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姬不曾欢 第二十一章 凉川苏醒

苏星迪在轿子中浅浅一笑，就知道你会来的。

莫青缘气的浑身发抖，“莫祁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世，你就是一个野种，我看你一眼都嫌脏。赶紧滚开，我留你一命。”

莫祁星仰天大笑，道:“我的乖弟弟，回去找你娘吃奶去，何必打你嫂子的主意。一会儿我把你这小白脸打花了，可别哭鼻子叫娘啊。”

“狂妄至极”莫青缘抽出马鞍上的宝剑，直直的向莫祁星劈去。方陌尘此时赶到，莫祁星却叫他不要参与他俩的决斗，陌尘无奈，只好替他打发了那些喽啰。

苏星迪内心惶恐不安，耳边只有兵器相撞的乒乓声。她这次真的怕了，她怕莫祁星受伤，她不敢去想象。她是全心全意爱着那个为她搏命的男人，胜过爱这世间的一切。

打斗声似乎已经停下，一只血手掀开轿帘。

“迪儿，我们走吧。”

苏星迪为他拭去嘴角的血，二人纵马离去。莫祁星回头向方陌尘喊到“兄台，谢了。”

方陌尘见了苏星迪，心头一紧，这个女孩子的感觉很像颜倾。原以为时间无一人可媲美与她，殊不知人界也有此等佳人。

莫祁星这一举动，气的人皇摔了三回杯子，允王妃当场吓晕过去。莫青缘被接回王府，虽不致命，但右手手筋已被挑断，恐怕此生再也不能习武写字了。

人皇的必杀令已经传遍整个人界，凡事见到莫祁星的可以先斩后奏，赏金千两，官五品。活捉苏星迪，赏金万两。

莫祁星蒙着她的眼睛，领着她到了他们的小家。

苏星迪嗅着外边自由的空气，就已经心满意足了。“阿莫，我好像闻到了一阵花香。”

“当当当当”莫祁星把手打开，“娘子，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映入眼帘的是一院子的花朵，五颜六色的，苏星迪置身其中，就像是天上下凡的花神。二人倒在百花群中，从指缝间看着太阳，细数甜蜜的时光。

“三界其实很小，有了你，就有了一切。”

莫祁星每日去山上狩猎，采野果子，去附近的农户家换米粮和布料。有时候他回来的很晚，但苏星迪永远为他点亮一盏明灯，在桌子上留下一块米糕。夜里，他们睡的竹铺很小，但苏星迪每夜都睡的很踏实。

远安镇虽好，但这么躲着终不是万全之法。日子长了，莫祁星的身体每况愈下，常常神思恍惚，也没有力气，甚至一桶水都提不动。劈一捆柴，也要喘上两个时辰。

苏星迪也看出了他的异常，给他搭了下脉，“阿莫，为什么你的心跳这般无力，你的身体也很衰弱，像，像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一般。”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恐惧，她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可能命不久矣了。

莫祁星紧紧抱住她，他能体会到苏星迪的不安。或许他始终与常人有异，年少时力气大的出奇，现在正当壮年却极度衰弱。“迪儿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哪怕撑着最后一口气，也会陪你走完一生。我发誓，从今以后，不离不弃。”

苏星迪将家里的活都揽在自己身上，早起生火做饭，开荒种地，去林子里摘了果子与乡邻换米粮。每日只穿一身粗布衣裳，也不用粉饰钗环。

夜还未深，苏星迪就沉沉的睡去，她实在是太过劳累，但她从不后悔，能与阿莫在一起就好。

莫祁星给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他从未因任何事情软弱过，只在她床边哭的像一个孩子。他想给自己最爱的女人幸福，却什么都做不了。

苏星迪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惊慌起身，见着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水桶也是满的。

“阿莫，阿莫你在哪?”

屋子里空空如也，无人应答。

她的床头放了一只木镯，下头压着一封信。

迪儿亲启:

卿可见，今逢夏至，莺燕成双。余自知无能无力，命不久矣，遂遇求至海上仙岛，寻得续命之法。然此一去，不知归期，特留此信，以表相思。

忆往昔，余身在寺中，不知天高海阔，不知为何而生，私以为命由天定。自与卿相遇，余曾感叹人生苦短，望与卿相守一世，永不分离。

以我愚见，卿本是金枝玉叶，不敢与之相配，不想今日，竟行如寻常百姓夫妻，实乃幸哉。此生无悔之事，唯抢亲一则。此生最悔之事，亦抢亲之行。若余早知今日五感尽丧，行如废人，一早不该纠缠于你。卿每日耕作，心痛至极，亦不能分担一二。

余已无法提剑，无展此生壮志，无能与卿厮守。今离去，实乃无奈之举。自我走后，卿必珍重自身，等我归来。余从不敢忘与卿之誓，今生若无法实现，愿三生三世与卿相伴。

余曾愿，寻一山水所在，拾抹斜阳，勾勒卿之样貌。以清泉为眼，落花为眉，以笔补我心头之念。忘卿珍重，与我无念。

阿莫

苏星迪扔下信纸，发疯一般跑进林中。阿莫不会丢下她的，谁要他去寻续命之法?若死，便一起死罢了。

莫祁星走出家后不久，双腿便不听使唤，摔倒在地，紧接着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他知道这便是自己的死期了。但是他不甘，他从出生时起，就历尽人间的苦楚，难得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却无福享受浓情蜜意的时光。

朦胧间，他发觉自己的身子很轻，飘到了一个他不曾去过的地方，这地方脚下是万里云海，抬头是星辰浩瀚，不似人界风光。

在这无妄之境，莫祁星未见到任何人，耳边却又老者的声音传来，“凉川王子，您该醒了。”

他不知凉川为何人，此时他只想再见一次苏星迪。莫祁星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拼命摇晃，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从未觉着眼皮这般沉重过，他看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但能这般在意他的，除了那个傻丫头还能有谁。

“迪儿，我爱你。”

说罢，莫祁星瞬间化为无数闪着金光碎片，围绕在苏星迪身边，再一眨眼，就无影无踪。苏星迪眼瞧着怀里的人凭空消失，似乎把心撕裂一般疼痛，“莫祁星，你个骗子，你到底去哪了?谁准许你走了，谁准许你死了？你给我回来！”许是悲伤过度，苏星迪轰然倒地。

再醒来时，她已被人接回苏府。这里的每一块砖她都熟悉，唯独陌生的，只有失去了阿莫的自己。门上缠了铁锁，外面是黑压压的侍卫看着。她自己苦笑，如今没了阿莫，她还能逃到哪去?

与其拖着一副残躯败体被人折磨一生，不如早日死了去见阿莫。白绫悬在房梁之上，她不留恋这世间任何的人或事。

慕沉公主推开门，惊呼大喊，“迪儿，你这是干嘛啊？”

苏星迪看也不看，将头送进去。她以抱必死之心，谁又能阻她?

“你有那人的孩子了，你怎能杀了你的孩子?”

“孩子?”苏星迪缓过神来，自己确是喜脉无疑。她自然要生下这个孩子，她和阿莫相爱的结晶。

仙界。

自打无忧恼了伽释，便再不踏入桐光殿半步，连凉川也不管了。

“王兄，你快点醒来啊。”

这声呼喊似乎真的有用，凉川忽的睁开眼睛，喘着粗气，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伽释先是一怔，小心翼翼的问道:“凉川，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伽释，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很真实。”凉川回想着，在梦里他叫莫祁星，他拿命爱着的女人，是他的迪儿。

伽释对他做了什么梦不感兴趣，飞奔着将星官拎了过来，一路上大喊着“凉川醒了”让整个仙宫的仙都知道了。

星官左看右看，“王子可有不适。”

凉川勉强着坐了起来，昏睡这十多年，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很不听使唤。“没什么不适，我的仙术何时能恢复？”

“这个不急，您的仙灵刚刚归位，还需适应一段时间，大概需要一年。”

除了仙帝，这大殿内挤了一堆的人，凉川听他们聒噪很是厌烦，叫伽释将他们都赶了出去。

“好弟弟，我问你，这几年可有颜倾的消息?”

颜倾?这个名字十几年未在仙界出现了，仙帝下了封口令，谁都不许提。但天战之后，颜倾又谁人不知?身承仙妖两族功法，只身闯上天口，仙班都无力抵抗。

“王兄，我以为，你放下了呢。毕竟，是你亲自把她打入冥界狱火的，你觉得，她能活到现在吗？”

凉川不语，躺下翻了个身。左眼的泪流过鼻梁，汇入另一道泪痕里，在枕头上阴湿成一个圆圈，越来越大……

凉川醒后三天，谁都来看过他了，连仙帝都亲自嘘寒问暖。偏偏那个最牵挂他的无忧没有出现过，伽释寻遍仙宫的每一个角落，都不曾见过她。

其实除了他，根本没人在乎无忧的死活，更没人管她是否安好，开不开心。这些年只有他们二人相伴，早就不单单只是友谊。一旦将某个人变成自己的习惯，那就再也无法剥离这份感情。

伽释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么担心一个人的安危，若无忧真的就此消失，他是否还能如从前那般潇洒的活下去，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