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尚书 第一百章 蝶恋花

天元历二十年，桓国大将战死与湟源之地，接任主帅的夜宛风将其尸身千里迢迢的送往帝都，鸿帝大哀，命令厚葬这位闻名天下的大将，并且厚待这位大将的家人。

其妇任娇哀痛不已，在其身死的消息到来之时，便痴傻不已。

口中一直叫着自己丈夫的名字，当街便要撞死在墙上，好在有人拉住，不然便已经随谢秋而去，世人皆是叹惋这位痴情女子的高节，作诗无数。

却不知，他们百般歌颂的痴情女子，不过是现在装着一身破烂衣裳的疯妇罢了。

“知仁，知仁……”任娇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裳，精致的脸已经弄花了，看上去就像街上的乞丐。她手里拿着稻草，整个人十分狼狈。

要是以前的任娇看到现在的自己，一定不会相信这是自己。

因为她是嫡女，从小便受过良好的教育，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这帝都之中，谁人都要称赞一声将军夫人。所以她不管是在府中还是外面，都是要打扮得十分得体不可。

就算现在她已经不算在年轻了，她依旧看起来光彩照人。

可现在，这个两目无神，全身都散发着恶臭的妇人却是任娇不错了。

“主子？”烟兰试着将任娇拉了起来，但任娇却疯狂的挣扎，嘴里还大喊着：“知仁！知仁！你怎么不要我了？我们还有孩子啊！你怎么把我和孩子们都丢下了？知仁！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知仁带走了？放开我！一定是你把知仁带走走了！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还个我啊……”

她对着烟兰大喊大叫，哪里还有当初大家闺秀的样子？

突然，她又哭道：“把我的夫君还给我……还给我啊……”

“算了吧。”夜倾城看着任娇疯狂的样子，脸色好不到哪里去。

说实话，她对任娇没有什么好感，毕竟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大家闺秀，骄傲不异，不管是求人还是交个朋友，都刻意摆着架子。这让夜倾城十分不喜，毕竟实在太不像话。

但碍于她是谢秋的朋友，所以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与她尽量少的接触，却不想，前几日还使尽各种办法要她救下谢秋的那个高傲自大的妇人，现在便已经疯在自己的面前，当真是世事无常。

烟兰听了夜倾城的话，退了下来，看着一脸痴傻的任娇，脸上有些不忍。

红夭却还算冷静，她面无表情的道：“陛下已经找了好几位太医瞧了，都没什么办法，现在看了，她的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过了。

好在她那几个孩子都快长大了，也不用操心家产的问题。尤其是嫡长子谢逸，自从知道谢将军去了将军夫人又疯了以后，他便一手掌管这家中的大小事物，就连家族里的产业，也管理得还是体面。”

“是吗？”夜倾城好像松了一口气，她叹道：“怪不得这世家之中的嫡子从小便严格的管教，现在看来，的确是让人大吃一惊。”

“不过。”她看着湟源之地的方向，像是对另一个人说：“他也还是一个孩子啊。”

一个孩子，就算你已经将他教导得很好了，但他依旧是一个想要母亲和父亲的孩子。

“你找陈老看过了吗？还有机会复原没有？”夜倾城又问道。

红夭连忙回答：“看过了，看过了，但是依旧是一样的结果。陈老说，若是被逼疯的或者是无意之间才疯都他都有五成把握复原，但是将军夫人是自己想要自己疯了的……”

“陈老说，这样的人，他一点也没有把握将她救好。”

“哦？”夜倾城不咸不淡的说了一个字，才道：“他那么自信，怎么当初给我看病时便满嘴都是无能为力呢？治不好就是治不好，那来这么废话，当真是骨头老了，便想着我不会对他动手了是吧？他这个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夜倾城的语气的满是讽刺，烟兰听不过，道：“陈老也是没办法，毕竟将军夫人这个症状所有御医都没办法，主子又何必为难他？再说了，他老人家最爱面子的，他治不好，自是面子上过不去，只能找个借口了。主子也体谅他一些吧。”

夜倾城笑了，看了烟兰一眼。烟兰和自己相处的时间最久，所以她敢这么说，而像红夭一般的，都只对自己只有尊敬和忠心而已。

也罢，夜倾城道：“你说的是个道理，那便不怪他了。”

夜倾城上前走到任娇的一旁，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轻轻的说：“你应该放手了，他已经不属于你了，也不要你了。”

任娇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只是重复着一句话：“把我的夫君还给我……”

夜倾城见她没有回话，也不恼，而是平静的对她说：“今天又小雨了。”

“帝都的雨细细柔柔的，看着便让人觉得这雨太过牵连不断。若是诗人看见的话，一定会作诗一首，但是要是武将看见的话，那便只觉得这雨倒下不下，毫不痛快！

但是有什么办法，既然在帝都，就算心里在不喜，也得认命的看着。但是到了边境的战场上就不一样了，那雨就是滂沱大雨，下起来从不拖泥带水，看着就让武将心生欢喜。

那时候便没有什么身不由己，自己便已经主动的站在雨里，就算这样的大雨打在身上有些疼，但他依旧心甘情愿。”

夜倾城叹道：“心甘情愿……总比认命来的自在。”

说着，她转身离去，不在管疯疯癫癫的任娇，待走出谢府之时，夜倾城才抬起头：“下雨了。”

烟兰连忙为她打起伞。

她转头看了烟兰一眼，笑着道：“我真想像任娇那样，这样的话，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想起他了，还可以叫他夫君……”

烟兰两眼含泪：“主子……”

可还没待她回神，夜倾城已经走到了这帝都的绵绵细雨之中，细小的雨滴声中，夹杂一声叹息。

“究竟是谁的错？”

谢府之中，任娇疯疯癫癫的在雨中跳舞，看上去那舞步全无章法，就是孩子间的胡闹。雨打在她脏兮兮的脸上，一滴一滴的液体从她脸上流了下来。

她却还是重复这之前的那一句话：“把我的夫君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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