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冬之境 第293章 莱斯托（中）

“在大国稳定后，我们就要开始铲除巫妖的伟大计划了。”莱斯托毫不隐瞒。

阿比盖尔闻言只是微微低下头，将自己的目光藏在暗色的秀发下。她已经明白，莱斯托已经被这意料之外的胜利冲昏了头，他已经开始膨胀了。黑暗精灵很清楚，巫妖布莱恩绝对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某种公害，而是占据了历史的，成为了人类社会主要矛盾的历史障碍。

用“铲除”这种手段是无法解决布莱恩的。要根除布莱恩，必须要整个永冬世界数百数千年的努力，甚至这个时间会因为各种原因变得无比漫长。

“巫妖，真的能够被铲除吗？我们真的有能力铲除布莱恩吗？”阿比盖尔最后一次尝试说服莱斯托。阿比盖尔的谏言通常都会被莱斯托否决，她已经逐渐失去耐心了。

“阿比盖尔，我创造的奇迹还少吗？击败那恐怖绝伦的黑色巨人、击退东方的大国雪鹰，这任何一件事，都足以让我的名字载入史册！”莱斯托兴奋道。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阿比盖尔心中一痛，顿时明白自己终究还是没能真正被莱斯托视为助力。

她索性摇摇头，不再多言。是非对错，时间自会证明的。她只希望，莱斯托的鲁莽，不会给人类遭致灭顶之灾。

莱斯托逐渐远去，阿比盖尔在原地深思着。少女背后传来了声音：“这就是莱斯托王吗？简直是个昏庸无能的蠢材。”

“再愚蠢，他好歹也是胜利者。”

“事到如今，你还要为那个庸俗之人说话吗？我已经不再是你的敌人了，我以为在你见过我的导师后，你就应该明白了这一点。”

“莱斯托大哥，始终是我的莱斯托大哥。就算他最终成为了我的敌人，他也还是我的莱斯托大哥。”

“女人。”

……

战场被清理后，一场风雪将这场载入历史的战斗埋入了大地，使岁月的沉淀更加深厚。莱斯托如愿以偿地重新接纳了大量的使者，依靠巫妖教会提供的物资，莱斯托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兼并了中部地区大大小小的无主之城。除了特立独行的圣教国外，整个中部地区已经成为了莱斯托的领土。

东部雪原重新陷入割据混战的局面，莱斯托已经准备好，随时向东方出征。

而在庞大的莱斯托国内，曾经的开国元勋阿比盖尔如今却没有分得任何贵族身份。

她还记得莱斯托的话：

“并不是我刻意排挤你，阿比盖尔。要知道，作为跟随我最久的人，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但是我的大国才建立不久，如果冒然让黑暗精灵成为贵族，恐怕有不少人会反对我。这是形势所逼，阿比盖尔，相信我，只要等几年……我一定……”

那个男人后面所说的话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不清了。

阿比盖尔的泪水缓缓滴落，滴落在眼前的兽皮书信上。

身后那个人影再次出现了，他悄声道：“事到如今了，阿比盖尔，你还在袒护他什么呢？”

阿比盖尔默然不语，她的眼睛通红，泪水时断时续，足可见她内心思绪的波动之大。

这一年来，阿比盖尔自己清楚她受到了怎样的的对待。

这样的情况比刚刚建立莱斯托国时更加苛刻。

“他说有人会反对他，可实际上了，任用懦弱的普通人为贵族，那些个贵族哪个敢违背莱斯托的意见？那城头上吊死的人还不够多吗？”身后那人继续劝说道，“这一年来，你甚至做不到走出这个房门，你像是个见不得人的家畜一样被圈养在这里。他许诺给你的研究，他许诺给你的自由，他许诺给你的平等呢？你拿到了吗？你找到了吗？你实现了吗？”

阿比盖尔摇头泣道：“我不知道。”

她始终不愿意承认，莱斯托早就变了。人类会随着条件与情况的变化改变自身，获得了极度膨胀的权力后，莱斯托再也不是那个声称平等的男人了。

阿比盖尔道：“他的地位变高了，也就意味着他受到了更多的牵制，可能有很多事情他都是身不由己。”

“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从这样的自欺欺人中走出来？阿比盖尔，你好好看看你手中的信，看看上面的内容，你还不明白吗？”

阿比盖尔茫然道：“抱歉，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因为你的原因，城内聚集了大量的黑暗精灵。他们居住在最靠近城墙的区域，被人类排挤，那些黑暗精灵相信你，相信由你建立的莱斯托城会给黑暗精灵一片净土，你该怎样回报他们？他们就是你的力量啊。”

阿比盖尔望着那少年：“你当初，不是鄙视我所说的平等吗？如今怎么又要改变观点？”

金发的少年露出了一个笑容：“阿比盖尔，枉费你读了那么多典籍，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没有经历过流血的平等能够叫做平等吗？只有在战争中，只有在杀与被杀中，才存在真正的平等！如果要我来说，最平等的地方，只有巫妖面前！”

贝贝齐指着阿比盖尔手中的信：“你把信中的内容念出来，你能读到什么？”

阿比盖尔展开手中的兽皮信。

“我可怜又可爱的契约者，你何时才能醒悟呢？——布莱恩·韦恩。”

这是一封来自巫妖的信，信上那充沛的死亡魔力彰显了信的真实性。

“巫妖所选中的人绝不是莱斯托，而是你！阿比盖尔！是你啊！”贝贝齐激动道。

一年前那场亡灵天灾中，贝贝齐并没有死去。他穿上了士兵的金属装甲，冒充一个普通士兵，和阿比盖尔一同来到了莱斯托城。

在那场战斗中，雪鹰之王已经死去了，但贝贝齐已经决定以一种新的方式活下去。

阿比盖尔茫然地望向逐渐走向她的莱斯托。那位声名显赫的王此时怒发冲冠，他死死盯着阿比盖尔，一步步走来，怒道：

“黑暗精灵杂种，你好大的胆子啊！”

贝贝齐没有再隐藏自己，他从阿比盖尔身后站出来，轻声对黑暗精灵道：

“革命开始了，少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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