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使徒 第六十二章 神迹（五）

罗杰带着佐伊，出现在马格斯家门口的时候，正遇上他爹妈一脸愁容地走出来。

看到父母拉长的脸色，罗杰不仅一愣，不假思索地问道：“章鱼脑又闹幺蛾子了？难道是看我回来了，故意给我找麻烦不成？”

于是老克里兹曼一脸的不可救药，克里兹曼夫人一脸的尴尬。佐伊则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轻轻地掐了一下罗杰扶着轮椅的手……

马格斯当然不是因为罗杰回来了，所以才又闹腾起来的。他之所以又有些不安分，据他自己说，是因为他感受到了“众神的一缕气息”。

自从第三月消失以来，整个大陆上的牧师都失去了感应众神的能力，个个都如丧考妣地过了几十年。但是现如今，不管多么虔诚的神职人员都认命了。此时，如果哪个牧师跳出来说他感受到了神的气系，迎接他的不会是膜拜，只可能是嘲笑与口水……

罗杰自然不相信马格斯能够感觉到了众神气息，他觉得更可能的是老头子祈祷做多了，伤了脑子。毕竟当年因为万神殿消失而疯掉的虔诚信徒不在少数。

只不过像马格斯这样坚持了这么多年才疯掉的，确实不怎么多……

“要不，我进去看看？”罗杰试探性地指了指那半开的门扉。

老克里兹曼抖了抖胡子，没有言语，罗杰老妈却对她儿子“劝服”的能力有着盲目的自信——毕竟上回就是罗杰把马格斯给拦下来的，于是跟罗杰详细地解说起马格斯最近的异常，虽然这些话从罗杰的左耳钻进去，转眼又从右耳冒了出去……

像马格斯这样几乎把信仰当饭吃的家伙，脑袋里边生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罗杰都不会觉得诧异。

所以，罗杰并没有在乎自己老妈的唠叨，只想着是不是冲进去再给章鱼脑一次“当头棒喝”，可是听着听着，罗杰才觉得，这次情况有些不同，恐怕他真帮不上什么忙了……

因为马格斯宣称，他听到了“神的召唤”。如果确有其事，那么按照他的虔诚程度来说，谁都无法阻止他干些什么出格的事儿。即便这不过是他精神问题导致的，那么按照他的固执，恐怕仍旧没有谁能阻止他……

毕竟，精神有问题的人，一般都坚信自己是个正常人……

“我觉得还是一棒子把他打晕，然后绑起来比较好。方便慢慢治疗……”罗杰嘟囔了一句，然后在自己老爸吹胡子瞪眼准备发飙之前，将佐伊塞到了两位老人的手中，一抹身钻进了马格斯的房门。

……

“罗杰啊，你来啦。”马格斯语气中带着疲惫地说道。这仿佛唠家常的语气把罗杰给吓了一跳，哪一次见面，章鱼脑不都是先一顿引经据典？如此和蔼可亲还真是第一次，果然有些不正常。

“是啊，教父。我来看看您老人家身体还好不。”罗杰做出防御姿态，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该知道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马格斯继续说道，就像一个普通老人跟子侄聊天一般。

“好像只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该知道的，二老似乎没怎么说……教父遇到什么难办的事儿了么？”罗杰嚅嚅接口。

他觉得，老妈过于避重就轻了。马格斯是不是感受到了神的召唤完全不重要，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说话方式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马格斯摆摆手，他无心听罗杰扯淡，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有所感怀而已。我将一生致力于传教，殚精竭虑，唯恐稍有疏漏，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没有多少成就。我承认自身的浅薄，无力宣讲主的福音。然而，如今圣迹已显，为何众人仍旧执迷不悟，无视我主荣光呢？”

“呃……”罗杰咧了一下嘴，表示这话不太好接，毕竟他也没把马格斯所说的圣迹当回事儿。

马格斯也没有期待罗杰的反应，自顾自地摇着头，带着一股不被理解的怨气，仰头看天道：“沐浴于主的恩宠之中却不自知啊，以至于教条崩坏，信仰尽失。当我主重新将圣光洒满天地间，不知道这些愚子愚妇又会作何感想！”

听了马格斯的这番感慨，罗杰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发出这种抱怨，作为一个神职人员，马格斯已经算是失态了，罗杰觉得自己怎么都得出言安抚一下了。

罗杰略一思量，带着点警惕地说道：“圣典里边不是说：那一切直立的、行走的、飞舞的、蠕行的，皆为神有。反正信不信，都是属于神的。神那么胸怀博大，自然不会计较什么了。所以，教父您老人家就别替愚子愚妇担心什么了吧？”罗杰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马格斯的神色。

“唉！”马格斯叹了一口气，满脸哀怨，不过没有继续再慷慨激昂地谴责什么了。

“哎哎，教父您老人家别生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跟我仔细说说成不？我爹妈太关心你了，跟我说得颠三倒四的，我到现在还是一脑袋浆糊啊！”罗杰赶紧凑上去和稀泥。

他大概能猜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了：眼前的老头子刚“感受到众神的召唤”，肯定满三里堡乱跑，让村民皈依神的怀抱。白眼应该吃了不少……

看着罗杰的眼睛，马格斯紧绷的脸最终还是松弛了下来。他一生无子，对罗杰的爱护不亚于老克里兹曼，眼看着自己教子一脸真心的关切，不由的心肠便软了下来。

马格斯深深叹了口气，对罗杰说道：“随我来。我给你看件事物。”

罗杰虽然无可无不可，但还是表现得很积极，手脚麻利地冲上前去，扶住了正要站起来的教父。马格斯虽然已经不再年富力强，但也绝对没有老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只是他也没有拒绝教子硬塞过来的殷勤，带着罗杰向后堂走过去。

前厅距离后堂也就二十来步的路程。不过不想冷场的罗杰觉得，还是转移下话题比较好，说不定能够缓和气氛。于是开口道：“马格斯啊，上回你给我的吊坠，还有没有了？再给我十个八个的呗？”

“什么十个八个的！那可是本源之力的结晶，虔诚信仰的汇聚！我可是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制成一个！”马格斯果然吹胡子瞪眼，忘了刚才的话题，对罗杰的“不可理喻”教训了起来。

“是是是，您老人家说得都对！”正中下怀的罗杰嘻嘻哈哈，嘴上应承着。

不过当然，他心里对马格斯口中的宝贝丝毫不以为然。毕竟那个吊坠不仅没帮上忙，反而资了敌……

“且住！你的‘凝云’呢？”马格斯正在数落着罗杰，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站住了脚步。

“呃……”罗杰挠挠头，龇牙咧嘴地嘟囔道：“想试试它好不好用，结果就用了……”

于是马格斯咬牙瞪眼，气得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教义禁止口出污言，估计马格斯就会像隔壁老伯一样“败家子”、“暴殄天物”、“崽卖爷田不心疼”地骂开了。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罗杰一阵牙疼，感觉自己有点弄巧成拙了，于是赶紧给老头子捶背抚胸，生怕他气出来个好歹，还没响应众神的呼唤就先一命呜呼，自行见光明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