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使徒 第二百五十九章 生死（一）

第二天一大早，如罗杰所料，新月王又把他叫去了那个书房。不过他并没有否定罗杰前一天晚上的“教学”方向，而只是对罗杰强调了仙蒂儿的安全问题。

随后，在马塞勒斯的陪同下，一位宫廷总管与罗杰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讨论，为公主在“教学”期间的衣食住行制定了详尽到令人发指的规则……

例如：走出王宫的公主必须将头发束起来。

“为什么？！”有些抓狂的罗杰问道。

“因为王宫之外没有调节气温的魔法阵。公主披散长发会导致后颈处体温过高。”宫廷主管解释着。

“我想砍死他……”好不容易结束了所谓“讨论”的罗杰对马塞勒斯抱怨道。

精灵护卫沉默了一下，点点头，用通用语说道：“我厌恶你的所有，但是这一次，我赞同你。”

“……”罗杰对这个家伙令人咬牙切齿的率直很无语。

……

因为被宫廷主管折腾了一番，罗杰见到仙蒂儿的时候显得很没好气儿。

“今天自习。”他翻着白眼说着。

仙蒂儿湛蓝的眼睛中现出迷惑。

“因为你导师我太累了，被你爸折腾的。”

新月王庭之中敢在公主面前这样称呼新月王的，估计除了罗杰就没别的智慧生物了。不过仙蒂儿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显然不以之为忤。

不过抱怨归抱怨，罗杰还是为仙蒂儿布设了隔音法阵，并且使用圣灵术帮她培养对圣力的感知力。而在课程最后，他还将“贾尔斯学派”的基础知识向仙蒂儿做了个介绍。

杰尔斯学派这部分倒是没有花罗杰多少时间，因为仙蒂儿也算是个法师，具备施展魔法的基础知识。虽然在罗杰看来，她肯定达不到杰尔曼初级法师的水准。

“日落之后，第二部分。”课程结束，罗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好的，我很期待啊！”仙蒂儿欢快地回答。自从昨天夜里与罗杰成了“朋友”，她便活泼了许多，更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十六岁少女，而不是一个端庄典雅的公主。

“不会让你失望的！”罗杰笑道，跟黑着脸的马塞勒斯打了个招呼，溜达了出去。在外面，负责罗杰生命魔法教学的德鲁伊——米切尔森·晦月——已经在等待了。

“哎，我说……”罗杰把胳膊搭在米切尔森的肩膀上，一边拖着他往前走一边说道：“忙了一上午，又累又饿。咱俩的事儿要不要先推迟一会儿，让我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先？”

“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米切尔森痛快地点着头道：“我领你去个好地方！”说着话，他冲罗杰甩了一个眼神。

罗杰一瞬间便明白了这个眼神的含义。尽管他与米切尔森的生活环境完全不同，文化背景也丝毫没有相似之处，但他们在那一瞬却是心有灵犀。因为这个眼神，代表着所有雄性智慧生物的共同爱好……

大中午的去逛风月场，罗杰感觉有一阵恍惚，好像自己真得很闲似的……

……

不过毕竟不是真的闲，找了几个树精灵姑娘陪着喝了几杯淡酒，罗杰还是跟着米切尔森去了他真正该去的地方——初阶德鲁伊用于融合自身灵魂与元素力量的月亮井。

月亮井，在普通树精灵眼中，是个神秘的地方。因为德鲁伊是神秘的，而绝大多数德鲁伊都诞生于这些分布于雨林的神奇魔法井中。不过在罗杰这个法师眼中，它既不神秘又不复杂，不过是个将元素之力分离以及柔化的魔法阵而已。

稍微放开魔法感知，罗杰立即捕捉到了四周流淌如涓涓溪水的元素力量。这些溪流彼此纠缠但却并不融合，循环往复，一股股生生不息。而在圣览术下，整个月亮井中光芒四溢，即便这种能量反应是黑白的，竟然也给他一种炫丽的错觉。

罗杰连通源海，在指间弹出一缕圣力。圣力落入流淌的元素溪流中，悄无声息地裂解、分散，最后消失无踪。以他的观察力，并不能追踪到每一缕圣力的去向，但是他却很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消散过程的柔和——月亮井的法阵，设计目的就是压制各种能量的狂暴面。

“魔法师、神术者。看来，我今天又要多一个头衔了——德鲁伊。”罗杰得意地对米切尔森说道。

“兄弟，牛皮别吹的太早，虽然你是神眷者，不至于融合失败死在这里，但是也没那么容易成功的。你可得悠着点，步子迈得太大扯了蛋没事儿，要是破坏了月亮井的稳定性把它给炸了，你可赔不起。”米切尔森摆摆手，对罗杰的自信不以为然。

罗杰笑道：“要是我一个人就能把月亮井炸了，那说明你们的法阵太低级，防护设计几乎等于没有。也说明你们这帮德鲁伊水平太次。”

两个家伙互相贬损，让周围的准德鲁伊们纷纷侧目。他们虽然不认识罗杰，但是一个人类来到月亮井中大放厥词？这个不能忍……

米切尔森着实花了点儿口舌才平息了这场小小的“暴乱”。

“让你嘴贱！”罗杰嬉笑道。他现在跟米切尔森臭味相投，真有一种回到埃姆镇跟小流氓们斗嘴的熟悉感。

“我赌你在这里融掉灵魂，变成白痴。”有些灰头土脸的米切尔森诅咒着。

“赌你全部身家，如何？”罗杰随口回了一句，随即从月亮井中引导出一股能够掀掉一整栋楼的元素力量，然后又从源海引来的一道磅礴圣力，粗暴地将二者拧在一起……

理所当然地，他失败了。被扰乱的圣力与元素之力不再柔和，而是四散冲击而去，将井内平和的元素流动激荡出不小的波澜，月亮井花了足足十分钟才将乱流平息下去。

在此处修习的准德鲁伊们面面相觑，但是知晓了罗杰身份的他们也不敢忤逆新月王的意志，所以彼此看了几眼，都恨恨地退出了这座月亮井。毕竟，他们使用自己的灵魂本源去融合元素力量，可不敢拿小命去赌运气……

米切尔森一拍脑门，无奈道：“你丫是故意的吧……”

罗杰当然是故意的。他刚进入这座月亮井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井内准德鲁伊带着仇视的目光，他可不希望在这样的环境中修习——万一在关键时刻被哪个仇恨人类的家伙给干扰了，那岂不是亏大了？所以他才要施展点小手段，让这里安静下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罗杰生命魔法的修习之道，必定不同于树精灵的谨小慎微。他通过思维操控源海源力与元素融合，而非直接使用灵魂本源，本就因为隔了一层而失之于精巧，所以“粗犷”将会是他修行的标签。在这个标签下，罗杰当然不会像树精灵一样能够对极细微的生命力量进行操控，必然会走上以“量”取胜的粗暴路线……

所以，即便罗杰现在不将那些准德鲁伊们赶走，在修行的过程中也必将搅动月亮井的元素平衡，然后损伤几个倒霉蛋的灵魂本源，将他们变成白痴……

“我是为他们好。”罗杰语重心长地劝慰米切尔森，然后对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个管事儿的树精灵说道：“从今天起，这座月亮井就是我的了。不准其它精灵进入。”

罗杰霸道语气引起的愤怒自然又需要米切尔森上前抚慰了……

“兄弟，我服了，还是你能折腾……”更加灰头土脸的米切尔森表示认输了。

在米切尔森看来，罗杰这个缺德玩意本意是为了保护那些准德鲁伊们，但他就是要把好事儿做得令大家都咬牙切齿，顺便把自己给推到前面承担来自四面八方的怒火……

罗杰嘿嘿一笑，心说“小样，你一个顺风顺水的王族子弟，跟我斗，还差着两百场街头骂战呢！”

打发了准德鲁伊们，罗杰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闭目感受起四周的魔法流动来。米切尔森知道现在已经过了玩笑的时间，所以也收敛起脸上的调笑态度，跪坐在罗杰身边，施展起生命魔法，监控着罗杰身上的能量变化，以便在危机的时候能够随时出手相助。

“生命魔法”，顾名思义，是与“生命”有关的魔法。这个世界的万千生命形态，都是被基本元素力量支撑起来的。而生命魔法，归根结底，是使用灵魂本源去推动元素力量，进而影响生命形态的魔法。

与元素魔法类似，生命魔法也在使用本源力量去控制元素力量。但是与元素魔法不同的是，生命魔法的侧重点不在于“调动”，而在于“推动”。

“调动”强调的是对元素之力的完全掌控，而“推动”强调的是顺应元素本身的运行方向，只是为其增加助力，使其更加强大而已。

所以，并不像元素魔法那样可以随意操控元素力量，生命魔法的核心思路在于发现既有的生命特性，进而对其加强，从而产生对施术者有利的效果。

听起来似乎很受限制，但是由于生命魔法顺应生命本来的发展形态，所以在消耗一致的情况下，生命魔法的威力通常要远胜于元素魔法。这就是生命魔法的竞争力。

而且德鲁伊可以完全不受限制地使用元素魔法，甚至由于灵魂与元素融合，他们对元素力量的感知更胜于元素魔法师。所以在树精灵世界中，德鲁伊的地位普遍要高于同阶的元素魔法师。

当然，这些都是有代价的，那就是所有德鲁伊都得冒着极大风险，将元素力量与灵魂本源相融合。

为什么？因为生命体中紧密纠缠在一起的元素的流动规律极其复杂，普通的元素感知方式完全不足以让法师们对其进行精确控制。但是将元素之力与灵魂融合之后，灵魂即为元素，元素即为灵魂，德鲁伊们便可以对融合之后的元素进行精准感知，并且能够顺着元素的运转趋势而进行推动。

说到底，树精灵的生命魔法，实际上就是远古精灵“元素亲和”的糅合版本——从对单一元素的亲和，变成了对多种元素的纠缠态的亲和。作为远古精灵的遗族，树精灵能够顺着这个思路创造出生命魔法并不令罗杰惊讶。

真正令罗杰惊讶的，还是“灵魂”这个东西的神秘性。无论是创世神为精灵创造的以元素力量为根本的灵魂，还是光明神仿造的以本源为根本的灵魂，其复杂性都令罗杰叹为观止。

人间界的文明已经发展了数千年，然而不论是所谓的“元素亲和”，还是元素魔法，亦或是生命魔法，都是对灵魂“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肤浅应用。换句话说，就是知道灵魂能够与元素力量产生亲和，但却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亲和”能够使灵魂对元素力量产生如臂指使的驱动力……

不过说到“如臂指使”，又有谁真正知道为什么思维一动，手臂便能随之而动呢？

罗杰当然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将其研究明白，他现在只是想尝试下，在使用源海源力作为灵魂媒介的情况下，能够将生命魔法发挥到什么程度，是否能够像德鲁伊一样感受并且驱动生命力，进而加强自己的战斗力。

作为一名会使用神术的魔法师，罗杰自然对元素与源力都颇为熟悉。并且由于使用了来自源海的源力，毫无后顾之忧的罗杰没用多长时间便完成了融合过程，其速度快得能够让最伟大的德鲁伊都嫉妒到酸水直冒的地步。

不过面对米切尔森递过来的牵虫草幼苗，刚刚还志满意得的罗杰立刻就蔫了。因为他要么直接弄死那些幼苗，要么将它们催生成一坨莫可名状的玩意，然后再令它们死掉……

米切尔森得意起来。他指着地上那一堆被罗杰蹂躏过的残枝败叶说道：“你知道嘛，但凡是个能够完成灵魂融合的德鲁伊，都能催生牵虫草。这就是入门任务，给新晋德鲁伊们培养自信心的啊！”

罗杰斜了米切尔森一眼，摸着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想了想，然后说道：“你说得有道理，这是入门级的，我觉得我应该去玩点儿高深的……”

“嗯？”米切尔森的眉毛皱了下，说道：“这么拙劣的诡辩，不像你的风格啊？”

罗杰歪了下脑袋，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米切尔森，问道：“什么诡辩？我认真的啊。”

“啊？”这次轮到米切尔森诧异了。

“我是说，我这个另类德鲁伊，想把东西弄活确实是不怎么容易。但是看起来，我可以朝另一个方向试试啊，那就是把东西弄死……”罗杰看着遭了自己毒手的牵虫草幼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