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 第二十六章 卷土重来

姜阿翁最后没有跟姜梨说出太爷爷的愿望。蚍蜉之力难以撼动大树。

第二天，姜梨还在睡梦中，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她的直觉反应就是姜大娘又来了。她鲤鱼打挺，立刻起来穿衣服。

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四个大汉抬着阿翁的棺材帮杂物房里出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

当年阿翁还当私塾先生的时候，银钱不多，阿翁辛苦省了几年之后，给自己定制了楠木漆黑棺材，棺材板很厚，让姜大娘很眼红。

“你们别把我阿翁的棺材抬走”，姜梨急得拦下他们。姜大娘眼红到不择手段了？他们也敢堂而皇之进屋把棺材抬走？

“小姑娘，你别拦……”

“我怎么能不拦？这是我阿翁……”

“阿梨”，姜阿翁的脸出现在门口。

“过来”

“阿翁，到底怎么回事？”阿翁把自己的棺材看得跟命一样。他不希望自己死后，席子一裹，匆忙下葬。人这一生，死不能风风光光，也得工整。

“我把棺材卖了”

“可是姜大娘逼得急了？”，姜大娘还在家牢里。姜晗正想办法捞她和姜行。

“……”，姜阿翁不知又在想什么？一直盯着那口棺材被抬走。钱，他已经收了，就放在他的胸口。

“阿翁，你不是不允许任何人碰你的棺材？”

“阿梨”，直到棺材没有影之后，姜阿翁才开口。

“把棺材卖了，我也能松口气”

“阿翁”

“阿梨，阿虞……阿翁我要活着……就那口棺材，我总会想到死。还不是眼不见心不烦”，那口棺材留着，就会提醒他，他已经是踏进棺材的老头子。没了棺材，他会一心为两个孙女着想，看她们嫁人，顺心。否则……他会不甘心。

姜梨一听，立刻眉开眼笑。

“阿翁，就是这样……有你在，我们才安心”，姜虞跟着笑起来。

“对，有阿翁坐镇，犹如定海神针，那姜大娘再也不敢来”

姜大娘其实有点怕姜阿翁。可她为了青砖瓦房，故意要把姜阿翁气病，才能遂了她的怨。

“阿姐，难得阿翁心情好，今晚杀只鸡”

“阿翁，你看看阿梨”，姜虞跺脚，“阿梨一回来，高兴了就杀猪。沈大哥走，她说杀鸭，今日，她高兴，又杀鸡……”，看样子，她的养的鸡鸭快被姜梨霍霍完了。

“你是长姐，你拿主意……”，姜阿翁给姜虞足够话语权。姜虞向来太心软了，有求必应。

“好，那我决定不杀”

“阿姐”，姜梨立刻拉住她的手，“我想吃鸡腿。我都半年没吃过了”

“你是小孩子？”

“是”

“不行”

“阿姐……”

姜阿翁突然大笑。

沈晏之从暮西村离去，已经过了三天。他被卡在路上……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被追杀了。对方集中火力，袭击他们。他和安砚从暮西村的集市离开之后，一路上，极力磨灭自己的痕迹。还是被他们追上了。他已经不知道有几路人马了，他和安砚被追上之后，清池也找到了他。四面冲出来四队人马，那样子是拼命了要杀了他。范清迟拼死相救，后来又来了救兵，他们才脱险。

沈晏之受了点轻伤。范清迟伤得很严重。

“大哥”

他们驻扎在一个山洞了。此刻的天早已经沉了。北风呼啸，天寒地冻。他们不能生火，以免火光引来人。

“大哥”

“清迟，你醒了”

范清迟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

“大哥，我没事了”，范清迟虚弱开口。那么多人拥了上来，他为了大哥，不得不……

“清迟，这次多谢了”

“大哥，小事一桩”

“我们的人已经逃出去了，很快有救兵来了”

“我就放心了”，他身上有责任，护着沈晏之安然回到梁州。他是沈晏之的好兄弟，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沈晏之扶着范清迟坐稳。

“大哥，你这几日跟那个小妮子，他们没找到你们？”

“没有，安砚摔了腿。我们在暮西村逗留几日”

“那他们不可能如此那么快找到你们？”，范清迟确定，当初他让人打扮沈大哥，那人与沈大哥的身形惟妙惟俏。不可能被人识破。除非有内鬼……不可能，只有安砚和那个姜梨。姜梨，他大概知道，确实是从暮西村来，家中有一位阿翁，还有一个姐姐。她不认识那些人……安砚更加不可能。

那哪个地方出了漏洞？大哥很危险，他触碰了最大的利益。他们不得把他干掉。让沈大哥回到梁州，他们损失更大。

“大哥，你出暮西村？”

“公子，为了帮姜梨惩罚她家的那个恶大娘，去了一趟拥县。公子还拿出令牌……”，安砚率先把情况说出来。

“难怪”，他们对沈大哥这个人并不熟悉，或者根本不认识。一定是那块令牌，泄露了他的身份。

“等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大哥，你的处境太危险了”，范清迟觉得救兵来得太快了。多久在这里一会儿，那伙人很快就会找到他们。眼下他又受伤了，大哥根本不能动手。他得力的手下全部受伤，若是他们再来……

“不行，还不能离开”，沈晏之突然开口。黑暗中的他，看不清深情。他拒绝得太果断了，以至于让范清迟没有反应过来。

“大哥，你很危险。你自己也明白……”，他们带来的人太少了。对方是卯足了劲儿要杀大哥。而在此刻……大哥拒绝离开。

“大哥，你给我个理由。否则我不同意……我的命可以轻贱。你不行，你是大穆未来的栋梁之股”，范清迟拒绝得也很果断。“那些人今晚一定在排查我们的下落。今晚他们找不到，天黑对他们来说，寻人不方便。只要今晚找不到我们，明天，天一亮，他们会加大人手，扩大搜索范围……”

“大哥，我们离梁州越来越近了。他们追杀我们越来越紧迫了。你离家五年，沈阿翁很想你”

“我知道”，沈晏之起身。“但是现在我有一件急事要去做”，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