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 第二十五章 送别

“沈大哥，谢谢”，姜梨在送别桌上举起了酒杯。

沈晏之同样举起酒杯。

“多谢姜阿翁收留几日”，没有姜阿翁的默许，他和安砚是不可能留下来。

“沈公子，此次多谢你为“出谋划策””，阿梨回来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跟他说了。但他也忧心了，姜大家那个是个不怕死的，恐怕此事能消停一段时间，过后又会卷土重来。他的大孙女，如花似玉，怎会加麻子瘸腿？还有他的阿梨……他暂时不想……他在等，等风声再次传到暮西村的时候，他要去试一试。他的孙女，不容外人置喙。

“阿翁，吃菜”

姜梨给姜阿翁夹了菜，给沈晏之夹菜，半空中她又拿回自己的眼里。她又差点忘了，不然枉费阿翁多年的教导。

沈晏之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五个人一边吃菜一边喝小酒。

第二天，姜梨打开门就是白皑皑一片。

“好冷”，她要送沈晏之离开暮西村。

“沈大哥，趁着现在人少，我们走吧”，天冷，也没有活。大家都还在被窝里蒙头大睡。

“嗯”

沈晏之没有行李。倒是安砚背了个小包袱。那是姜虞为他们准备的干粮。

“走”

姜虞目送他们离开之后，这才回厨房腌肉。得趁着姜大娘回到暮西村时，把肉腌了在火上烤干收起来。不然……沈大哥走后，姜大娘一定不会罢休。她说猪肉是她的，就一定拿走。

姜大娘真是噩梦般存在。

翻过一座山头之后，姜梨指着山脚下。

“姜大哥，下面集市了。你的人说不定在集市里等你”

“嗯”，范清迟不在，也会在人多的地方留下暗号了。

“沈大哥，再见”

“姜梨，后会无期”

姜梨愣了一下，“好。后会无期，沈大哥，保重”，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见到沈大哥了？相貌好，脾气好，人品好……短短几天，姜梨觉得沈晏之就是书才有的好人。

沈晏之带安砚下山了。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集市里，她才起身回暮西村。

“阿姐，我回来了”

“吁”，姜虞手放在嘴边，示意姜梨小声点。“阿翁在休息”

“哦……”，姜梨把声音降下来，“猪肉腌完了。我来帮你……”

“不用”，姜虞是个能干勤劳的姑娘。家里的活都被她做完了。姜梨回来之后，她早已经坐在窗下绣帕子了。

“那我去把萝卜搬到地窖”

“昨日安砚已经帮我搬完了”

什么事都没有了。姜梨坐不住，打算回房收拾，明日去拥县摆摊替人写信。

“阿梨，进来”，姜阿翁叫她了。

“阿翁，你找我？”

姜阿翁的窗户是打开的，窗户下面放了一张掉漆的桌子。桌子使用年代已久，放在平地上，并不平稳。

“阿翁，你并还没有好。怎么能开窗？”，姜梨嘟嚷着，就要去关窗。

“来着，通风”，也正好冷静。

“阿翁，你找我来……”，她分辨不出阿翁脸上的表情是何意。

“阿梨，你已经十四岁了”，姜阿翁脸色忽然变得温和。刚才他脸上闪过的是担忧……她没有看错。阿翁很忧心。是担心自己走后，她和阿姐无依无靠，被姜大娘欺负？她家没有男丁，以姜大娘为首，带了一群多嘴的长舌妇，天天在背后讨论阿翁。

说他们一家在外面做了坏事，迫不得已才回到暮西村。而阿翁并不想提到他以前在外的经历。那对他来说，仿佛是是痛苦的回忆。每次病重的时候，在弥留之际，他就想像做噩梦一般，突然惊醒过来。醒了之后，他开始喝药，吃东西。

阿翁不想死……至少这是她认为的。他多次从阎王手里抢回了自己的命。

“阿翁……我是十四岁了。你难道想让我嫁人？”，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呵呵……”，姜阿翁突然抚摸自己的胡须。

“要嫁人也是你阿姐先嫁。你还小……不急”

“那阿翁为阿姐选到如意郎君？”

“你阿姐也不急。阿翁要找到一个真心待你阿姐的人。否则……阿翁宁愿不让你阿姐出嫁”

“阿翁怕阿姐受到伤害？”

“你爹就只留了你们姐妹俩。他早早就去了。连带你娘跟着去了……”，每当提到“白发人送黑发人”，姜阿翁就开始哽咽。他这一生过得太艰辛了，小时候丧父，中年丧子。而今已经半截身体入了棺材，他的两个孙女……

“阿翁……”，姜梨也跟着悲伤起来。爹死的时候，她还没有记忆。就连阿姐，也记不清爹娘的长相了。他们去得太早了，连女儿都来不及看一眼……

姜阿翁伤神了一会儿，很快把心情收拾起来。他始终不敢死去……

“阿梨，你太爷爷还在的时候，有一个愿望……可我始终没能实现”

连边都沾不到。他已经失去资格，远离那个地方……去如同丧家之犬，匆匆回到暮西村。

“什么愿望？”，阿翁心中的刺就是太爷爷的愿望？

姜阿翁没有回答，看向了窗外。他躲避了一辈子……

“阿翁，你会陪着我和阿姐？”，姜梨好担心姜阿翁会做出什么？如果阿翁真的就走了，她和阿姐势必有一段很长的艰苦时间咬度过。

姜大娘如同才狼虎豹一样，时刻暗中提防她们。

“阿翁……”

“你和你阿姐是阿翁的掌上明珠。阿翁知道，阿翁若是死了，你和阿虞必会被暮西村的姜族人欺负”，特别是姜大娘……她眼红了青砖瓦房许久了。

“所以……阿翁不会死”，姜阿翁手背在后面，眼神深长。重重叹了一口气。“阿翁就算要走，也会把事安排好，在离开”

“阿翁”，姜梨手挽姜阿翁的手，“你要长命百岁，看着阿姐成亲生子。看着我……”，姜梨顿了，她好像对自己的人生没有规划，她很迷茫。女子除了成亲生子，难道就没有其他事要做？可是……这不是她愿意的。她爱好自由，想当无拘无束的小鸟，在天空自由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