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使徒 第二十六章 反击（三）

海洛驾着马车，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跑出了埃姆镇，在一个四处见不到人烟的地方停了下来。金毛已经略微缓了过来，罗杰将他五花大绑之后，一脚踹出了马车，然后静静地等着他苏醒。

“罗杰，再弄点水喝？”海洛说道。跑了一个来小时，他渴得够呛。

罗杰凝了三个冰块，递给海洛一个，自己含了一个，向穆迪问道：“来一个不？”穆迪摆摆手，扭捏地走到一边，解开裤袋开始放水……

罗杰看了海洛一眼，坏笑了一下，将冰块按在了金毛的脸上。金毛打了个冷颤，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认识我么？”罗杰做出一副很冷酷的样子，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这是跟海洛借的。

哈伯特刚一转醒，就看见眼前一个家伙在自己眼前摆弄着一把匕首，他哪见过这个阵仗，吓得大叫一声就想后退。结果被绑的结实，动了几下没啥作用。罗杰冷哼了一声，一耳光扇过去，那个金毛一下子就把嘴闭上了。

“认识我么？”罗杰把匕首拍在他脸上，冷冰冰地继续问。

哈伯特没见过罗杰，但是他扬言要收拾罗杰一行人，对他们的体貌特征自然捻熟于心。他转头看了看背着重剑的海洛，再看看眼前这个面色阴沉的瘦高个，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他试探着问了一句：“罗杰·克里兹曼？”

罗杰笑笑，用匕首拍了拍金毛的脸说道：“不错，小伙子脑袋挺好使。”

“你们想干什么？”作为一个被绑架的人，哈伯特的反应中规中矩，毫不让人意外地问出了这个经典问句。

罗杰嘲弄地笑笑：“你买凶杀我，可惜失败了。现在你在我的手中，你说我想干什么？”

“误会误会！那肯定是个误会！”哈伯特赶紧申辩。

罗杰冷笑一声道：“误会？”手中的匕首指向金毛的命根子，他只要稍稍向下一送，这个金毛就得绝后……

眼看下半辈子的性福正掌握在别人的手中，金毛吓得浑身发抖，但却丝毫不敢躲闪，只是嘴上爆豆似的嚷道：“真是误会啊！我哪里敢买凶杀人啊！朋友之间打打闹闹而已嘛！克里兹曼大人饶命啊……”

罗杰懒得听他啰嗦，又一巴掌扇过去，然后说道：“朋友？谁他妈的跟你是朋友！昨天晚上我差点被一剑穿心，现在你跟我说误会？让我先捅你一刀，讨还个利息再说饶命不饶命的事儿吧！”说着，罗杰指向金毛命根子的手就往下压了压……

盛夏时节，大家穿的都不多，哈伯特清楚地感觉到了匕首的锋锐，更吓得魂儿都快丢了。他一个纨绔子弟，就连打架都很少亲自动手，哪见过这种阵仗？被罗杰一诳就漏了底。“饶命饶命，我没想害你啊！肯定是纳维自作主张对你下的手！对对！肯定是他！”看起来哈伯特找到了替罪羊……

“纳维？”罗杰饶有兴致地问，这个名字他陌生的很。于是他停了手上的动作。

此时的哈伯特恨不得自己能多出两张嘴，忙不迭地跟罗杰讲起来那个“纳维”的来历。

海洛和罗杰猜测的没错，昨天晚上的刺客确实是哈伯特找来的。他的名字叫纳维，算是个游侠，在帝国之内居无定所。

罗杰对这些所谓的“游侠”有些了解。埃尔斯特帝国可以算的上是国泰民安，游侠这种四处游荡的职业便越来越不受人欢迎了。帝国建立之初，游侠们是吟游诗人口中的传奇，民间口口流传着他们的故事。彼得二世上台的时候，游侠们已经沦落成了非正规的廉价雇佣兵。彼得三世上台之后，雇佣兵管理的更加严格，游侠们成了四处流浪的无业游民，地位不比流氓高多少……

所以，但凡身手好些的游侠都改行了，剩下的自称游侠的人，无非是些好吃懒做，靠着运气活命的蛀虫而已。在人们心目中，拾荒者都比游侠更可爱一些……

罗杰因为自己一个堂堂魔法师差点被“游侠”捅死而觉得很没面子，于是心情就有些不好。心情不好，眼前就是一个现成的出气筒。于是罗杰又一个耳光扇了上去：“找个游侠就想要我的命啊，你还真不把爷爷我看在眼里！谁给你的胆量买凶杀人？”

哈伯特死活不承认“买凶杀人”的指控，坚持说自己只是想“稍微教训”一下罗杰等人。看到罗杰怀疑的表情，哈伯特发了一堆誓言，几乎把万神殿里边的众神都叨咕了一遍。罗杰分辨不出来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又不愿意听他在那里絮絮叨叨，只好又把他电晕了。

海洛看罗杰收工了，走过来踹了踹脚下的金毛，看他确实没动静了，才对罗杰说道：“这样就问出来了？难为我们准备了那么多后备计划。”

“问是问出来了，不过有些事儿仍旧不好办……”罗杰皱眉道：“你还记得乘白车的那个女孩么？”

“那个叫出你名字的粉衣姑娘？”海洛问。

“是。”罗杰说道：“她的名字是安妮·希尔。应该也是希尔家族的一员。”

海洛回想了一下，情报中没有提到她的名字。“你担心她是曼兴城希尔本家的人？”

罗杰摇摇头说：“不。要更麻烦。她跟一个叫做安德烈·肯特的家伙在一起。从那人的言谈中，我感觉肯特一族是个不输于萨维德拉家族的庞大势力。想必是肯特家想入驻此地，与萨维德拉家的势力有所冲突，才让哈伯特有所依仗。”

海洛略略心惊。萨维德拉家族到底有多大，他没什么概念。但是他知道，即便是蜷居在这里的这一支，便足以让整个埃姆镇的官场俯首了。恩岚能够镇上横着走，不光是因为他多有钱，更是因为他的后台足够硬……

“如果有这样一个家族跟我们作对，我觉得还是现在赶紧抹脖子来的痛快一点……”海洛呲牙说道。

“确实如此……”罗杰笑了笑说：“不过情况肯定没那么糟，否则我们早就是死尸了。哈伯特姓希尔，连肯特的旁支都算不上，顶多依仗着安妮跟肯特家族借点余荫。我不信肯特一族会为了这么个愣头青出手摆平一桩买凶杀人案。从这个二货的表现来看，他是真不懂上流社会的弯弯绕，以为肯特家来了，萨维德拉家就丢了话语权，可以任凭他们这些狗崽子到处咬人……”

“如果真是这样……”海洛苦笑道：“那我们大张旗鼓的把这个案子闹起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城防营几乎一半的力量投在这个案子上，非要抢了镇警厅的风头不可。一旦查明真相，这个哈伯特就有可能小命不保。到时候肯特跟希尔家丢了脸，咱们两个肯定没好果子吃……”

“可惜时间没法倒流啊……”罗杰叹了口气道：“之前以为遇上大麻烦了，想利用城防营的势力救命。结果把自己填坑里边去了。为今之计，两件事儿必须要做。第一个是跟这个哈伯特私下交易，我们抓着他的把柄，防止这条狗以后反复；二是尽快解决那个纳维，断掉案子的线索。”

“纳维那边有两种做法：让他尽快离开埃姆镇，或者直接弄死他。”海洛说：“从哈伯特的供词中看，找到纳维不是件难事儿。”

罗杰想了一下说道：“放过他吧。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你我都没有处理尸体的经验，一旦事情泄露，麻烦可就大了。”海洛没有反对，以他们两个人的身手，杀掉纳维没什么难度，但是怎么处理他的尸体就太让人伤脑筋了。

“回埃姆镇，先去我的小楼，让哈伯特写个认罪书。然后你把他和穆迪带回去。毕竟是以城防营的名义抓的人。”罗杰说道：“在路上我们好好想想，怎么吓唬住哈伯特。”

海洛摇头说：“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放了就行了。我回去跟营长解释一下，就说误会了。反正这种小事儿他不会放在心上。”

罗杰点了个头，和海洛一起拎着金毛向马车走去。穆迪一来一去受了点惊吓，在马车上昏昏沉沉地躺尸。海洛推了他一把，他才清醒了一些，赶紧给那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家伙让了个地方。随后罗杰也爬了上来，用了一点水系魔法把哈伯特给弄醒了。

“你跟安妮什么关系？”罗杰没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抓着他的衣领冷冷地问。

“你认识安妮？”哈伯特晕晕乎乎地回答。

罗杰一巴掌甩过去，再问：“你跟安妮什么关系？”

哈伯特被扇清醒了，这才想起来自己所处的境地，赶紧回答道：“她是我一个远房的妹妹。”

“妹妹？嗯……”罗杰做出沉思的样子，一时没有再说话。哈伯特不知道罗杰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敢说什么，胆战心惊地等在一旁。

“妹妹好啊……”罗杰想了一会儿，对哈伯特说道：“既然如此，看在你妹妹的面上，我就放过你一次……”

哈伯特闻言大喜，脱口而出：“真的？”

被哈伯特打断，罗杰假装露出不悦的表情，扬手又要一个耳光。哈伯特咬牙闭眼准备用脸好好受着，但是等了一会儿，这个耳光却没落在脸上。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发现罗杰的脸上带着一些奇怪的笑容。他心里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我说放过你就放过你。”罗杰说道：“至于那个纳维……你通知他，要想活命的话，立刻离开埃姆镇，有多远滚多远。如果被我见到了，保证他整个后半辈子都在后悔。”

“一定一定！”哈伯特忙不迭地答应。

海洛赶着马车一路飞奔，很快就到了罗杰的小楼。海洛先跳下来，打了一桶井水，给驾辕的那匹棕马喝上几口。那匹老马跑了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上，差点没倒在半路上。罗杰给哈伯特松了绑，推推搡搡地押进小楼，找来纸笔，让他把自己说过的又写了一遍。哈伯特签了字之后，就被罗杰给踹了出去。

“这么搞行么？”穆迪有些担心地问。

“行不行也只能这样了……”罗杰心中也不敢确定哈伯特脱身之后，会不会再咬自己一口，但是他想不出来更保险的办法了。

海洛拍拍罗杰的肩膀道：“不用担心。就他这样的货色，就算想报复，也找不到什么厉害的人物。以后出门多加小心便是了。”

罗杰没答话，只是收好哈伯特的认罪状，跟随两个人出了小楼。他还得去还马车……

“妈的，活着真累……”罗杰边走边想，他觉得自己的前半辈子都没有这十几天里活得累……

……

回到杰尔曼，莫尔正等着罗杰。正如罗杰所料，镇警厅听说了这件“杀人未遂”案，立刻就行动了起来，跟城防营那边一样热闹，根本没人去压制案子。然而镇警厅的一帮人没想着去找海洛或者罗杰这两个当事人，反而跑到城防营去索要证物……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罗杰嘲讽了一句，跟莫尔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始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脱掉汗湿的衣服，罗杰只穿着个底裤，成大字型躺倒在硬板床上。他觉得脑袋里边乱糟糟的，得捋一捋……

“吱嘎”，木板墙上的小门被拉开了。罗杰吓得一咕噜爬起来，却看见萝莎琳德拿着一张纸，用恨恨的眼神瞪了他一下，然后姑娘转过身去，右手凝出来一根小型的冰枪，将那张纸咣的一声钉在了木板墙上。随即摔门、栓门一气呵成，罗杰隐隐约约听见她嘴里边还说了一声“流氓”，这才想起来自己几乎是全裸的……

“不懂得敲门啊？！”罗杰冲着木板墙喊了一嗓子，声音装得挺委屈，心里边却挺得意的。

“小样儿，虽然打不过你，但是总有办法治得了你！”

罗杰取下萝莎琳德留下的那张纸，看出来是这个月的月历。上面画着一些绿色、黄色或者红色的圆圈。罗杰看不明白那些圆圈的分布有什么规律，想来冰魔女露面就是为了解释这些的，只不过被半裸着的自己给吓回去了。

既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自然就不用关心了。罗杰随手将那份月历扔到桌子上，又开始在脏衣堆里边翻找起来——“兄弟啊，不能再这么过了啊，赶紧把衣服洗了吧！”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