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玲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小黄,对方立刻心领会神,晃动着手中记录本,点头示意前者可以开始。
她便例行公事般发问:“项潜延,你知道你弟项哲去了哪里?”
项潜延沉默了十几秒,用手挠挠头,若有所思的答道:“外出打工啊!”
问:“他了去哪里?去了多久?”
答:“这个嘛!容我仔细想想,大概!有两年的时间吧,至于去哪!这我还是不知道!”
曾小玲机械式的问道:“你们最近有没有联系?你弟弟去打工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向你提起些他的事!”
项潜延显得有些不耐烦回答:“唉!我说女警同志!被恐吓的是我,不是我弟,你们不保护我的安全,去问他干嘛?”
曾小玲脸色微红。“他可是你亲弟弟,既然你这么在乎信的内容,害怕别人威胁到你的生命安全,那么按照威胁信上所说,你弟弟项哲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出事,难道你就不关心他吗?”
项潜延冷笑,喃喃道:“项哲出事,他能出啥事?说不定现在正在哪个高级会所左拥右抱的快活着呢!他要出事也只会在女人身上出事。我早就对他说过,要是还这么混下去迟早脑袋得搬家,不是死在别人的斧子下,就是死在女人身上。可就算我是他哥,也只能揪着他的耳朵说大道理,还能管他的第二个脑袋不成?”
“你!你!”曾小玲欲言又止,准确的说,气急败坏的她根本无言以对眼前这个心里只装着自己的自私自利无耻家伙。
曾小玲突然想起来时沈民兴交代的话,首先,要按兵不动,别告诉项潜延警方发现的尸体很有可能就是他弟弟项哲,以恐吓信中提到的关于他弟弟的信息来试探项潜延的反应。
其次,仔细观察其居住场所是否有其他人同居以及其他异常的痕迹,其房子是否为父母所留。换言之也就是说:沈民兴怀疑其父母所留的财产很可能引起他们兄弟两人的争执,假如这个猜想属实,那么项哲一死,最大的受益人便是他哥项潜延,如此一来,项潜延就有重大的杀人嫌疑和动机。
想到这里,曾小玲很快便镇定下来,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问:“项潜延,你收到的恐吓信是在哪里发现的,是家里还是火锅店。”
曾小玲一边说一边走,用余光打量屋内的一切。
项潜延起身,走到门边,指着门,不无愤怒的说:“当然是家里,就是这儿,前两天晚上,我这不是刚下班回来吗?好家伙,一开门,就发现一张显眼的纸条铺在地板上,我捡起来一看,白纸黑字写着要我的命,娘啊!差点吓我个半死。估计就是那个小畜生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注意用词,我们这可是女同志!”小黄一脸严肃的提醒。
项潜延忙点头,不过眼神中有些不满。
曾小玲则若无其事,并不是说她对类似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她根本就没有用心听项潜延的话,而是正在一心一意的领会并想着该如何完成沈民兴交代的任务!
刑侦队,沈民兴不由得打了个喷嚏,然后自言自语道:八成是这个蒋天明又在背地里说自己的坏话。
原来在曾小玲和“小黄”刚出发不久,他便收到蒋法医的电话,对方说有事给他讲。
“老蒋,是不是又有什么重大发现?”沈民兴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蒋法医吞吞吐吐回答。
“没大事,那你找我干嘛?”
“关心关心案子不行吗?”
“呃!我知道了,你是担心那顿大餐吧!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沈民兴充满鄙夷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听得蒋法医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是这样的,死者东的头颅不是被狗刁过吗?当时我们没有注意到这点,经过反复对比发现,凶手刚开始很可能想分尸处理,但最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凶手放弃了分尸,而是只选择砍下死者头颅。也许是嫌麻烦,也有可能只为掩盖其脖子上的勒痕,混淆视听吧!”
“在没有血肉组织的情况下,那你怎么知道死者是否死于砍头还是死于绳勒之下?有没有这种可能,死者被砍头而死,凶手故意制造假象迷惑警方,在尸体上加上勒痕。”沈民兴倒没有探讨法医学研究的兴趣,他只想故意针对蒋法医,好奇的想知道他这位老搭档会作何反应、给出什么解释。
“这的确算是大问题,众所周知,人死了以后,缺少能量和热量的补给,血液便会逐渐凝固,那么分尸所造成的血液喷射范围就会比较小,反之则会出现大范围的血液喷射,那么势必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为警方破案提供有利的证据,这也是很多凶手分尸之前让被害者彻底断气的原因。”
“同样的,从尸体的骨骼和伤口上也能判断出其究竟属于死前伤还是死后伤,首先谈谈从尸骨上区别,这得根据受创口的粗糙程度作出相应的判断,死后分尸者,其细胞、皮肉、骨骼等组织逐渐失去活性,当尸体受到到二次创伤时,凶器所受阻力减小,受力也相对均匀,从而导致其受创面相对整齐光滑。死前则反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民兴听得头有些大,他想投降,可是对方丝毫不给他举白旗的机会,他心里那个苦啊!
“其次!有血肉组织的尸体究竟是生前还是死后被分尸有着显着的不同。第一个明显区别,死前形成的伤口比死后形成的伤口颜色要鲜艳一点;第二,死后形成的伤口会出现血液停滞状态流出来的不会太多,这点刚才已经说过,无需再进一步说明;第三,生前被创伤的伤口皮肉会外翻,死后则不会;第四,死前被创伤血流会发生流动,伤口侧面呈现红色,死后被创伤也会血流凝固,而且伤口侧面呈现白色,间或有红点。”
“说起来容易,听起来似乎再简单不过,其实具体的操作和判断那就麻烦多咯!要经过反复的实验对比和数据分析,还要相对应的配备设施以及人才,如果放在两年以前,我们冠千县就没这个条件,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蒋法医越说越激动,压抑很久的他,像一潭无处宣泄、死气沉沉又不甘寂寞的死水,突然找到一个突破口,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然也没法停。“当然了,这只针对本案,比如那些没有伤及到骨头的凶案就不在比例,因此便只能从保留完整血肉尸体的伤口上判断。”
“怎么样,沈大队长对卑职的工作汇报和能力可还满意?”
隔着电话,沈民兴能想象出电话的另一端蒋法医那得意忘形的嘴脸,他感受到对方那无以伦比的自信和热情澎湃的心情。
不过!除此之外,其中隐约还夹杂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孤独。
“咳咳!嗯,这个小蒋啊!你的能力嘛!倒是没多大问题,组织上也是信任你的。可是你这态度,还得纠正、端正、摆正。你放心,只要好好干,跟着党走,心里装着人民,真心实意为领导分忧,想领导所想,做领导不方便做的事!有错误走在前面,有奖励躲在后面。那么组织上是会认真考虑你的调度问题滴。”
沈民兴阴阳怪气的回答,引得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安静的办公室里,沈民兴忍不住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他一边抱怨蒋法医说自己坏话,一边暗自思索手上的两件案子。
在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段相继发现死者尸体,更巧合的是两名死者又基本上死于同一时间段,本能的职业警觉告诉他,这两个案子一定存在某些模糊不清的关系?莫非其中还隐藏着什么阴谋不成?做好了无人夸奖,做不好很可能授人以柄,对自己极其不利。
沈民兴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或许将会是他入行近二十年以来,所遇到的最棘手案子。
他苦笑着,又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软弱,“阴谋?不论什么样的事,能大得过两条人命,自己不能再继续无所作为。”
沈民兴思索了一会,他得立刻整理清自己的思路,不能被眼前的迷雾弄得昏头转向,得掌握主动权。
“那么首先就得以死者东为切入口,查证其是否为项潜延的弟弟项哲,只有确认死者身份才能有下一步的工作。”
沈民兴自言自语喃喃道。并快速从抽屉拿出一张图纸,在上面写画着,
第一:确定死者身份,以猜想为基础,提取DNA,与已知的项哲DNA进行验证,而项哲的DNA应该有备份,理由是此人有过两次案底,分别被拘留十五天,判刑一年零五个月。
第二,摸牌项哲的社会关系,重点排查与其有矛盾和直接利益冲突的人员。沈民兴在纸上写了一个名字-项潜延。并在背后打上一个五角星。
第三:写信人不能被忽略,原因是既然对方暗示项潜延的弟弟项哲已死,那么很有可能与此事有重大关键,最起码这人算得上一个知情人。
第四:在此案的猜想完全正确并成功破案的基础上,用类似的方法解决死者西案子。
但是以上推理步骤存在三个疑问,
1:假如死者东不是项哲,那么一切结论将会被全盘推翻。
2:项潜延提供的恐吓信是自己伪造的,混淆视听,其目的是利用警方的力量震慑暗中威胁过他的人。
3:项潜延自己便是杀害弟弟项哲的凶手,或是同谋,贼喊捉贼。
写完这些后,沈民兴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归纳总结了一种通用的破案方法,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把这种方法用言语表达出来,或是用万能公式表示。
到底是什么呢!沈民兴自言自语,拍着脑袋,不停的的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走来走去。
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吴囚辉。“这小子,好久不见他了,他在干嘛呢?还能干嘛,一个补习生!八成是在做试卷!如果我没记错,他好像是文科生吧!”
“文科生!”沈民兴重复着这三个字,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像画家突然有了某种灵感,快速的在图纸上写了几个字,“文科,历史、政治。政治,哲学?破案万能公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对了,哲学!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我怎么没想到!就是它了!”
沈民兴恍然大悟,异常兴奋的哈哈大笑。
第一步:是什么?就是确定死者身份!确定凶手是谁、死者是谁?
第二步:为什么?就是凶手为什么作案,换言之也就是杀人动机。人是**型、智慧型动物,只有在强大的利益面前,只有在不得不违法犯罪的个人情感驱使下,才会不得已铤而走险。不过其中有一类人比较特殊,他们为了满足其变态扭曲的人格,为杀人而杀人,但他们也有其一定的目的所在,只不过这种**不为人所理解,是反人类的**。综上所述,任何凶手杀人犯罪必然有其目的;
第三步:怎么办?指凶手怎么杀的人!作案时间和案发地点以及作案凶器与如何抛尸等等。
沈民兴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得把这个方法概括出来,提炼成公式,当成概念。然后再传述给每一个警员。
学生时代,大家接受的知识基本上习惯于教师的传道受业解惑,而其中最不可少的便是概念、公式,不论文科还是理科,从小学到大学,概念公式如影随形。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深深的影响每一个中国人,哪怕是成年,踏入社会以后也是如此。
对此沈民兴很有自信,他深信不疑,没有一个人会拒绝唾手可得的答案,没有任何人会放过到嘴边的便宜,这帮懒惰的成年人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去做无谓的思考,他们对这种万能公式生不出丝毫抵抗力,即使有,恐怕也是虚荣的嫉妒心理。
但是在次之前,得安排好工作任务,一念至此,沈民兴拿起了电话。
安排好工作后,他脸上露出笑容,嘴里反复的念叨着吴囚辉的名字。“你个小兔崽子,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小子不知不觉,倒是间接帮了我一个大忙!”
吴囚辉看着面前陌生的课本,崭新而过时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昏昏欲睡。
他认识它们,甚至能清楚记起它们当中任何一个的名字,可是却忘记了它们的爱好和特征。
啊切!突如其来的一个喷嚏,彻底抹去了吴囚辉和它们之间仅存的友谊,从此形同陌路,试卷带着吴囚辉吻别时淌下的唾液漫天飞舞。
它们欢呼,嘲笑,为自由而欢呼,嘲笑人类的自私,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即是自私。
其实伴随着喷嚏声的还有轻轻的敲门声,只不过被如雷贯耳的啊切声给盖住了。
“哪个王八羔子他娘的在骂老子!”吴囚辉没好气的大声斥骂。
门外敲门人的手顿了顿,不由得心里泛起一阵苦水,尽管她知道他并不是针对自己的,可还是控制不住的难过。偏偏,来时爸爸的话在耳边不适时的响起!
“孩子啊!女孩子只有保持经济的独立,才能拥有人格和尊严的独立。”爸爸的话是她感触非常,她无法想象,这话竟然是从她那整天浸泡在酒坛子里,浑浑噩噩的老爸嘴里说出来的。但恰恰如此,这更使得她心里不由得对未来感到莫名的担忧!
这个女孩便是杨彩瑛,而她爸自然是杨老三。
杨彩瑛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该死的杞人忧天,又一阵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门被屋内的人打开。
当思念的人儿梦幻般的出现在彼此眼前,曾经的千言万语一瞬间都涌在心头,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两人一时间楞在哪里!
思念泛滥成灾,不堪重负的荷尔蒙分子因为高强度的挤压终于化作氤氲吐在恋人脸上,此时的嘴巴除了出气以外似乎显得很是多余,只有眼神依然在传达着浓浓的爱意。
“怎么是你啊!彩瑛。”
吴囚辉面带微笑,率先开口,正如当初两人爱情故事的开始一样,他从始至终掌握着主动权。
“怎么是我?难道你希望是别人不成!不高兴?”
杨彩瑛嘟着嘴,她原本想问他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自己,可是一开口味道就变了。
“哪里!彩瑛,你!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是高兴得不知所措以至于说错了话。”他开口解释,吴囚辉以为杨彩瑛认为他打喷嚏所骂的人是她,尽管他紧张得有些口吃,可还是靠自己的幽默挽回了不必要的局面,最起码吴囚辉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杨彩瑛翻了翻白眼,吴囚辉手疾眼快,连忙一把牵过杨彩瑛的手进了屋。
“你在看书啊!”杨彩瑛看到满地的试卷和桌子上的书本,不无惊讶的问道。
“无聊,便看了一会,可是我认识它们,它们却装作不认识我!我把它们当朋友,它们却把我当仇人。”吴囚辉没心没肺的开着玩笑。
杨彩瑛想笑,可是她笑不出来,她突然觉得未来变得模糊,爱情变得遥远,是啊!他终究要考上大学,终究要离开这里,届时,他们该何去何从。
而自己呢?跑到他上学的的城市打工?在家里等他学成回来?为了短短的寒暑假相聚,忍受漫长的等待和煎熬?为了明天的飘忽不定,守一份没有后天的无根爱情!
呵呵!杨彩瑛笑了,是的,她的确笑了,可是她并不高兴,相反,很沉重。
吴囚辉没有觉察到杨彩瑛笑容中异样的东西,他以为她在为自己的认真感到高兴,于是他也尴尬的笑了。
喜欢教授门徒请大家收藏:(wuxia.one)教授门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