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流 第200章 自信

何振之眼中对聂焰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欢，他慈祥的望着聂焰反问道：“那你说，我们应该怎样安置这份必不可少的遗憾呢？”

聂焰想了想说：“我觉得我们应该珍惜它，把它放在心底，不问不扰不悲不喜，然后去继续新的旅程。”

聂焰话音未落，何振之和剑老头儿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剑老头儿更是骄傲的对何振之道：“老何啊，你看我这徒儿如何？羡慕不？”

何振之笑的合不拢嘴，“羡慕是羡慕不来，但是啊，你老剑也别得意，我也有我珍贵的存在，那可是连你也要羡慕的！”

剑老头儿来了兴趣，“啥？你个干老头儿还有让我也羡慕的？”

“那是。”何振之悄然从中山装的贴身内兜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剑老头儿，剑老头儿打开一看，瞬间愣住了。

聂焰也凑了过来，只见信封里是一张全家福，照片上的何振之神采奕奕，在他的身侧有着两个年轻人和一个小女孩，男的俊朗女的漂亮，那小女孩更是可爱极了。

聂焰欣喜的举着照片问道：“老何，这是你的家人？”

何振之小心翼翼的从聂焰手里收回照片，得意洋洋的望着他和剑老头儿道：“对，这是我的儿子、儿媳妇还有小孙女，怎样？可爱吧？我给你们说，我儿子和儿媳妇可孝顺了，小孙女也跟我非常亲近......”

提起家人，何振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喋喋不休之中满是宠溺和温柔。

剑老头儿眼中有着淡淡的笑意，过了许久，满是醋意的道：“怪不得你老小子嘚瑟，原来你竟然藏着这么个宝贝疙瘩。”

“那是，咱可是有孙女的人了，跟你这只有徒儿的人比是好了那么一点点。怎么样，羡慕不？”

剑老头儿‘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讪笑道：“羡慕，羡慕。真是无法理解，你这样的老道居然还有人要？”

“嘿嘿，老道年轻时候可是个风云人物，想不想听听我年轻时候的事？”

“得得得，你没完了是吧？小家伙还在这呢。”剑老头儿翻起了白眼。

何振之闻言，瞬间恢复了‘德高望重’的模样，倒是聂焰一脸惊愕的望着两位老道吃惊道：“师傅，当道士还能娶媳妇生孩子？”

剑老头儿和何振之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出声道：“不能，道士讲究修身养性，感天道以求脱离六道轮回之苦，尘世间的一切俗事自当规避。”

“那老何还有儿子、孙女？”聂焰瞪大了眼睛。

剑老头儿坏笑着说：“别学他，这家伙年轻时候一定是个风流人物，最后才走入正途的。”

何振之尴尬的挠挠头，“虽然剑老道这话让我不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在入道之前就有了儿子。但也正因此，我的道途才会如此艰难，甚至几度险些夭折。”

聂焰若有所思，想了半天自顾自的呢喃道：“那照你们这一说，我老聂家到我这不就绝户了？”

似是觉察到了聂焰的想法，剑老头儿一击爆栗‘砰’的一声落在他的头上，近乎吼的喝道：“臭小子，你想啥呢？毛都没长齐呢就想结婚生子传宗接代？咱道家人追求的是天道，是修心！是心灵的长生，你明白不？”

聂焰捂着脑袋，疼的龇牙咧嘴，“知道了，知道了，你至于么！我不就随口说了一句？你这老头儿哪哪都好，就是喜欢欺负我，小心等你老了我拔你气管！”

何振之闻言，在一旁替聂焰帮腔作势道：“嗯，我看这个办法可行，这老头儿刻薄的很呢，老了就拔他气管，让他感受感受啥叫绝望！”

剑老头儿气得鼻孔朝天，喘着粗气对何振之道：“好好好，俩人开始穿一条裤子了是吧？你才跟这小子认识半天就帮他说话了？咋，你是想收了他？刚好，我看见这小子就烦，赶明儿你领走得了！”

何振之眉毛一掀，一把拉起聂焰，毫不示弱的说：“领走就领走，我还教不了一个徒弟了？只不过是麻烦点，还得忘了以前学的东西。”

“啥？你还嫌我教的不行？还要忘了以前学的？”

“嗯，不然呢？我是命卜一脉的，你是剑修一脉的，这是两条路，我当然得让小焰成为我命卜一脉的人。”

见俩老头儿闹得凶，坐在二人中间的聂焰一头黑线，“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你俩是不是还要打一架？单挑？”

但聂焰话音未落，俩老头儿就异口同声的吼道：“小屁孩站一边去......”

闹腾了许久，何振之心中的结慢慢的被解开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他释怀的那一刹那，他眼中的光芒都亮了三分。

月明如水，水流潺潺。

剑老头儿和何振之吵累了，再次坐了下来，这一次二人不约而同的严肃了起来。

“老何，明日的占卜有多少把握？”剑老头儿凝视着小河远处的黑暗郑重道。

何振之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十成！”

“十成？”剑老头儿和聂焰几乎是同时一惊，“怎么可能？”

何振之淡然一笑，“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命卜一脉做的就是不可能之事！更何况，明日的占卜可以说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占卜了，我会倾尽全部手段！”

“命卜一脉我虽少见，却也多少有所了解，自古以来命卜一脉之人多有因窥探天机过多而短命，越是厉害的占卜之术它的代价便越大。”剑老头儿严肃的望着何振之，“老何啊，我知道你的身体状况，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吧，这世界是很美好的。”

何振之爽朗一笑，“放心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而且于我而言，天道之秘都在我的眼中一目了然，我会看不清楚自己的命运？”

“如此最好。”

“倒是你们俩有福了，可以尽情的一观我命卜一脉的禁术，我自问除我之外神州之上再无真正的命卜一脉之人，所以明日这一卦也算是我命卜一脉的绝唱了！”

听着何振之平静的话，聂焰的心中却莫名的涌起一丝悲伤，他默默的注视着何振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几次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剑老头儿平静的抚着聂焰的肩，轻叹道：“不要悲伤，不要难过，我们应该为老何感到高兴，因为明日将是他的巅峰！作为一个道家人，我们要做的就是认真观看，把他的风采铭记心中！”

何振之望着聂焰笑呵呵的，眼中满是平静，似乎对于死亡他已没有任何惧意，“你师傅说的对，你小子可得看好了，把我的风采记住了！在你以后的岁月里，若是碰到命卜一脉的旁枝细节了，就告诉他这世上曾经有过一个何振之，在他的眼里世间的一切都不存在秘密！”

聂焰郑重的点点头，将心中的那股悲伤压在心底，“嗯，我记住了！”

何振之对着聂焰慈祥的一笑，平静的注视着远方的黑暗，轻声道：“小焰啊，你看这些黑暗，若是你一个人在这，你会害怕么？”

聂焰顺着何振之的目光看去，却见蜿蜒的小河远方不知何时凝聚起一团浓郁的鬼气大雾，宛如一层薄纱笼罩在小河上，他心中一紧如实道：“怕。”

“可你现在怕么？”

“不怕，有你和我师傅在，我什么都不怕。”

何振之轻轻的拉起聂焰的手，如枯木一般的掌中传来一股灵魂的热量，轻声道：“这就对了，你不要怕，有什么可怕的呢？黑暗会因为你怕就不来了么？你要记住现在的感觉，我和老剑就在你的身边，无论以后我们在哪，你在哪，只要你心中有力量，一切黑暗邪祟都将无法逼近你身。”

剑老头儿手掌按在聂焰的肩头，何振之的手拉着他的手，这两个沧桑老者本不浑厚的身子却让聂焰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与踏实。他悄然咧嘴笑了，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注视着远方的黑暗平静道：“嗯，师傅们说的是，只要心中有火，哪里都是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