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长歌 第八章反杀（上）

  第八章 反杀 （上）

  “大人，那伙大明骑兵从这里又往北拐了，好像要钻黄叶谷！” 两个时辰之后，一名朝鲜斥候从地上爬起来，冲着骑在马背上的金郡守高声汇报。

  “黄叶谷，该死，他们到底要去哪？那帮女直猎人呢，他们怎么说？” 金郡守的八字眉迅速皱成了疙瘩，三角眼中寒光闪烁。

  “女直猎人的狗，也在将队伍哪个方向领。”斥候被吓了一跳，赶紧躬下身子，大声补充，“小的刚刚找他们询问过，然后又根据马蹄印记和粪便反复核实了三次！”

  “嗯——” 金郡守沉吟着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了自己身边一个全身包裹在铁甲里的家伙，“李将军，您看……”

  “继续追，这伙人对主上有用！” 尽管从金郡守的话语里，听出了明显的退缩之意，浑身包裹在铁甲内的李将军，依旧毫不犹豫地挥手，“前一阵子，小野将军刚刚在明军手里吃了亏，如果咱们能砍下几颗大明将士的脑袋送给他，想必他会感受到主上这边的诚意！”

  “小野将军，你是说连小西行长都不放在眼里那个小野隆一？！” 金郡守听得心中火热，瞪着一双三角眼询问。

  “不是他还能有谁？主上这次虽然是被身边家奴所逼，才不得不跟倭人虚与委蛇。但如果搭上了小野将军这条线，未必不能将坏事变成好事！” 李将军虽然是个武将，心思却比金郡守这个文官还细，笑了笑，用极低的声音回应。

  “在下明白，在下明白！” 金郡守恍然大悟，眨巴着一双三角眼连连点头。

  明眼人都知道，所谓被身边家奴所逼，不过是临海君给他投靠倭国的行为所找的借口。事实上，临海君李珒身边的家奴和麾下的武将，个个都对他忠心耿耿。如果将来宣宗陛下带着大明援军从辽东杀回，那些“逼迫”临海君的家奴，当然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万一大明不肯出兵，或者即便出兵也没打得过倭寇，那些“逼迫”过临海君的家奴，就全都会成为保住了朝鲜社稷不断的忠勇之士！

  至于听命于倭寇的朝鲜，还是不是原来的朝鲜，就没人会深究了。反正，国王还姓李，临海君也是宣宗的长子，这两条都如假包换！

  “明白就辛苦一些，继续追上去，将那些明人一网打尽！” 见金郡守“孺子可教”，李将军满意地点头，“另外，麻烦你拿些银子和食盐，安抚一下那些女直人。告诉他们，刚才李某严肃军纪，乃是迫不得己！”

  “好！” 金郡守犹豫了一下，拱手领命。正要策马而去，却又听见将军李玮在自己身后小声叮嘱，“如果他们中间有人胆敢怀恨在心，立刻下手斩杀。这种吃生肉穿鱼皮的野人，天生都是贱骨头，畏威而不怀德！”

  “明白，将军尽管放心！” 金郡守转过身，笑着拱手。

  作为一个没少跟女直人打交道的地方官员，他当然知道该如何“安抚”对方。恩威并施之下，很快，就让那些心怀怨恨的女直人恢复了平静，再度认认真真地驱赶起猎狗，追寻明军的踪迹。而他身后队伍的中朝鲜兵卒，也在翊卫大将李玮驱策下，加快了速度，沿着岔路掉头向北。

  不多时，大队人马就追到了黄叶谷口。先驱赶女直人牵着赶山犬头前探了一段路，待确认没有埋伏之后，又呼啸着杀了进去。

  时值秋高，进了山谷之后，众朝鲜将士，就都觉得身上一凉。抬头看去，原本宽阔的天空，在正上方渐渐收拢成了一条线，而脚下河水的轰鸣声却忽然被放大了十倍，“轰隆隆，轰隆隆” 宛若海浪咆哮。

  “都打起精神来，大伙放慢速度，跟着帅旗走，小心遭到埋伏！” 翊卫大将李玮也是领兵的老手，知道这种地形，最容易布置陷阱，果断下令麾下将士向自己靠拢。

  众兵卒早已跑得人困马乏，听他决定放慢速度，顿时喜出望外。答应一声，迅速将队伍拉成了一条直线。

  至于那些女直人，则没有追随在帅旗之后的资格。而是被金郡守和部族中长老们逼着，将队伍分散成片，头前继续替全军开路。有谁不小心被蛇虫所咬，或者掉进河水里，也得不到任何救助，只能圆睁着双眼听天由命。

  如是又走了三四里，始终没遇到任何拦阻。 和郡守金圣强二人终于放松了警惕，互相商量了一下，遍吩咐全军就地修整。

  众将士闻听，欢呼声宛若雷动。那些拉着赶山犬带路的女直人，也全都松了一口气，争先恐后跳下坐骑，蹲到河畔，用手捧起冰冷的河水往嘴里猛灌。

  “到底是一群蛮夷，连打水的器具都不会用！” 翊卫大将李玮看得直皱眉头，撇着嘴低声数落。

  “他们平素连肉都是生吃，茹毛饮血。” 金郡守对替自己带路的女直人，也非常鄙夷，摇摇头，在旁边小声介绍。

  作为两个朝鲜贵族，他们即便再渴，都不会直接捧了河水饮用。而是让各自的亲信架起了火堆，用银壶现场开始煮茶。不多时，茶水煮沸，倒进银碗里正准备享用，鼻孔处，却忽然闻到了一股烤肉的浓香。

  “谁在生火？这地方到处都是落叶，找死啊！” 直接忽略掉自己面前煮茶的火堆，翊卫大将李玮皱着眉头，大声喝问。

  “赶紧把火熄掉，河滩只有巴掌宽，万一火星溅到草地上可如何是好？！” 金郡守也飞快地站起来，扭着头朝身后的将士们大声命令。

  没有人回应，狭窄的河滩上，正在就着冷水吃干粮的朝鲜将士，纷纷抬起头，诧异地望向整个队伍之后。两道淡淡的青烟，在西南风的吹动下，正从队伍末尾处，迅速朝他们头上靠近。空气中，烤肉的味道，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女直人的赶山犬，忽然跳了起来，朝着青烟来源方向，拼命地狂吠

  “着火啦——” 一个已经爬上了树冠的女直猎户，猛地纵身跃下，。“着火啦，着火啦，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着火啦，着火啦……” 其余女直人一跃而起，或者跳上马背，或者迈开双腿，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