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冬之境 第282章 一千万个自我（下）

那个“布莱恩”在巫妖手中化作枯骨飘散，而整个世界也因为布莱恩的死亡而缓缓崩溃。这个世界的先是失去色彩，只剩下单纯的轮廓。在世界线毁灭的最后，连这些黑白线条也维系不住，像淡去的墨渍般逐渐消逝。

巫妖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排斥出这条世界线，而当巫妖再回头去看时，这条构成网的线已经消失了。偌大的网中，一条线被抹除了。这是世界线被清除的结果，这个世界上的布莱恩·韦恩消失了，那么这个世界也就不需要存在了。

巫妖又回到了除了网外一无所有的世界。他需要怎么回去？他不知道。

是留在这个世界，等待着被这无穷无尽的命运消化吗？沦为无数世界线中的一条——被邪龙末裔杀死的世界线。

布莱恩心中一动，伸手再次触碰到了另外一条线。

这一次，他进入了一片狼藉的战场。站在战场间，身边是无数人类士兵嘶吼着冲向战场的另外一方。在血色的苍穹下，一个人影站在众生之巅，他身下无数亡灵匍匐前进。亡灵海与人海相装，上演最残酷最血腥的战争艺术。

那个人影就是布莱恩·韦恩。不，他究竟是不是布莱恩还需要商榷。那个布莱恩早早地屈服于魔域的淫威下，成为魔神部下的走狗，成为魔域入侵主世界的第一枚棋子。自从向杰斯复仇之后，布莱恩便选择向体内的亡灵本能俯首。

他获得了艾冬培的赏赐，成为了为祸一方的大巫妖。他是魔域的代行者，是人界的魔王。

这一场战斗，正是决定这个世界命运生死存亡的一战。究竟是人类击杀巫妖恢复和平，还是巫妖击垮人类打开恶魔之门？

布莱恩狂笑着，猖狂着。

“区区人类，怎么可能是我魔域的对手？”

这场战斗的结局，不早早便能看出来了吗？

万军之中，巫妖缓缓动了。

巫妖宛如浪潮的逆流，穿过人类，迎着亡灵浪潮，向布莱恩走去。巫妖体内，散发出亡灵上位种的气息，那些低阶的亡灵，无不退避三舍。漂浮在半空的布莱恩首先注意到了巫妖，他面露惊讶之色：“怎么回事？魔域又派了一位大巫妖吗？”

布莱恩的身形一动，来到了巫妖面前。

“先辈，你是哪位传奇巫妖？”布莱恩问道。获得了艾冬培赏赐的布莱恩此刻也是传奇领主。

巫妖和布莱恩相对而立。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巫妖感觉像面对镜子一样。但是巫妖很清楚，这样子的布莱恩，根本不是自己。

“为魔域效力，是你所想，是你所希望的吗？”巫妖问道。他的声音冰冷而严酷，就像是审问临刑的犯人一般。

布莱恩微微一愣：“你是谁？”

巫妖手中的魔网权杖直直地刺向布莱恩，浩瀚的魔力直接将布莱恩冲飞出去。布莱恩身后的亡灵也被这冲击波而击倒一大片。

人类军中传来了呼声：

“巫妖被击倒了！大家上啊！”

“冲！”

那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眸子，盯着那可憎的亡灵，一往无前。巫妖听着身后传来的嘶喊，一步步走近倒地的布莱恩。

布莱恩胸前的根骨已经完全碎裂，可想布莱恩这一击威力有多么巨大。他颤抖着指着巫妖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一直被你们称为魔域的叛徒。”巫妖道。他的骸骨面孔上逐渐覆盖上皮肉，那是一张和布莱恩一模一样的脸。

布莱恩痛苦急剧收缩，他像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看着巫妖。

“不，不可能!”

他背后展开了名为病毒的传奇空间。

巫妖看着着散发着油绿光芒的传奇空间，道：“成为魔域一员后，连死亡规则都不曾体悟了吗？那条康庄大道摆在你面前，你又为何要去选择寄人篱下的道路呢？”

死亡规则豁然打开。那是比病毒规则更加崇高的传奇规则，那是从无数苦难与痛苦中诞生的瑰宝，那是独狼的战利品。

那绝不是病毒规则能够比得上的。

布莱恩惨叫一声，转身爬去，一边爬还不忘一边大喊着：“救我!冥神大人！救我！”

他不想再体验受尽折磨的感觉了，所以他选择向冥神屈服，所以他选择向冥神求救。他害怕痛苦，他害怕磨难，他害怕挫折。

任凭布莱恩呼喊，那血色的苍穹也不见一丝丝改变。冥神这次没能出现，没能救下他。

巫妖的死亡规则完全吞没了布莱恩，将这个“自我”化为了无数亡魂中的一部分。当布莱恩做完这一切时，身边的亡灵海已经被绝地反击的人类击退了。在飞扬的血花与内脏中，巫妖感受到了世界毁灭的气息。

色彩再次被剥夺，巫妖还没能来得及看看这场战争的结果便被排斥出这个世界。眨眼睛，又一条世界线消失了。

庞大的命运之网缓缓颤动了两下，似乎为线的消失而感到战栗。

连自己都杀的怪物，究竟是什么？

巫妖扫过一条又一条世界线，每一个世界的自己都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但是，没有任何一个“自我”走到他现在的地步。没有任何一个“自我”选择成为万人唾弃的真正的邪魔。

杀死其他世界线的自我后，布莱恩感觉到灵魂得到了莫名的满足感。他知道，那是其他世界的“自我”回归到他这条线上来了。当他把所有的布莱恩杀死后，命运之力便会集中在唯一的巫妖身上。

他所走的路，便是命运。

从来没有任何人有过这样疯狂的举动。当其他世界线的“自我”消失后，也代表着布莱恩的存在被弱化。若是连唯一的巫妖也死亡的话，那么放眼无数世界线，将再也没有“布莱恩·韦恩”存在。

但是布莱恩义无反顾地进入了下一条世界线中。

这庞大的网中有多少根线？

有多少命运？

又有多少世界？

……

邪龙末裔捂住胸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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