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心慌慌 第1章 楔子

  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这个身上散发着让人感到莫名恐惧的阴冷气息的男人这样问道。

  “你要带走他吗？”小小女孩不答反问，面对眼前这有些怪异的场景居然一点也不害怕。

  男人皱眉低语，“原来真的看得见啊！”

  小女孩半边身子已经被血染红。小小的身体被变形的车厢和座椅挤压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右脚踝更是一片血肉模糊，但她脸上的神情却看不出太多痛苦。是了，想来是痛极麻木了。

  “你别把他带走好吗？”小女孩睁着纯净清澈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男人以及他手里状似随意搭着的那根红色丝带尽头。此时，那丝带的末端正系在一个浑身呈乳白半透明状的中年男子颈项间，那男子眼神空洞无比，彷佛根本没有意识。

  “很痛！你能不能不要把他带走？我疼！”小女孩半趴在残破的车厢里，努力想伸手去抓住飘在车窗外冷眼看着她的男人，可却无法动弹。眼里水汽弥漫，像是随时都能哭出来。她用力咬着唇，忍着眼泪。

  “不要在别人面前哭！那没有任何作用！”她一直记得曾经有人这样告诉过她。

  男人似乎很漠然，看见小女孩凄惨的模样，他只冷眼看着，直接拒绝道，“把他带走是我的职责。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也许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小女孩不再恳求，她倔强的咬着唇，带着抗拒情绪低垂下头看向自己被砸压得几乎烂成碎末的脚踝，沉默不语。

  这样好强又执拗的孩子！强忍痛楚却不愿意掉一滴眼泪的模样令男人向来古井无波的心绪产生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他微不可见的皱了眉，犹豫几秒后还是扬起手，一道光芒自他指尖穿透残破的车窗射入小女孩右脚踝。难忍的痛楚感渐渐淡去，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能见的惊人速度愈合着！新的肌肤再生，却又带来一阵难忍的痒，麻！小女孩只是静静看着。

  只过了一小会，小女孩脚踝外表看起来已经完好如初。

  男人道，“我无法使你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你脚踝里的骨头全碎，我没有那个能力使它完好如初，以后你还是能走路，但是恐怕要慢一点，也不可能在跑跳了！”

  “谢谢！”小女孩轻声说。即使知道自己将来只能做个跛子了，也没见她脸上流露出太强烈的悲伤，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年纪还小，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还是因为她心性本就如此淡漠。

  天色眼看渐渐趋于明亮，黎明即将到来。那被红丝带绑着的男子身体竟然越来越淡，几乎快要淡成透明，他空洞的瞳孔里隐隐浮现焦躁的情绪。说话的男人望了一眼天际，又回头看小女孩，最后问道，“你的名字！”

  奇怪的人啊，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居然只关心一个名字！

  “筱懿！”小女孩低声回答，“祝筱懿！”她又补充道。明白这个男人就要离开了，她最后深深望了一眼那个透明的男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男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转身就要离开。忽然身后传来小女孩微弱的话语，“请你......照顾好他！照顾好我的爸爸！”

  男子闻言身子顿了一顿，最后渐渐远去，没有再回头！

  “爸爸......”小女孩喃喃唤着，在虚弱和疲累下，最终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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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祝筱懿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里！身上染血的裙子已经被换下，她愣愣的看着吊在床头的输液瓶，瓶子中的液体正一滴一滴往管子里滴，然后慢慢顺着输液管往下流淌，流到嘴角的血管里。

  正看得出神，门被大力的推开，“嘭”的一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她定睛看去，却是自己的大舅和舅母走了进来。舅母一脸愤怒暴躁的样子向自己冲来，一把就抓住她的手臂疯狂的喊着，“你这个魔鬼，你这个扫把星！尅死了你妈不算，现在又害死了你爸！你这个挨千刀的倒霉鬼，你为什么不跟着你那死鬼老爸一起死掉！”

  她声嘶力竭的嘶吼着，祝筱懿小小的身子被她拉扯得东歪西晃。

  “死丫头，你居然敢用那样的眼神瞪我！你这该死的...”她伸出手拼命掐着筱懿的身子，筱懿受痛，却一声不吭，只是拿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那眼神让人不禁心里发毛。

  “好了好了！气也出过了，你再折腾下去，孩子会没命的！”大舅唯唯诺诺的出来劝解着愤怒的妻子。

  “她要能死了才好！”舅母往地上啐了一口，似乎是掐累了，终于停下手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病床上喘着粗气。

  “大舅！”祝筱懿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大舅似乎有点惧怕舅母似地小心翼翼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转头说道，“筱懿啊，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哼！”舅母冷冷哼了一声，大舅不敢再多说连忙又道，“你现在还小，我和你舅母商量了一下，以后就由我们来照顾你！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看着你不管的...”说到这里，见祝筱懿小小的脸上些微露出些嘲讽的神色，他自己都似乎感觉有些说不过去了，便呐呐的住了嘴！

  “该说的说完了吧？说完了赶紧走！和着倒霉鬼多待一分钟我都不舒服，我还要赶着去打牌呢！”舅母见两人半天不说话蛮横的说完，不等祝筱懿说话就当先往门口走，边走嘴里还边叨念着，“呸，要不是为了你家那房子，鬼来愿意照顾你...”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场的人都能清晰听到。

  大舅一脸尴尬，最后叹口气摸摸祝筱懿的头，什么话也没说追了出去。

  随着“嘭”的一声响，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祝筱懿柔柔腰上被掐得生疼的地方，费力的挪了挪身子睡正，她的眼里看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神色平静如常，彷佛刚才只是被只苍蝇吵了一阵。

  她又抬头望着输液瓶，一下，一下数着药水的滴数。

  “爸爸妈妈，以后，筱懿也不会在别人面前掉一滴眼泪的！”她轻语，对死去的父母，也对自己，郑重的承诺着。她才不过九岁而已，可是她早就明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没有任何人会对她心生爱护或者同情！

  她哭，别人只会笑的更欢。所以她不哭，她只是用冷眼，看着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公。

  “我想快点长大！长大了，我就不让任何人欺负我！”她在心里发着誓，慢慢握起了小小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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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悲叹命运对你的不公！如果你只一心悲叹，你的命运仍然只会一直悲惨下去。你要坚强的活，快乐的活。要相信，命运是靠自己来谱写的。没有老天注定！

  爸爸对她说这些话时她还小，还不是很懂，可是接连遭遇的人生变故，接连受到的不公对待，已经让小小的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你够坚强，你就不会惧怕任何事情。

  答应了不哭，可是现在，她的鼻子仍然忍不住的发酸，要不是自己吵着非要去郊游，要不是自己在爸爸开车时不小心把果汁洒到了爸爸的裤子上，爸爸怎么会出车祸？怎么会就这样丢下她遗憾的去了！

  以后，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那温柔的笑容了！

  想着想着，祝筱懿用力把被子蒙过头顶，低低的抽泣声微弱的传了出来。

  “爸爸，对不起！就让我再哭一次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因为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妈妈啊！”

  窗外忽然响起了雷声，她没有看见，房内，正有一个黑衣男人平静的凝视着被子下蜷缩成一团的她。

  闪电划过天际，那男人无声的喟叹一声，瞬间消失在原地。

  命运，是不是会就此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