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使徒 第三百四十七章 鏖战（二）

里斯城的城头各处响起了尖锐的哨声，而集中在指挥部附近的圣域顿时星散开来，飞奔到各处救场，然而就在这短短十余秒的时间内，里斯城的南城墙上多处已经爆起了巨大的火球……

以圣域法师的杀戮能力，十几秒的时间，已经够他们做很多事了……

城防大阵的操阵者们锁定了对方几个圣域的身影，随即操控大阵进行了反击。然而早有准备的魔族法师阵列将反击轻松化解。数十参与偷袭的魔族圣域得以全身而退，而仓促追袭的人族圣域却慑于对方的魔法力量，并没有办法将他们拖在城下，进而围歼……

这一场偷袭并不是结束。在圣域强者星散而出的时候，指挥部上方的空间再次扭曲了起来，而一道巨大的时空门随即出现，三头熔岩傀儡从中落下……

与此同时，因为击退了魔族圣域而略显轻松的罗杰听见了耳边出来的海潮声。里斯城临河，而非大海，那么这海潮声必然代表着魔族的另一场攻击……

果然，从罗杰所在的城头上，能清晰看见正在倒流的琼文河。那道足以漫过里斯城头的巨浪，正向防守相对薄弱的东部水门涌来……

而这也不是完结，隆隆的声音随之而来，站在城头的罗杰感觉脚下一阵颤抖，而这种颤抖在几秒内变得是如此强烈，他几乎无法稳定的站立而不得不扶住了城墙。很显然，魔族的土系法师在南城墙附近发动了地震术……

这一次的魔族，显然准备多管齐下，令人类守军应接不暇。但凡有一处没有处理好，魔族必然会乘虚而入，将优势扩大成胜势。

与魔族直接进行魔法对抗是很不明智的。指挥部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给了“终极守望”最高的重视，从来不使用它进行加持，而将其作为一种决定性的力量，在关键时刻进行投放。而此刻，就是里斯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无边无际的圣蕴术再次弥漫在整个战场上，隆隆作响的地面逐渐趋于平静；硕大无朋的圣枪术射出，击碎了从天而降的熔岩傀儡；如同日光般从天而降的圣耀术照射在琼文河逆流的潮头上，灼烧着裹挟流水的元素力量……

魔族的三处杀招，都被终极守望所化解。

而此刻，冲在最前的深渊魔已经凭借梯子踏上了里斯城的石墙。这种四足双臂的壮硕魔族是魔族中最狂热的战士，足有三人高的它们拥有远超人类高阶武士的身体强度。单凭气力而言，即便是席琳这样的圣域强者，也很难安稳接下它们手中那些巨型武器的全力一击。

看到攻上城头的深渊魔，先前后撤的魔族圣域返身杀出，纠缠住人类的圣域，拖延他们的回防时间。而且，能够飞行的魔族此刻几乎全部出动，黑压压地压向里斯城头

城防大阵有了动作。二十余道巨型雷霆从天而落，有的击碎了为魔族地面部队提供通路的攻城塔，有的屠灭了正在城头肆虐的深渊魔。与此同时，操阵者将剩余的力量全部倾泻给对面返身杀回的魔族强者，将那些陷入纠缠的圣域强者接了回来……

对于硬碰硬的攻防战，很多时候就是个互相交换底牌的过程。而在这短短十余分钟之内，人类的两大底牌——城防大阵与终极守望——都交了出去，而魔军的法师阵列却仍旧颇有余力……

灼热的魔云再次笼罩在了里斯南城，以至于天色都整体为之一黯。随即，漫天火雨凌空而下。

“各方……自救。”指挥部中一个显得有些无奈的苍老声音，被扩音魔法传到了整个里斯城中……

……

“操！”罗杰咒骂了一声。神恩护卫队头上的火雨，可不是他一个区区圣蕴术能够驱散的，再来十个他都够呛。而他扫了一眼仍旧跪在天鹅绒软垫上的索菲亚，女孩双眼紧闭，正在向空空如也的终极守望灌输源力，也根本无暇帮助他。

罗杰又将目光转向芙蕾雅，却见那女人摇了摇头。显然，像上次那样的水系强力卷轴，她的存量也不多……

“向我靠拢！”他吼了一嗓子，向神恩护卫队发出了命令。这个命令并不合时宜，因为悍不畏死的角魔丝毫不在意从天而降的火雨，仍旧没有停止对城墙的冲击，放弃防守阵地的义师很可能被尾随而至的角魔撕成碎片。但是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了——缩小防御面积。

让神恩护卫队尽可能地躲藏在芙蕾雅的庇护下，能救一个就算一个吧……

不过芙蕾雅却并没有施法的意思，反而将目光投向了罗杰身后的一个小小塔楼。

罗杰一激灵，这才想起来他将萝莎琳德安排在塔楼之中，以便需要逃跑的时候能够随时拉上她。

“萝莎！救命！”他竭尽全力吼了起来，用上了扩音魔法。

冰寒的气息随着罗杰的话音而泛起，而且这股气息弥散的极其迅速，只在转眼间便覆盖了整个神恩护卫队的防守区域。而此后，它扩散的速度并未有稍减，径直向被火雨笼罩的内城涌去。

而就在火雨即将落到城头的一瞬间，那股冰寒的气息忽然变得实质化，如同一面冰镜似的向上迎去。本来碰到物体便会爆炸的火雨颗粒，在这面冰镜上竟然如同温驯的猫咪一样，悄无声息地湮灭。冰魔女在转眼间，便救下了里斯城东南角。

只是她的速度还不够快，不能救下整个里斯南城……

一头冷汗的罗杰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当然相信以萝莎琳德的实力，能够轻易救下神恩护卫队的人。不过那些惊慌失措的义师与第二集团军的士兵却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机？在死与生之间走过了一遭，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

“啊！”一记声嘶力竭的惨叫，将所有守城者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是了，战斗还在继续，而城头上，已经出现了数头张牙舞爪的角魔……

“杀！”回过神来的指挥者一声吼，激起斗气，当先杀了过去。不将这些角魔屠尽，城头就很难组织起远程防御力量，所以此刻，他也不再从容。

激战重又开始……

里斯城东南角因为萝莎的保护而幸免于火雨，南城的大部分区域却不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已经撤回城墙上的圣域纷纷倾泻着自己的力量，迎上了急速落下的火雨。然而他们能够保护的范围并不够大。法师们还好一些，扩展开来的护罩能够挡住爆炸的威力，武圣们却只能施展斗气，将一颗颗凝聚的火球击碎。只是虽然破坏了这些火雨的爆炸能力，却无法清除它们的余焰……

城头上，所有的魔法阵都转向了防御，而且被激发了全力。大大小小的防护罩流溢着光芒，沿着城墙一字排开，在火红天空的映衬下煞是好看，只是，没人有时间去欣赏这份美丽。

分散在城头上的法师小队急切地催动着他们的魔力，努力防护着法阵护罩之间的空隙。火雨从天空中落下，不过十余秒的时间，很多士兵根本来不及撤退到护罩内，便只能向距离他们最近的魔法师靠拢……

而神术者们则聚集在护罩之下，并没有出手。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圣力不足以对从天而降的火雨产生多少阻滞作用。但是火雨落下之后，那些遭逢打击而侥幸不死的伤者，更需要他们……

无数火球落下了，除了东南角，里斯南城中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

罗杰一记闪电劈翻了一头刚刚跃上城头的角魔，随即一股气浪汹涌而至，险些将站立不稳的他给掀了个跟头。他心头一凛，转身向身后看去……

此刻，南城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尽管远远看起来，魔云中落下的，仿佛是一片密集的“雨点”，但是实际上，那每一个雨点，都是人类脑袋一样大小的火球。

那些火球一触即爆，而一爆之威，足以将一座木质房屋完全炸碎。而南城，聚集着里斯城中的底层阶级。相比较于北城的宽敞，这里密密麻麻聚集着大量简陋的木质房屋……

密集的火雨之下，大部分南城已是片板无存。

罗杰的心抽了一下。进入帝都的这段时间，他一直生活在南城，他很清楚，虽然大部分青壮已被抽调，但是老弱妇孺仍然生活在这片区域……

如今，他们的命运不言而喻。

战争，罗杰经历了不少。他在战场上，失去了一同训练与生活的战友，也失去了关系莫逆的挚友海洛，甚至差点连自己的生命也失去了。他觉得，那些与自己不相关人类的生死，他已经不会在乎了……

但是南城的这一片火海，还是让他心中泛起了寒意。

“人间界与魔族之间的战争，是灭族之战”。这句话，罗杰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但是无论听多少遍，自认为见惯了战争的罗杰都没往心里去。但是此刻，看着城墙下的那一片钢铁都可以烧化的火海，他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灭族之战”……

人间界的战争，不论是人类之间的内战，还是智慧种族之间的攻杀，都恪守着一条底线：不做无差别屠杀。但是魔族，显然并不认为战争有什么底线。

它们只是想削弱人类。如果无差别屠杀可以达到这个目的，它们便乐于让火雨落在每一个人的头上……

罗杰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然后转过了脸。他从一具尸体手中抠下一柄制式战刀，然后向一头角魔冲了过去……

他感觉自己心中的怒气，单靠施展魔法已经无法发泄出来了……

蒙莉莎看到面色冷若寒霜的罗杰冲向最前沿，眉头皱了下，但是并没有去阻止。她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仗剑护在他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