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鸦 黑之章（一百五十七）星光

“还以为一不小心把你玩死了，还好你没让我失望。不过，你到底能为我提供多少有用的数据呢？”伊娜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她身后的空间迅速扭曲，数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她身后，伊娜拍了拍翅膀，倒飞进其中一个黑洞里……

低吟的寒风吹过城市里的每个角落，吹散了烟尘，也吹散了地上“帝国”士兵的生命，整座城市陷入了一种狂欢过后的寂静之中，在布满伤痕的城市中，只有街道上的用来绿化的植被们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异常突兀地，一个孤单的人影不知从何处出现，漫步在城市中，穿过一条条的街道。

明明是秋末冬初，寒风刺骨的北极圈内，路西法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衫、一条黑色的西装裤和一双黑皮鞋，并且衬衫的袖子还被卷到了胳膊的位置，似乎这城市里夹杂有死亡气味的寒风，根本不算什么。而无论是还在寒风中挣扎的火焰，亦或是躺满街道的“帝国”士兵的尸体，都不能让他停下，甚至连让他放慢脚步都做不到，直到又一个身影狼狈地从街道拐角处跑了出来。

漫步的路西法忽然跑了起来，冲向了出现的人影，在对方将将倒地之前，一把托住了对方的身体，并顺势将对方半搂进怀中。

强势地拿走对方手上像是U盘的东西，路西法轻轻地抚摸过那满是伤痕的纤细双手，又摸了摸那一天乌黑温热的长发，柔声说道：”行了，丫头，东西交给我，你回去吧！爱丽丝大人的船在码头等你。”

“是……是你！”U盘被路西法拿走，路羽遥痛苦的神情立马舒缓开来，她的情绪当即崩溃，眼泪喷薄而出，哭着说道：“你终于来了！求你！求你一定要把里面那个蠢货救出来！”

“他对你有那么重要吗？”路西法问道。

路羽遥眼泪汪汪地盯着路西法，用力地一点头。

“但，我记得你们似乎闹翻了啊？”路西法带着一丝坏笑问道。

路羽遥疯狂地摇着头，争辩道：“不！不是！我们只是……”

路西法伸出左手食指，轻轻地放在了路羽遥的唇上，打断了她的话，一股黑色的魔力从路西法的指头上传出，覆盖了路羽遥的全身。魔力很快散去，路羽遥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路西法不甚满意地嘟嘴道：“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终究不是我擅长的事啊！丫头，你去码头吧！我已经确认过没有敌人了，至于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略作犹豫，路羽遥松开了紧抓着路西法衣袖的手，咬了咬嘴唇，离开了路西法的臂弯，迈开双腿，向着码头的方向全力奔跑。

目送路羽遥消失在街道尽头，路西法抬头看了看，远处“帝国”那堡垒般的大楼，如同一柄黑色的利刃，插在城市之中，也插在路西法心里。他伸了个懒腰，加快脚步，飞速穿过街道，来到大厦前，那扇被李飞用蛮力在身上开了个大洞的大门，依然顽强地挺立着，坚守着自己的职责，试图阻拦路西法进入大厦。

路西法走到大门前，在大洞上比划了几下，接着又贴着大洞往里瞧了瞧，随后便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再次走到大门前，如此反复了几次，路西法最终在距离大门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歪了歪头，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在大门上轻轻一碰。

“轰！”伴随着猛烈的爆炸声，强大的“暗”属性魔力从路西法的指尖奔涌到了大门上，在一瞬间将大门炸成了无数碎片，让这位尽忠职守的“帝国成员”从此彻底退休。

大门被炸开，却并没有在大厦内引起任何骚动，一楼的大厅和李飞来时一样空旷、安静，似乎兰古特当真只安排了伊娜一个来镇守这座大厦。不过，路西法可懒得管那么多，一个伊娜也好，千军万马也好，都无法阻止他继续前进。

右手插回裤兜里，路西法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到电梯前，按了按电梯控制面板上的按钮，电梯却没有任何反应，路西法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嘟了一下嘴，不满地自言自语道：“最顶层啊！真是欺负老人呢！”

依旧迈着悠闲的步伐，路西法走上了楼梯，然而，每当他迈出一步，他的身体变瞬间向上移动了数十米，乃至近百米，没有任何魔力的波动，仿佛路西法的双脚不是走过地面，而是直接穿过了空间，可尽管路西法行走的方式如此之骇人，但这座“帝国”的大厦实在是太高了，路西法还是花费了近十分钟才走到顶楼。

顶楼楼梯口的大门紧闭，路西法随手推了推，大门理所当然地被锁死了，爬了那么久的楼梯，又被拒之门外。路西法眼中明显有些不满，他再次伸出右手，在大门上弹了一下，这次，大门没有爆炸，而是整个飞了出去，穿过大厅，撞碎了另一头的落地玻璃，然后，做了一次完美的自由落体。

失去了大门的遮挡，大厦顶楼的大厅一丝不挂地暴露在路西法面前，空荡荡的大厅里，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那台“帝国”用来存放堡垒资料的大型电脑在“滋滋”作响，电子音不断发出“系统错误”、“数据丢失”之类的警告，一个“伊甸之蛇”的标志显示在电脑大屏幕正中央的位置上，一行行教人看不懂的乱码不断在屏幕上时隐时现。

路西法挠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电脑屏幕，他眼中因为爬楼梯产生的不满消失了，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小丫头干的不错，那么，答应的奖励就给她好了。”

“哒！”路西法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时间仿佛“嗡”地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如同炸药般爆炸冲击开，整个大厅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形……

伊娜的领域内，李飞被嵌在一颗陨石之上，他的浑身上下几乎已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不少地方的龙鳞大片地被剥落，右眼肿的只剩下了一条细缝，左眼尽管还能睁开，但血水已经填满了他眼眶，他只能透过一片血红，隐约看见伊娜的轮廓，手脚的二十个指头，不是残缺就是骨折。传承自龙族和三足金乌的强大自愈能力，也已经失去了作用，身上没有一处伤口有哪怕一丁点愈合的迹象，李飞身上现在唯一还完好的、能动的部位，就只剩下了背后一双漆黑的鸦翼。

“你倒是很珍惜这双翅膀呢？”伊娜的龙爪在李飞的双翼上抚过，锐利的爪尖好像随时可能在李飞的双翼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毕竟这是借来的东西，要是搞坏了，我可赔不起，还有，把你的爪子拿开！要是‘不小心’在弄伤了这翅膀，看我怎么收拾你！”奄奄一息的李飞，嬉笑着说道。

“真不明白，为什么你还能笑出来？”把所有时光都投进炼金术中的伊娜，对于“情感”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李飞如此珍惜这双翅膀，甚至在战斗中把这双翅膀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就因为是路羽遥移植给他的？伊娜想不明白。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羽遥安全了，任务也完成了！我为什么笑不出来？”李飞狂笑着说道，“反倒是你，和你一战，我反倒同情起你来，为了研究你那所谓的‘炼金术’，你抛弃了‘情感’，你可曾想过，没有‘情感’的东西不就是机器吗？哈哈哈……居然把自己从鲜活的生命变成机器，你还真是够狠的呢！”

“你的话，我一点都不理解，也不想去浪费时间理解，我活着就是为了研究，为了探索这穹宇的根源与本质。”伊娜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看在你让我收集到了一些珍贵数据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保留下你的双翼，但你其他的部位，就化作穹宇间的尘埃吧！”

伊娜抬起右爪，贤者之石发出绚烂的光芒，穿透了李飞眼中的血红，在他眼前呈现出美丽的彩虹。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这倒是不错的光景啊！”李飞用力将双眼睁到最大，“哪怕你是一台机器，但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当然！我会留下你的翅膀，然后还给黑蔷薇家的那位。”伊娜答应道。

李飞睁着双眼，看着那绚丽的光芒逼近，他已准备好迎接死亡的到来，但那光芒却突然停了下来，接着逐渐暗淡、消失，李飞也清楚地见到伊娜的脸上居然出现了惊愕且带着一丝恐惧的神情。

“怎么会？他怎么会来？怎么会……”伊娜好像一台程序陷入BUG的机器一样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谁？谁会来？怎么回事？”李飞心中隐隐有些预感，但他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穹宇间飞行的陨石等天体忽然定住了，伊娜的领域在猛然间，如同玻璃一般碎裂，没了束缚的李飞从大厅天花板重重地摔在地上，昏迷前，他的眼中朦朦胧胧地瞧见了一个身影，“天……天使？难不成是来接我去天堂的？”

“是你？你……你为什么会来？”伊娜的声音颤抖着，她望着眼前的身影，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

“我为什么不能来？”路西法笑眯眯地问道，“难道兰古特没把梵蒂冈的事情告诉你？”

“他说了，但……”伊娜强装镇定，但声音中还是有着难掩的恐惧。

路西法道：“但，你以为我只能在‘圣域’活动，对吗？”

伊娜点了点头，“根据……”

“不用根据了。”路西法再次打断伊娜的话，“先犯规的可不是我哦！何况，我可是曾经好心提醒过你们那位了啊！是他自己不听，给了我机会啊！”

“那位？”伊娜邹起眉头，眼中出现了贤者之石般绚丽的色彩，盯了路西法一会儿，眉头缓缓舒展开，眼中的恐惧也消失了大半，“我明白了，如此一来，包括以往的种种，就都能说得通了。”

路西法耸了耸肩，“那么，你的答案呢？”

“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答应了。”伊娜有些无奈地一笑。

“你不怕我杀了你？”路西法目露凶光，整个大厅忽然变暗了许多，无数隐约的星光在大厅中闪烁着。

“怕？我可不怕，只是可惜穹宇间还有那么多奥秘和真理我还没探索，如果就此死去肯定会留下不少的遗憾，但回头想想，死亡又何尝不是一种真理呢？有机会一探死亡的本质，多少也能弥补一些遗憾了。”伊娜身上的贤者之石散发出最耀眼的光芒，然而这本该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却始终被那些仅仅在隐约闪烁的星光盖过一头，“好强的魔力，仅仅是这个程度就有如此强大的魔力，不愧是你。”

隐约闪烁的星光消失，大厅恢复了原来的光亮，只是窗口照进来的已是夕阳的余晖。

“现在离开，我不想动你。”路西法平淡地说道。

伊娜犹豫了数秒，变成人型的模样转头走向大门，但就在她要走出大门时，她却突然回过头，身上所有的贤者之石猛地亮起，强大的魔力在大厅中不安分地颤动着。

路西法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意挥了挥手，伊娜身上的贤者之石的光芒突然间全部熄灭，石头上崩裂出了一道道的裂纹，“不要再淘气了，走吧！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至于那几颗石头，就当做是今天的代价吧！”

伊娜拆下左手手背上装备的贤者之石，放在手心中仔细端详了一番，颤抖着说道：“这就是差距吗？这就是我一直在追寻的东西吗？路西法大人，多谢！”伊娜转过身，郑重地向路西法鞠了个躬，若有所思地离开了大厅。

“真是个麻烦的丫头呢！”路西法挠了挠头，走到昏迷的李飞面前，用力踹了李飞一脚，“小蠢货！死了没？没死的话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