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鸦 黑之章（一百五十八）活

“没死！没死呢！你满意了吗？”躺在地上的李飞，强支起上半身，眼睛微微动了动，但已经看不出他的双眼有没有睁开。

“不满意！”路西法不客气地说道，顺带又用力踢了李飞两脚。

“你还踢！”李飞猛吐出一口鲜血，使出剩下的所有力气大声抗议道，“再踢就真的死了！”

“哼！”路西法不削地说道，“就算我不动手，你以为你这个破破烂烂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大概，撑不过半天吧！”李飞苦涩地一笑。

“你这个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和称赞比起来，路西法的话倒更像是一种嘲讽。

“能被堂堂‘前’大天使长称赞，还真是我的荣幸呢！”李飞不客气地回击道。

让李飞意外的是，路西法对于李飞的“尊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脸连一丝一点微小的变化都没有，反倒有些凝重地问道：“那么，你这个愚蠢的凡人，想继续活下去吗？”

李飞愣了一下，用力握了握拳，却依旧用一股嬉笑的语气说道：“谁不想多活两天？难不成，你有办法救我？看来，天使终究是天使啊！哪怕是堕落了，还是那么仁慈啊！”

路西法讪讪一笑，“我没这个能力，治疗可不是我擅长的东西，换成加百列的话，或许可以，而且，即便是我有办法治好你，我也没兴趣。还有，纠正你一下，天上的那群家伙可没你想的那么没好哦！”

“切！”李飞失望地重新躺下，但随即又支起身子，“尊敬的‘前’大天使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要是我就这么玩完了，我们之间的交易怎么办？你岂不是连本金都收不回来了吗？”

路西法带着看似和善的笑容半蹲下来，一把抓住李飞的衣领，将李飞拉到自己面前，低声道：“哟？你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呢？的确，让你就这么挂了是挺没趣的，但，以目前的状况，我也确实没办法治好你的伤。”

“但你有办法让我活下去对吧？”李飞大胆地猜测道。

路西法点头道：“是有办法，毕竟，你身为棋子的职责还没完成呢！哪怕是废物，还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你什么意思？”李飞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黑鸦’李飞，吾问汝，汝是否还有未尽之愿？是否还有想要守护之物？是否……想要继续活下去？”路西法放开李飞，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李飞，居高临下地说道。

“当然想！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我当然想活下去！”李飞毫不犹豫地咆哮道，他那肿成一条缝的双眼，居然睁得和电灯泡一样大。

“哪怕付出任何的代价？”路西法再次问道。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你要什么？尽管拿走吧！你这个堕天使、恶魔，不，魔王！”李飞咆哮道。

“嘭！”路西法张开他那双比夜空还要漆黑的双翼，伸出右手，黑白交织的气息云绕在他的右手之上，紧接着，毫无征兆的，路西法的右手化爪，一爪刺入了李飞的胸口之中！

“很好，那么，从现在开始，汝的灵魂，就是吾的东西了！从今以后，汝就做为吾的傀儡，活下去，以及，战斗下去吧！”伴随着路西法恐怖的狂笑声，李飞的眼前慢慢变成了和路西法双翼一样的漆黑……

巨大的“蜂后”母舰悬停在城市的正上方，在本就处在阴云之下的城市里，又投下一个巨大的阴影。成群的“帝国”飞龙骑兵和“黑鳐”飞行器不断地进进出出。在“蜂后”前端的了望甲板上，搭起了一个巨大的，又有些多余的遮阳蓬，遮阳蓬里，一张长桌上摆满了极度奢侈的食物，在它的旁边还有另一张不小的圆桌，一份份的文件零乱地散布在圆桌上，有不少文件甚至被一台笔记本电脑无情地压在下面。

圆桌旁，一张躺椅上，司马律明带着墨镜半躺着，身边还有一条影子化作的触须，“拿”着一杯饮料随时准备满足主人的需求。司马律明这般悠闲的模样，与“蜂后”忙碌的情景是如此格格不入，然而，没有谁敢去指责司马律明，因为他可是“帝国”在这里的最高指挥官。

笔记本的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录像影像，画面里，零正高举利剑，准备刺下，司马律明却直接合上了笔记本，“‘杰克’、‘弗兰肯’，你们先出去。”

正在长桌旁一边看风景，一边享受美食的“杰克”和“弗兰肯”当即离开了甲板，走之前还不忘从长桌上带走一大份的美食。

司马律明好笑地摇了摇头，从站起身子，来的甲板边缘，看着下方一片繁忙的景象，叹了一口气。

“你在替他惋惜？”“白夫人”端着一杯红酒，慢慢悠悠地走到司马律明身后，本想向前在迈出的脚步，却突然收了回来。

“他勉强算得上是我的朋友，而且，他是一名真正的骑士。”冷风吹过，司马律明眼中带着些许悲伤，“只是……可惜了……可惜了啊！兰古特！”

“想不到，你居然会为一名‘帝国’的将军感到悲伤呢！”“白夫人”不客气地讥讽道。

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懒得理会，司马律明并没有对“白夫人”的讥讽表现出反击的兴致，只是平静地问道：“‘白夫人’，你怎么看？”

白夫人惊讶地看了司马律明一眼，似乎没有料到司马律明会是如此反应，但她又立刻认真地回答道：“应该是他，只是，想不到他还留了一手，现在看来，他的力量已经恢复了大半。”

司马律明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了一眼圆桌上的笔记本，道：“唉，闹了半天，我们终究只是一颗一无所知，用来探路的棋子而已。你说，我们真的还有必要继续闹下去吗？”

“你生气了？失望了？”“白夫人”略显小心地问道。

司马律明摇了摇头，道“不，只是感慨而已……”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猜他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吧？不然的话，之前的种种，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他们可不是那种喜欢白白浪费这么大力气的家伙。”“白夫人”停顿了一下，看了司马律明一眼，方才继续说道，“也可能，只是他们多个计划中的一个，有备无患嘛！

“你说得倒有几分道理。”司马律明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那么，‘狼蛛’大人，我们还要继续吗？”“白夫人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司马律明的笔记本电脑。

略作沉思，司马律明坚定地说道：“继续！有备无患，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白夫人”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对了，我收到个小道消息，你可能会有些兴趣。”

“什么消息？”司马律明兴奋地问道。

“白夫人道：“你不是一直在打听最后一份资料的情况吗？我有眉目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根据目前的情报，格林兰的资料应该已经被黑蔷薇夺走，前些天也已经确认备份的资料都已被‘伊甸之蛇’感染、破坏，堡垒的建造起码要推迟个一两年才能完工。”司马律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最后一份资料……我们伟大的凯撒陛下，又想用它打什么注意？”

“白夫人”手一松，小半杯的红酒从她的指尖掉落，在地上碎成一片晶莹的红，她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到司马律明身边，用沾染了几滴红酒的手指，托起司马律明的下巴，“亲爱的‘狼蛛’大人，与其考虑凯撒，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一下你自己吧！”

司马律明没有推开“白夫人”的手，而是直接转头看向了下方的城市，眼中流转着一丝狡黠的光芒……

“咚！咚！”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门上轻扣两声，许久，门内没有传来一丝动静，维琳娜做了个深呼吸，将左手食指伸到门锁前，一条微亮且细长的绿色丝线从她的指尖冒出，蠕动进锁孔之中，数秒后，门锁内传来了“咔哒”一声，绿色丝线消失，维琳娜用左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没有一丝光亮，落地窗户被华美的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空气中充满了让人窒息的哀伤气息。

维琳娜将右手上的托盘放到房间正中的桌子上，随后，快步走到窗前，将窗帘一把拉开，尽管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但至少，阳光还是很努力地穿过了厚厚的灰云，将一缕温暖和光芒送入了房间之中。

维琳娜转头看向房间的另一头，路羽遥双手抱膝，坐在一张华丽的木雕床上，一头没有光泽的乌黑长发，混乱地披散在身上，发丝间隐约能见的眼睛，如同死尸一般，没有任何光彩和活力，一双嘴唇，惨白到同脸完全融为了一体。

“温妮萨特地为你做的，要不要吃点？”维琳娜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床头柜上，托盘中摆满了精致的食物，当中每一个都是路羽遥平日里最爱吃的，然而今天，哪怕食物的香气直冲鼻尖，路羽遥却连看都没看那些食物一样，一双空洞死寂的双眼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床铺。

维琳娜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拿起托盘中的一块牛排，塞到路羽遥嘴边，柔声道：“我知道你没胃口，但无论如何，多少吃点吧！三足金乌对能量的消耗有多大你比我清楚，哪怕你一整天一动不动，可一口不吃，你一样撑不住的！”

鲜美多汁的牛排已经贴到了嘴边，但路羽遥的嘴巴还是紧闭着，干裂的两瓣嘴唇仿佛已经粘合在了一起，维琳娜努力想要将牛排从这苍白的嘴唇中塞进去，换来的却是路羽遥猛的一甩手，将牛排连同她的手一道狠狠地甩开。

牛排重重地落在地上，上头的酱汁在华美的地毯上滚出一溜难看的污渍，维琳娜惊诧地盯着地上的牛排数秒，随后，温柔的脸庞突然变成了暴怒的模样，“路羽遥！都已经几个月了！难道你想每天都靠着身体自动转换魔力活下去吗？我们可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一直替你注入魔力！别忘了！你是黑蔷薇家的直系！为了一个李飞你就要和家族作对，饿死自己吗？你是要让全次元看家族的笑话吗？还有，你这幅模样，让父亲大人怎么想？”

“够了！”死尸般的路羽遥眼突然大吼，眼中充满了愤怒的火焰，“够了！又是家族！又是父亲！不要老是拿这些来威胁我！我要死还是要活，是我自己的自由！用不着你们管！笑话？难道家族现在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路羽遥！”维琳娜的火气也让路羽遥逼了出来，她抬起化为碧绿色龙爪的手，眼看着就要落在路羽遥脸颊上，但另一只手却及时从背后抓住了这愤怒的龙爪。

维琳娜先是一愣，然后转过头，映入眼中的是“公爵”那张冷峻的脸，维琳娜的眼角抽动了几下，狠狠扯开“公爵”的手，即便这样做会将自己弄疼也毫不在意，她瞪着“公爵”吼道：“事到如今，你终于肯出来了？早干嘛去了？路羽遥说的没错，难道家族闹的笑话还不够大吗？”说罢，维琳娜便朝着房门走去，铺着地毯的地面被她的脚步踩得“啪啪”作响，“嘭！”带着仿佛要将天花板震下来的响动，她关上了房门。

“公爵”无奈地挠了挠头，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托盘中的一碗清汤，温柔地吹开汤上漂浮的热气，端到路羽遥面前，“不想吃东西，好歹喝点吧！再这么撑下去，你的身体连转换魔力的气力都没了。”

路羽遥盯着微微晃动的清汤，沉默了近半分钟后，柔声地质问道：“为什么？以你的实力，完全能够救下他的！为什么？”

“抱歉，丫头……”“公爵”放心手中的清汤，愧疚地向路羽遥道歉，同时，想去拥抱路羽遥，但他的手被路羽遥粗暴地拍开。

“别碰我！走开！”路羽遥愤怒地大喊，暗金色的火焰在她身上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