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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世清欢 第100章 五毒圣使(4)

作者:我吼兴奋啊 分类:武侠 更新时间:2023-12-26 02:59:59 来源:书海阁

许清浊展开那衣服,乃是一件黑色短褂,一条黑裤子,还有红白两色几条长带。刚要问她,毒灵子开口道:“腰上系一红一白,头上系一红,右肘上系一白,缠三圈绑好。”

许清浊听她快言快语,心知无暇拖延,忙解开身上衣扣。毒灵子俏脸一红,啐道:“混蛋!没见我还在么?”快步转出房间,挥手把门关了。许清浊一怔,登时面红耳赤,羞惭惭地把短褂裤子都换了,依言绑好了带子。

他改装携剑出门,与毒灵子面向而立,仿佛一对苗族青年男女,偷偷瞧了这少女几眼,只觉其七分娇美,混着三分妖邪,倒比平日更加动人。毒灵子不知他胡思乱想,略扫他一眼,冷哼道:“怪里怪气,活像个土包子!”

天色已黑,两人虽是异族装束,也没引起多少人注意。不一刻走出了城,毒灵子道:“等会儿见机行事,只消见我给你打眼色,你就慢慢往坡边靠拢,再闹出点乱子来,叫他们都去抓你。这么做,你好脱身,我也好抢雕像。”

许清浊点头道:“好,我尽量把他们引远些就是。”顿了一下,挠着脑袋,笑嘻嘻地道:“没想到你身为邪道中人,竟也会大发善念,担心我能不能安然逃走。”

毒灵子满不在乎,说道:“我是怕你这爱哭鬼给人抓了,没甚骨气,三两下就招了,泄露本姑娘的来历行踪。”许清浊本想逗她害羞,不料反被嘲讽,怒道:“胡说!我才不会出卖同伴!”

毒灵子一笑,不再理他。许清浊大感无趣,随着她往西南向疾行。半晌抵达大坡之下,从夜里看,坡上花竿挺立依旧,周围却搭起了数个棚子,五六只火盆分布在附近,把坡顶照得明晃晃的。

许清浊见坡顶人头攒动,怕不得有三两百人齐聚,心中不免担忧,侧头一瞧,毒灵子神情自若。两人并肩前行,将要上坡,忽地黑暗中闪出两个人影,一男一女,各伸一手,拦住了他们。

那女的叽里咕噜问了两句,许清浊隐隐听出几个汉字的音,句子则无法领会,猜想是黔滇川琼等地方言,不知如何接口。毒灵子毫不在乎,答了一句,那两人点了点头,让开放行。

许清浊甚是好奇,走出几步,低声问道:“怎么这样容易就瞒过他们了?”毒灵子笑道:“我说我们是来‘戈岛’的,他们就放行了呗。”许清浊方才确实听她话里有这一词,奇道:“这‘戈岛’什么?”

毒灵子道:“就是‘踩花山’在苗人话里的说法,不过指的是以前的意思,与秘密仪式差不多。我俩扮成苗人,又道出该语,守卫自然不疑有他。”许清浊恍然点头。

两人缓缓上坡,身旁亦有别人经过,有的走得慢,有的赶得急,但一到坡顶,全都不挤不搡,规规矩矩,按着先来后到的顺序站好。毒灵子低声道:“你学他们或学我都成,切不可露出异样来。”

到了顶上,人群黑压压一片,周边火光照耀,花竿前数丈设着一座大棚,两侧竖着彩色旗子,棚前五个座位,俱已坐了人,却因那灯下黑的缘故,模模糊糊面容瞧不清楚。

许清浊前面高个子着实不少,挡着视线,他踮脚一望,发现那坐着的五人是三男两女。男的穿得极简,有一个甚至赤膊,女的打扮则与白天见到的跳舞苗女一般,都穿蓝色间红的衣裳,全身银饰闪闪发亮,但头戴的银冠硕大无比。

整个坡顶,只有这五人端坐,其余人都是站立相候,猜都不用猜,即知他们是苗疆蛊师中的五毒圣使。许清浊侧眼打量毒灵子,见她闭目养神,也学她静静等着,不一会儿身后的空位被人站满。

每个人一待站定,都是不言不动。约莫站了小半个时辰,已听不到有脚步声来,最前方的五毒圣使抬头看了看月色,其中一个男的忽地招手示意,棚子边转出一人,举着一副小小弓箭,拉弓往花竿上射了两箭。

嗖嗖两声,花竿顶上的垂下两幅长长的画布,相互背对。许清浊只瞧得着一面,见那画布上绘着一个人身牛蹄、四目六手的魔神,面目狰狞,背后一片迷雾,另有蛇、蜘蛛、蜈蚣、蟾蜍、蝎子五宝画在他周围,对应其首级四肢。

只听前方有人呼喝,坡顶上众人纷纷跪倒,双手齐展,向那画布上的魔神膜拜。许清浊照着做了,心道:“这便是毒祖蚩尤了,好在他亦是兵主,我一将门之子,拜他倒也不算荒谬。”

忽觉毒灵子身躯轻轻颤抖,顺着她目光瞧去,却见五毒圣使安坐未动,座前的一张长桌上,摆了四座银色雕像。果然是蛇、蛛、蜈、蟾,每座高约尺许,做工栩栩如生,方才没能看到,等大家都跪下了才得一睹真容。

毒灵子跪拜完毕,与众人一齐起身,只听射箭的那人出口念诵,所言都是苗家蛊师对毒祖的祝祷之辞。这人是五毒圣使委派的祭司,熟知仪式,祝祷完毕,移步长桌之前,捧起左首第一座雕像,举过头顶,又说了起来。

毒灵子听他话中的大意是:“至高无上的蛇灵啊,你是毒祖派给我们的救星,祈盼你的涎液永远充满剧毒,将我们苗族的敌人个个毒死。我们愿为你献上最新鲜的猎物,和最纯净的露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历史上,苗族屡次遭受汉人王朝欺压,仪式里的语言充满了复仇的意味。不过明朝开国以来,朝廷在苗疆设有土司,让苗人自治,并不干预。土司等同于地方上的土皇帝,权力极大。除了个别土司,如播州杨应龙等自己作乱,其他的对大明王朝都无怨言。是夜所来聚会的蛊师,许多是来自土司家族的权贵人物,虽听得那祭司说得凶狠,其实浑不在意。

毒灵子心道:“哼,按师父的念想,总不能叫汉人和苗人相安无事,得闹点乱子出来才好。万历老儿早年实行改土归流,引起土司们激愤,最后不了了之。若朝中仍有官员还坚此政见,不妨挑拨一二,让朝廷拿苗疆开刀......”

她琢磨着这事,浑忘了听那祭司念诵,半晌回过神,才发现对方举着蟾蜍的雕像,口中滔滔不绝。她心里登时一急:“蛇蛛蜈蟾蝎依次排,蝎不在这里,他马上就念完了?念完了,按礼将要收回雕像......糟了!”

侧头一瞧许清浊,发现许清浊也正看过来,情知他听不懂苗语,只得望着自己,等待命令。毒灵子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立即动手,许清浊点了点头,按照计划,悄悄往坡边移动。

不料毒灵子指着他,大叫着说了几句,周围人的目光全都聚来。许清浊一慌,不知发生了什么,手按剑柄,以防被人偷袭。前方一个壮汉满脸狐疑,走到他跟前,冲他喝了几句。

许清浊一头雾水,摇头不语,那壮汉嘿了一声,伸手往他肩上扣落。许清浊拿剑鞘一挡,劲力涌出,将那壮汉推开数尺。那壮汉几乎站不稳,又惊又怒,叫了几声,便有五六个汉子一齐冲许清浊扑来。

许清浊哪知道毒灵子喊的是:“他是奸细!”那壮汉问的是:“你是不是奸细?你是谁?”他一句也没答上,人家自然怀疑到了极处,默认他图谋不轨,当即喝令众人一起把他拿了。

原来毒灵子听那祭司已向五宝之灵祈祷完毕,许清浊这会儿再潜去坡边,那就迟了,唯有提前迫他闹事。许清浊心中不忿:“不知毒灵子说了什么,这些苗人好似要杀了我才肯罢休!”

他斜眼一觑,毒灵子已挤出人群,悄悄藏入那大棚附近的阴影中,暗叹:“罢了,我本来也该当诱饵,尽力掩护她就是了!”既然想通,秋霜剑猛地出鞘,一路“绝色剑”运使开来。

剑势凌厉,虽未沾人身躯,亦显威力无匹,吓得众苗人不敢靠近。这路剑法的要旨是艳而尊,着重气魄神韵,一旦领会剑意,仿佛花中之王绽开,纵有万花前来斗艳,也不得不向其低头臣服。

围攻他的几个苗人俱是庸手,无法瞧出他剑意中深藏的牡丹,隐约只觉此人力强剑锐,万万不可触其锋芒,一时间斗志涣散,绕着他不停转圈,却无一人上前。

猛听有人大声吆喝,围住许清浊的汉子们忙让出了一个豁口,十来个人影各持兵刃,疾步踏入战圈。许清浊暗想:“他们肯定就是苗人里的武功好手了!”余光一扫,之前武艺较差的汉子逐渐退走,只剩这些新来的了。

一个穿着黑褂的汉子将弯刀搭在胳膊上,忽地欺到许清浊身近,刀势如毒蛇吐信,挥向他的腰际。许清浊瞧他招式怪异,忙使出全力,一剑迎去,刀剑甫碰,咣的一声,那弯刀脱手飞远,从坡边落下,不知所踪。

许清浊一怔,心道:“怎地如此不堪一击?”侧眼瞥去,那使刀的汉子吓得面如土色,不住后缩。另有几个汉子齐声咆哮,或使怪异兵刃,或用怪异招数,往许清浊身上击来。

许清浊出剑数招,霎时击退好几个敌人,方知这群苗人果然如毒灵子所说,武功虽有些特别,招式十分简明粗陋,甚好对付。他信心大增,索性转变为“红雨剑”,剑势密集,顷刻之间,乒乒声不绝,将敌人的兵器打落一片。

斗得正酣,有人吹了声哨,正与许清浊交手的几人纷纷让开。前方突然冒出两人,双手端着筒节似的物事,微微一按,两股黑雾从其中冒出,同时地面兹兹作响,许多毒蛇、蜘蛛、蟾蜍、蜈蚣、蝎子或爬或跳,朝他足下聚拢。

自从许清浊出手,坡上众人视线始终随其而动,毒灵子十分欣喜,早已脱离了混乱的人群,伏在夜幕中,只待五毒圣使也都离座参战,立刻从那长桌上卷走四座小雕像,就此扬长而去。

可见了对方这阵势,心中一凛,暗叫不好:“这是蚩尤五毒阵!爱哭鬼只怕难以抵挡!”这两名蛊师放雾放毒,并非随意出击,而是使出了苗族内的一门奇阵,效仿远古之时,蚩尤对战黄帝的阴毒阵势。

传说中,蚩尤此役放出的雾瘴带有剧毒,连绵百里,人眼不能视物,中者立倒。雾里另有无数毒虫向前悄然蹿动,黄帝的先锋军队毫无察觉,被啃得尸骨不剩。黄帝被迫退兵,后来请了天神相助,这才破解该阵。

毒灵子一见毒雾先起,五宝随后,好像排兵布阵一样,井井有条地围聚而至,即知此阵货真价实。但她从来惧怕虫蚁,远望已毛骨悚然,纵有援手之意,却是压根不敢靠近。

又想:“爱哭鬼的性命倒是其次,万一他就这样给打败了,五毒圣使则无须离座。我贸然去抢信物,未免被他们察觉收回。”焦急望去,许清浊虽慌不乱,秋霜剑横挥几下,竖劈几下,毒雾竟给他切开,往旁边涌过。

毒灵子吃了一惊,暗想:“他还有这等绝技?我可小觑了他!”又见他往身下发招,简单挥了两剑,许多蜘蛛、蜈蚣给掀了起来,倒飞回雾里,体型稍大的蛇蟾蝎也都退了几分。片刻之间,他的脚下竟腾出一片空地来。

许清浊此时使的正是“十二芳华剑”中的“水净剑”,此剑取意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剑法既洁且正,镇压百邪。在技巧上,则是以“藏花劲”催动剑风,驱赶身周一切异物,令邪毒无法逼近。

当年他画荷花,画了整整一个夏天,耗时最久,体会最深。剑意即花,这一路剑法的要旨,是由他自行领会悟得,比起三芳教导的三剑,功力还要更高。所以他仗着这本领,才敢答应毒灵子的诱敌之策,大胆与苗人的毒虫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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