力没有完全恢复，无法探查阵眼的所在，仙帝大限将至，仙班众仙都在天战中被颜倾所伤。仙界元气大伤，只能养精蓄锐，不能主动出击。

凉川的直觉告诉他，这阵法就是为颜倾所设的。他拿匕首在手心轻轻一抹，将自己的血和一分灵力也混入阵法之中，助他们尽快找到颜倾。

“我本想养好伤后亲自去寻你的，如今这样最好。哪怕你怨我一生，我也只求你活着。”他干咳两声，每每想起天战，凉川的心就像刀割一样难受。

当时他困于牢笼，得知颜倾的处境，脑中想了无数的情况，而唯一能让她活下来的办法，就是让所有人以为是自己杀了她。那丫头实在是太傻，非要上天来讨个说法不可，她或许也是抱着必死之心，但凉川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他只能与仙帝谈判，出了牢笼能见到颜倾，就能留她性命。他打在颜倾身上的每一个术法都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痛千百倍，最后那一掌，在外人看来颜倾是魂飞魄散了，但凉川在前一刻就念了反噬咒法，颜倾所受之苦，会在三日内尽数反噬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