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使徒 第一百一十八章 离殇（一）

撒玛城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城内火光四起，杀声震天，时不时还有斗气光芒冲天而起，看起来帝**并不想让蒙斯特的两个圣域强者轻易离开，已经纠缠了上去。

此刻，与最初防守严密的景象不同，撒玛城已经城门四开，人流开始向外涌出。哭叫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涌出城门的，大部分是抱着侥幸心理而没有提前逃离的平民；有些则是扔掉铠甲刀剑，混在平民中的士兵；还有些是成建制的武装队伍，他们声嘶力竭地吆喝着，毫无怜悯地用武器斩杀着挡在身前的同胞，只为尽快闯出一条逃亡的路径……

恩岚所在的这个大队，对平民以及散兵并不在意，但是成建制的军队便不能放过了。此时，千名弩手已经准备就绪，剩余的步兵则驻守在半山腰上，随时准备进行一场居高临下的冲锋。而剑圣一门则在山丘上策应。不到百米的距离，对于高阶武者来说转瞬即到，留他们做后备力量再合适不过了。

远远的，一队人马从撒玛城西南侧门冲出，向恩岚等人所在的山丘方向逃来。这支队伍并不大，不超过两百人，但是锋线上的那个高大身影却斗气不俗，其策马驰骋，手中长枪斗气激荡，绝对是一名高阶武士。他身后的队伍则保护着三辆马车，一路碾压着逃难的人群，直直地向西而去。

罗杰给自己加持了元素视觉，借着月光，勉强看清了马车的样式——它们似乎颇为宽大与豪华。

“应该是条大鱼。”罗杰对恩岚说道。

恩岚没有说话，他旁边的内森却向罗杰点了点头，笑了一下。罗杰从来没有跟这个剑圣的得意门生打过交道，但是对方这一笑，却让罗杰对他有了些好感，于是也略略躬下身，表示了一下善意。

随后，两边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目光放在了那支队伍上。毕竟，此时并不怎么适合聊天拉关系。

“张弦！”大队长斯特雷奇的声音响了起来，千余弩手齐刷刷将弩弦拉满，压上箭支，然后调整着射击角度。

敌方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似乎在照顾步卒的脚力。然而从撒玛城西南侧门到这座山丘的距离也不远，那支队伍的前队很快便到了弩手的射程之内。

苍狼团的这支偏师并没有藏匿身形，是以在月光下，对方完全能够看到千余弩手已经封死了他们的出路，然而却仍旧不急不缓地进入了弩箭的攻击范围之内。

“有些不对劲……”恩岚叨咕了一句，将探测魔力放了出去。此时，斯特雷奇的命令已经下达了。“放！”他吼道，随即千支弩箭带着“嗖嗖”的破空声向敌人袭去。

敌方首领看到箭雨袭来，躲也不躲，只是将长枪一抖，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弧。激荡的斗气喷涌而出，将射向他的十余支箭碾成齑粉，箭雨之中立即现出了一个空缺。

敌将自恃武力，不做躲闪，自然在情理之中。然而令苍狼团跌掉下巴的是，他的部下竟然也不躲不闪，任凭漫天箭雨向自己射来。随着利箭入肉的“噗噗”声，大部分人都挨了至少一箭，似乎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他们是僵尸！”一直维持着元素视觉的罗杰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是亡灵法师！”

“操……”恩岚的心猛跳了一下，下意识地骂了出来。此时，即使没有使用元素视觉的他也能看出来敌方的不正常了……

山丘下，那些被射中的士兵大多只是抖了抖，然后就木然地带着身上的弩箭一路向前小跑着。而有些中箭较多的士兵被弩箭的冲力击倒，却仍旧像没事儿一样，僵硬地扭动着四肢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地又回到了队伍之中……

“大队长！是亡灵法师操控的僵尸！”恩岚回过神来，向斯特雷奇大声吼道。

斯特雷奇的瞳孔缩了缩，向恩岚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带着一点慌乱。随后，他又将目光投在内森·连恩身上，似乎是想得到他的支持。苍狼团被一队亡灵法师灭杀了半数有生力量，即便是他这样身居高位的战将也难免心中有些忐忑。

内森的眉头也皱了皱，他没想到自己的试剑之旅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开的头。

不过对他来说，除非对面的亡灵法师能够达到魔导士级别，否则就构不成什么威胁。他唯一有些担心的是自己带出的其他武者会不会有损伤。毕竟奥布莱恩的意思，是让徒子徒孙见见血，而不是让他们在第一战便进入生死搏杀的状态。

尽管生出了些许迟疑，内森却也果断，将手中长剑“深空归燕”轻轻一抖，对着那几辆马车点了一点道：“亡灵法师我们来对付。”随后他转过头来，向身后吩咐道：“波利特、蒙莉莎，你们两个拖住为首的武士。其他人作我的策应，先做试探，不可冒进。”

剑圣门下一起称“是”，斯特雷奇点点头，心略略放了下来。他刚才虽然有些犹豫，然而命令就是命令，即便知道不敌，他也会向山丘下的那支队伍发起攻击。他转头向内森求助，也只是想确认一下盟友的态度而已。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斯特雷奇安下心来，转而向弩手下令道：“收弩，准备接战！”

弩手们将劲弩随手扔在地上，依令取出长刀圆盾。箭矢对亡灵的杀伤力太小，而张弩又颇耗体力，斯特雷奇果断地放弃了远程攻击，集合队伍准备配合内森的突袭。

剑士们调整气息，准备出战的间隙，随军的三名牧师开始施展神术为众人进行加持。

罗杰知道内森等人是此战的主力，毫不犹豫地祭起圣衍术。圣力湍流在众人身边卷过，给每个人都蒙上了一层圣辉。他这一份加持，比那三个低阶牧师的合力都强悍得多，倒是换来了剑圣门下感激的目光。

苍狼团一轮齐射之后，并没有立即发起新的攻击。亡灵法师的车队似乎也无意争斗，就好像没有被箭雨洗礼过一般，静悄悄地在官道上走得有条不紊。只是身上顶着箭枝的护卫以及僵尸马看起来相当违和……

“咻”，一道身影从山丘上疾闪而过，紧接着，一只雨燕在空中划过一道碧蓝残影，直直击向第一辆马车。这是内森通过“深空归燕”放射出去的剑气。

尽管他的剑气还没达到奥布莱恩那般运转圆润、去留自如的程度，只能直来直去，但是这种能够将剑气驱离身体百米开外，仍然具有相当杀伤力的本领，已经让他傲然立于高阶武士的顶端了。

雨燕的双翅撕裂空气，带着无匹的切削力斜斜斩过，马车中的亡灵法师没来得及阻挡，整架马车便在转瞬间被一分为二，尚且不够凝练的剑气击中目标，大部分爆散开来，将马车厢炸成漫天的木屑。

马车中的一个亡灵法师被斩成两段，又被暴烈的剑气激荡，血肉夹杂在木屑中，酿成一片凄风惨雨。而马车中另外三个幸运的亡灵法师则摔得满脸狼狈与愤怒。

“唉……”一声苍老的叹息，从车队中间响起。而伴随着叹息声，一根骨矛刺破马车厢，带着阴狠的劲力，呼啸着向内森刺去。内森长剑一展，以剑尖对矛尖，毫不示弱地正面硬撼亡灵法师的第一击。

“砰”的一声，骨矛碎成齑粉，随即内森鼓荡斗气，将炸开的碎屑反吹了回去。这道骨矛中满含着侵蚀力，即便是碎成粉末，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触的。内森不得不为苍狼团的士兵考虑。

内森已经出手，剑士们紧随其后，摆出了防御阵势。斯特雷奇挥挥手，指挥苍狼团士兵缓缓压了过去。普通战士虽然无法插手高端战局，但是伺机砍碎几个僵尸还是不成问题的。

亡灵法师射出一记骨矛之后，却并没有立即出手。一个面容苍白的老者从车厢中迈了出来，他缓缓地取下兜帽，向内森看了一眼，然后用娴熟的通用语感慨道：“年纪轻轻便能做到如此程度，帝国真是人才辈出啊……”

内森的双眼紧紧锁在老者身上，口中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前辈过奖了”，同时却让手中长剑轻微抖动着，以便随时都可以再递出去一招。他身后的众剑士则纷纷凝聚起斗气，交相感应彼此的气机，然后锁定了老者身边的其它亡灵法师。

老者对这剑拔弩张的气势丝毫不以为意，仍旧面色从容地说到：“我等来自极北之地，只是受邀为蒙斯特卫国战出一份力。眼下大局已定，我们这寥寥几人，不会对帝国战略造成丝毫影响，何不各退一步，他日也好相见？”

内森的眼睛眯了眯，冷冷地说了一句道：“军令如山，恐怕晚辈难于从命。”说话间，已然一剑横斩，向老者袭去。

亡灵法师当然不会认为几句话就能换来生路，早在老者假惺惺夸赞内森的时候，他们的魔力便开始凝聚。待看到对面剑士抢先出手，更是毫不迟疑地各显手段，一股脑地将自己最强力的攻击魔法拿了出来……

一时间，毒气、诅咒、腐蚀、骨箭纷纷向剑士们袭来。而剑士们也不示弱，他们斗气激荡，纷纷护住自身、将面前的攻击驱散。而带着远程武器的剑士还用斗气加持着弩箭，一股脑地向亡灵法师射去。只是内森未下令强攻，剑士们仍旧以防御为主。

剑圣门人已然接战，恩岚的护卫队却参与不到这个级别的战斗中，只能留在山丘上。身在高地，视野良好的罗杰看到山丘下已经动气手来，生怕那些没有对战亡灵法师经验的剑士们吃了暗亏，于是将全身源力都凝聚起来，凝成了一个圣光球，抛在了他们头上……

这一道“圣辉术”是罗杰有史以来释放出来的最强驱散术，白亮的光球将第一月的光辉完全压制了下去，好像一个小太阳一般，将山下的战场照得纤毫毕现。那些不太强大的亡灵魔法在这道驱散术下立即冰消雪散，也算是为剑士们承担了不少压力。

“助我回复源力！”罗杰放出圣辉术之后，对身边的三个牧师吼了一声。后者不敢怠慢，立即凝聚起圣力，为罗杰加持起来。

圣辉术笼罩了战场，正在凝聚魔力的亡灵法师老者轻“咦”了一声，将目光投向站在山丘之上的罗杰，然后他的双眼闪过几缕惨白的游丝，似乎对山丘上的神术者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正在闭目回复源力的罗杰心头一震，猛然睁开双眼，目光与那亡灵法师老者遥遥相对。

“恩岚……”罗杰的后背渗出了冷汗，向他的朋友说道：“好像是召唤龙巫妖的那个……”

“……”恩岚没有说话，但是头皮却一麻，随即他怒哼了一声，手指翻飞，口中魔咒不断，一条火龙转眼间便在天空中成型，张牙舞爪地向亡灵法师们袭去。

“唉……”罗杰叹了口气，用瞬发魔力给自己和恩岚加持了抵御精神魔法的护罩，然后便闭起双眼，养精蓄锐回复起源力来。没有源力，他这个兼职牧师的魔法师跟块死肉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