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清欢 第99章 五毒圣使（3）

许清浊笑道：“看来你师父人缘不好，得罪了同行，只能来中原立足。我师父曾说，你师兄师姊合称为‘毒门四使’，这也是使，那也是使，莫非是学老本家起的外号？”

毒灵子听他玩笑口吻，骂道：“少得意忘形，你的把柄还捏在我手中呢！”待见他脸色转差，这才冷笑几声，接着道：“我师父原要建立一个新宗派，他老人家为尊，再令徒弟取代苗疆五圣使，从此统治全苗蛊师。”

许清浊奇道：“你也算么？可你掌的是鸟儿，难道五宝里也换掉了一个？”毒灵子脸上一红，支吾道：“我、我是新的五使之一，自要掌五宝的，不过......蝎子暂时不归我管，就用隼儿代替，也没什么不对！”

许清浊心道：“哦，看来她师父疼爱她，才把自己曾掌的蝎子转交给她，可她为什么倒不愿接受呢？”以手捏腮，陷入沉思。毒灵子有些发慌，忙道：“你在想什么？别走神，我还要讲正事呢！”

许清浊回想她袭庄那日的情景，猛地脑海里灵光一闪，脱口道：“我知了！你怕虫子！”毒灵子脸色陡变，娇躯一晃，喝道：“胡说！我才不怕虫子，我......”

许清浊笑道：“我拿蜈蚣扔你，你都吓成什么样子了？还说不怕！其他四宝，我猜你也好不到哪去，肯定都怕！原来不是不让你管蝎子，而是你怕得紧，你师父无奈之下，才拿了一只乖鸟儿来哄你！”

毒灵子气得浑身颤抖，连声道：“不对！不对！不对！”许清浊视若无睹，笑道：“你说你捏着我的把柄，现下我也捏了你的把柄。若让江湖上都知道，自称苗疆毒术传人的五使之一竟然害怕虫子，岂不得......”

毒灵子差点晕过去，强定心神，怒道：“你这般诬蔑我，谁又肯信你了？”许清浊笑嘻嘻地道：“是不是诬蔑，我去街上抓条蜈蚣来，看你怕不怕就晓得了！”毒灵子慌道：“你敢！”话一出口，等于已是承认，气势立颓。

许清浊起身欲走，取笑道：“头一次听说使毒的还怕虫子，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好了，咱们扯了个平，那就互不揭发，我也不陪你胡闹了！我回汉阳去啦！”毒灵子低着头，忽地寒声道：“你不怕我鱼死网破？”

其实许清浊极重誓言，既然答允相助，绝不会半途撤走。此举不过有意逗她，不料听她语气森然，愣了一愣，脱口道：“什么？”毒灵子冷笑道：“你要揭发我，尽管去好了！”许清浊道：“为什么？”

毒灵子道：“若有人听闻了这事，敢嘲笑我，我一定把他们都杀了，反过来呢？我把你男扮女装的事抖出去，你下的了这手？只有他们笑你的份！你永远逃不脱被人耻笑！”

许清浊弄巧成拙，无话可说，只得坐回椅子上，一声不吭。毒灵子收起怒容，道：“哼，刚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咱们继续说正事，我已探得，苗疆五毒圣使每十年一次，来这开州城西南一地齐聚，如今日子也临近了。”

许清浊奇道：“为何要选在开州聚会？”毒灵子道：“因为毒祖蚩尤。”“蚩尤？神话故事里的那个蚩尤？”“正是，神农为华夏的医祖，蚩尤却是苗羌等族的毒祖。故老相传，蚩尤被黄帝分尸而葬，躯干真身就埋于如今开州城附近。”

许清浊摇头道：“不对，我听我爹爹和其他将士们提过，蚩尤是汉人的兵主，古时候打仗都得先祭蚩尤旗。怎么到你口中，他倒成了苗人的毒祖？难道他也是养蛊的行家？”

毒灵子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说文解字》上说，蚩，虫也，足可略见一斑。传说中蚩尤与黄帝交战，凶兽毒虫相随，瘴雾遮天蔽地，正乃苗族毒术的起源。苗族蛊师，一般都奉蚩尤为祖师爷，五毒圣使自不例外。不过数千年来，从未有人在开州掘出蚩尤遗骨，这传言真假难辨。蛊师们也只借个名目聚会此地，以求庄重罢了。”

顿了一会儿，又道：“五毒圣使十年一聚，我师父接任掌蝎使后，没等到聚会之日就出走了，他老人家也不知具体方位在哪。所以我曾亲临开州城，询问当地百姓，方知那旧址在城外西南向的一个坡上。”

许清浊道：“哦，你早有谋划了。”毒灵子道：“必须如此。我师父出走后的那次聚会，其他四使尚不知他真意，还当他失踪了，下落不明。可今日不同，我师姊师哥早在武林中闯出了名头，势必他们有所耳闻，这次聚会，定要商议如何处置我师徒。哼哼，我却要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许清浊皱眉道：“杀人？我可不干！”毒灵子恼道：“我是打比方，没叫你真杀人！只不过，我师徒虽不愿诛杀他们，他们却定要处死我师徒方肯罢休！”

许清浊问道：“为什么？”毒灵子道：“苗族蛊师处置叛徒，不留活口。都是扔进五宝洞窟内，给无数毒虫活活咬死。”许清浊大吃一惊，对她师徒生出些许同情，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毒灵子道：“自是夺去他们的圣物，叫他们失了传承，就此绝于正统！”见许清浊一脸迷茫，又道：“五位圣使各有一件信物，是对应他们五宝的小雕像，已传承了几百年。蝎子雕像目前在我师父手中，他们这次聚会，其他四座雕像必然携带在身边，届时你我联手抢了它，回去献给我师父。他们没了雕像，以后无法再服众，我师父则能趁此正名。”

许清浊方知她的计划，有点心怯，问道：“且、且不论我这是不是为虎作伥，就凭咱们两个，能从他们手中抢走四座雕像？万一到时候五宝漫天齐飞，你我躲都躲不及呢，还抢什么东西？”

毒灵子恼道：“你当是你花苑的花朵儿吗？还漫天齐飞呢！”可想到半空中许多蝎子、蜈蚣、蜘蛛朝自己掷来，也不由吓得一哆嗦，定了定神，跺脚道：“哎，都怪你，不然由我杀了三婢，夺了‘五毒桃花瘴’，哪还怕这些毒物？”

许清浊怒道：“你要真杀了三芳，我早一剑把你砍死了！”毒灵子自知失言，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许清浊道：“原来你带人攻打我花苑，不仅是寻我师父报仇，还想抢夺‘五毒桃花瘴’，为了今后之用。”

毒灵子道：“这个自然。若非不能让你回花苑，我这些天也懒得使唤你，直接命你把‘五毒桃花瘴’抵给我就行了。”许清浊闻言有些失望，自语道：“哦，我倒是‘五毒桃花瘴’的替代物。”

毒灵子听出他话中不愉，扑哧一笑，道：“你岂能有它好用？所以唤你跟着，你得感激本姑娘！”一想起“五毒桃花瘴”，又是懊悔，又是羡慕，道：“也不知花家曾对五毒圣使有什么大恩，竟然被赠予了这件苗族至宝。”

许清浊久居花苑，略有耳闻，不过无法确认，当下闭口不谈。毒灵子道：“而今之计，只有你充当诱饵，将他们带来的高手和五宝尽数引开，我再伺机偷走他们的雕像。”

许清浊忙道：“这么危险的活，就要交给我做？你的听起来怎地那么轻松？”毒灵子得意道：“那当然了，你答应替我办事，脏活累活自该全由你干！你剑法这么高，内劲这么巧妙，未必还怕几个苗人，几只毒虫？”

许清浊给她一捧，也就生不起气来，忽问：“你师父若真得了五毒的正统，一手遮天，今后为祸武林怎么办？那我岂不成了罪人？”毒灵子道：“就你心眼多！我师父只不过要在苗族立威，与中原汉人有何干系？”

许清浊闻言，不再说话。毒灵子知他已是默默答应了，心头一喜，笑道：“行了，今日暂且休息，明日我们去探探路。”将许清浊赶出房间，独自运功疗伤。

次日两人在城内城外转了一圈，偶尔见到两三个异族打扮的行客，许清浊询问是否跟踪，毒灵子摇头道：“还没到日子，不要打草惊蛇，等过几日，蛊师们来得差不多了，方才立竿聚会。”

许清浊奇道：“立竿聚会？”毒灵子微微一笑，道：“到时候你就懂了。”她除了每日出酒楼打探消息，掌握往来苗人的动向，其余时间都在疗伤，终于三日后伤势痊愈。

这天一早，毒灵子唤许清浊出城，低声道：“就是这一两日了。”许清浊也发觉最近碰到的苗人越来越多，清楚将要行动，心底除了紧张和不安，更难掩一丝兴奋。

两人离开了开州城，往西南走了三四里，忽听一阵欢闹的锣鼓乐器声，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大坡，坡上许多人影，坡头竖着一根数丈高的竿子，像是很细的树干，与旗杆差不多，通体用彩布裹着，五颜六色，甚是花哨。

许清浊瞧那竿上顶着一个竹篮，也不知是怎么固定的，上面还系着一块红布，把竹篮盖好了，不让人瞧见里面的东西。好些个男女打扮奇异，围着那竿子转啊跳啊，还有人搂住了竿子，似乎想往上爬。

许清浊奇道：“那些人就是你说的立竿聚会？他们是蛊师？我瞧只是在玩耍的平民百姓。”毒灵子微微一笑，道：“幌子而已，好不叫当地人起疑，等夜深人静时，这里就要变成祭拜毒祖的场所。”

许清浊将信将疑，又问：“他们是在干啥？蹦蹦跳跳，似乎很是高兴？”毒灵子道：“这是苗人的习俗，你们汉人管它叫‘踩花山’，就是聚在一起，男女老少唱歌跳舞，青年爱侣互诉衷情。那竿子称为花竿，有高三四丈的，也有高近十丈的，最上搁着彩头，哪个男人能爬到顶上，就是当日的英雄好汉，彩头自然也归他。”

许清浊笑道：“听来十分有趣。”毒灵子道：“曾经这仪式可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用来祭祖拜神、选拔领袖和谋划大事。哼哼，五毒圣使自然取的是后者，白天不过障人眼目，派些部下在这儿装模作样。”

许清浊瞧这些苗族男女，男的穿着短褂，头上和腰间都系着布巾，跳起舞来，热情潇洒；女的穿粉穿蓝，色彩明亮，头戴银冠，耳佩银环，还有各种银镯银链之类的饰品，显得美丽奔放。

他浑然不觉这些人和所谓的蛊虫、五宝有任何瓜葛，观望片刻，把目光投向竿顶的竹篮，问道：“里面装的彩头是什么？”毒灵子笑道：“或许是一壶美酒，或许是一只肥鸡，也或许是金银珠宝，不过......”

许清浊忙问：“不过什么？”毒灵子冷笑道：“不过到了深夜，里面多半就得换成蛇蝎蜈蚣，要么就是仇敌的尸体了。”许清浊打了个寒战，暗想：“你师徒不就是他们的仇敌么？还是说你想把他们都杀了，塞进那篮子里？”

毒灵子道：“白日竖杆，夜里聚会，咱们今晚就要出手，不过我还得准备些物事。”与许清浊回到城内，略用了些茶点，让他呆在酒楼里，自己办事去了。许清浊在客房里练功，一直练到戌时，忽地有人推门而入。

只见毒灵子已换上了一身苗女装扮，花裳花鞋，腕上银镯，头戴银冠，腰边别了把弯刀，手中还抱着另一套服装。她把衣服扔在许清浊身旁桌上，吩咐道：“快快换上，我们立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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