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之外 第768章 山崩地爆

土，一种天地间不可或缺的魔力元素，是它拼凑出了整个世界，是它用自己最厚重的一面承载着万物万灵的繁衍生息。相较于那些顽皮的“风”，“土”则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宛如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随着第一个智慧生物出现，“土”便开始恪守着自己的使命。要么为其遮风挡雨，要么则化身成岩洞或石头房子，至少也能提供一块方寸之地。

随着第一个人类公国堆砌起城墙，土也开始改变模样。那原本松软的沙石挤压为砖墙，然后待饱经风霜后依旧屹立不倒。无视王朝更迭，无论谁成为了“王”，亦或者“王”又被谁砍掉了脑袋。

随着第一个职业者觉醒，土开始初露锋芒，它们不再默默维系着整个世界，不再宛如最可有可无的配角站在幕布后。

随着第一个魔法师祭出法杖，土缓缓散发出淡黄色的荧光。它们完全放弃了平日里的老好人形象，幻化成岩矛洞穿敌人胸膛，凝聚成磨盘大小的石块碾碎目标。

随着第一次尘嚣四起的低沉轰鸣，随着第一次品尝到鲜血的腥甜气息，随着第一次将压迫感用错地方。世人方才突然发现，原来土的性格也并非传说中的那么固若金汤，原来它们也会生气，并且一旦生气便要地动山摇。

第三位老者最终默默踏前一步，黄褐色的法师袍开始荧光闪动，而那深深陷入地面的左脚则将无数石子碾碎。

神迹平原的气象再次改变，微风最终停下了脚步，偶尔飘落的细雨更是彻底不见踪影。一大片望不到边际的阴云遮挡了阳光，它就好似凝固的海洋，虽未倾泻而下，胆却无时无刻不在令人心惊胆颤。

压力，一种巨大且连绵不绝的无形压力，其并非如烈焰般直截了当，并非如寒流那般冰冷刺骨，更不似狂风般凶猛暴躁。那是种令人心生绝望的压迫感，是直击内心最脆弱、最柔软的刺锤。

“最后果然是土么，正如想象中的那般不期而遇，那只要破解了你的本质，我便能有所收获了吧。”

布姆一边打量着那灰蒙蒙的天空，一边喃喃说道。待接连经过了火、水、风，这三大基本魔力元素之后，布姆现在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土可以是斑驳的墙壁，虽然总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可却提供了一个足以遮风挡雨的住所，令无数绝望之人得以安眠。”

“土可以是根须间的泥巴，虽然默默无闻，但正是因为有它们的存在，稻谷才会丰收，饥饿之神才会暂缓脚步。”

“土可以是战场上的硝烟，那是种混合了绝望与鲜血的味道，是生灵在这个世界里最终的形态。一切皆会消散，任何强大的存在最终也不过一捧黄土。”

“土可以是恶臭的沼泽，它们主动将自己搞成了被世人所嗤之以鼻的模样，但不过仅是为了守护自然之母。”

布姆将自己目前所能理解出的土系魔力理论娓娓道出，随即笑着看向那位老者，而对方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溃散迹象。

或许是因为是最终的考验，故而布姆待思索了片刻后，又缓缓张开嘴。老者见状也最终左脚踏实，而右脚则慢慢抬了起来。

而正是因为布姆的这种多余举动，令天空里的压迫感再浓厚了几分。听着自己胸腔内的心跳，布姆毫不畏惧的直视起对方。

“这种感觉我十分熟悉，因为就算今时今日，我也常常会深陷其中。”

“绝望么，或许这对很多人而言是最不喜欢的东西。可他们却宛如我的老友，陪伴我成长，跟随我来到了这个梦境。”

“因此还是早些结束吧，这是我来到梦境的第四天，希望今天可以返回现世，无论是否能收获什么好处。”

“六花才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克莉丝汀才是我的同伴，而你们所代表的四大基本魔力元素，则不过是我手中的工具，不过是展现实力的具象。”

“如果你们打算让我低头屈服，那很抱歉，我这个人很执拗，是断然不会随其所愿的。喷怒么？那就送我出去好了，也不知道她们在现世里会不会担心得辗转反侧。”

布姆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十分好奇梦境的终点为何物，因为这种机遇不可为奇特。但所谓放弃，便是二择其一的决断，至于该抓住哪边，却因人而异。

换作许多魔法师，他们大都会选择继续在梦境中感悟，继续寻找那未知的宝藏。说不定自己就会因此而实力大涨，直接进阶也并非绝无可能。

可对布姆而言，他就算再如何不甘，也不愿六花再次耗损生命之力唤醒自己。所以布姆给自己的时间为一周，七天便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更是六花耐心耗尽的时刻。

小技巧，这是布姆为人处世最喜欢，也经常使用的小技巧。自己心心念念之物如果显得太过明显，那最终结果往往适得其反。而刻意显露出无所谓的模样，却大多能得偿所愿，并且屡试不爽。

因此虽然距离自己打算脱离梦境的时间还有三天半，但布姆却说要马上离去，并且还露出了一副极为惋惜的模样。

他在赌，赌这个梦境有自己的意识，至少会随着自己的言行而做出相应的回馈。适才布姆话虽脱口而出，但他却始终盘膝坐在原地，未曾有过一丝挪动。

果不其然，最后那个代表着土系魔力的老者，最终还是缓缓收回了右脚，随即身体开始消散，顷刻化作了无数光斑。神迹平原里只剩下了布姆一人，以及四周那些半人高的芦苇丛。

细不可闻的响动愈发清晰，原本宛如错觉般的抖动，最终让整片神迹平原开始剧烈起伏。远方的山丘崩裂为碎石，百米外的奥古王城开始倾覆，巨大的裂痕吞噬了雄狮旗帜，吞噬了秘法集市与贫民区，最后也吞噬了布姆。

然而布姆却始终面带微笑，因为在布姆眼中，万事万物只要改变就为好事，停滞不前更加令人心悸。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一份厚礼，亦或者就此脱离梦境，布姆都觉得可以接受，并且哪一种结果对他而言都是完美的。

下坠再下坠，时间概念愈发模糊，头顶的光线早已消失不见。六花与克莉丝汀的相貌不断出现在布姆脑海中，但随即又扭曲成了红色的火焰、蓝色的激流、青色的微风、以及那土黄色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