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 第573章 排名大比（六）

  偶遇，如同早已被注定，一番花与蝶的言谈，勾起了栗天心底深处的苦涩回忆。

  皇甫彩蝶想不起，因为她经历了六道轮回的洗涤，喝下了奈何桥上的那碗孟婆汤，自此忘却了前尘，忘却了回忆，也忘却了心中的那缕痴情。

  或许，只有再见到那副来自于前世中，令她惦念与牵挂的身影，才会渐渐将那份凄苦而决然的回忆之门开启。

  离开了栗天所在的庭院之后，皇甫彩蝶的隐隐头疼，这才恢复了几分，俏丽的青衣女子带着不解，走向了庭院深处，而她口中的老师，却不知何时，早已站在了栗天的身后。

  直到远处的那抹青色，早已隐入一片亭台楼阁，清瘦的修士这才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的苦楚，却并未缓和几分，再次看向身旁那些叫做五彩兰的花朵，与其间欢快飞舞着，被花儿映成了五彩之色的蝶儿。

  如同空气一般静立在身后的高大老者，眼中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静静地望着身前的修士，或者是早已透过栗天的身影，在望向那一片五彩的花海。

  人王护法，人族大乘，这位高大的老者，便是皇甫彩蝶的老师，也是人王最为忠诚的守护者，不过高大的老者，此时的目光，却有些如同那位银发的青年，不带一丝的情感波动，浑身上下更是没有一丝的气息散出。

  就犹如一块安静的大石一般，高大的老者，仿佛不属于这片天地，又仿佛早已融合在这片天地之间，就算站在他人身后，除非回过头来看到，否则将没有人可以感知到老者的存在。

  合体不行，化神更是不行，除非是与其同阶的大乘强者，才能发觉到那种融入在天地之中的自然气息。

  清瘦的修士在长叹一声之后，便静静地望着五彩的花儿，好像根本就没有发觉身后的老者，直到过了半晌，才彷如自语般地说道：“六道，轮回，玄奥的造化之力，是否也逃不出命运的掌控呢……晚辈不知，前辈是否也不知。”

  老者毫无神色的双眼中，豁然闪过一丝异色，而这份微弱的异象，却打破了老者与周围环境的融合，一股神秘而晦涩的气息豁然升起，高大的老者，此时的身影也渐渐真实，不像刚才那般虚幻，仿佛刚刚从天地这幅画卷中走出一般。

  缓缓回身，清瘦的修士一躬到地，恭声道：“栗天，拜见前辈。”

  若有所思地看着施礼的青年，高大的老者好奇地问道：“以化神修为就能发觉到老夫的存在，看来小友的这幅妖身，果然敏锐非凡，不过，就算妖族也无法轻易发觉大乘修士，你，到底是如何察觉的？”

  好奇的神色中，人王护法并没有摆出什么架势，就如同个凡人老翁一般，随意地谈论着自己深感兴致的话题。

  施礼过后，清瘦的修士一指正在花丛中飞舞的几只彩蝶，道：“晚辈并没有发觉前辈现身，是那几只蝶儿发现的。”

  随着栗天的一抬手，正在欢快飞舞着的彩蝶，顿时往一侧避开了一些，好像被栗天的举动惊动了一下。

  眼神中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高大的老者畅声笑道：“融入天地，化身自然，大乘期的天赋而已，不过这种自然之力，却只能融入，而无法使用，那些蝶儿，会被突然出现的一朵花草惊到，也会被突然出现的我给惊到。”

  满意地点了点头，高大的老者赞道：“敏锐的感知，不光是对于危险的发觉，还能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微妙变化，小友的心神，果然不凡。”

  东洲大乘强者的赞誉，若是被旁人听到，非得受宠若惊，只是清瘦的修士，却露出一副苦笑。

  妖身带来的敏锐，使栗天几乎可以预知到杀机与危险的来源，对于周围环境的细致观察，也是在多年来奔波历险中生成的习惯，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刚刚皇甫彩蝶离去时所说的，老师一会儿就到这句话语。

  早已对于大乘强者的即将到来有了准备，又察觉到在自己毫无动作之下，那几只彩蝶纷纷避开了一些，栗天也由此推断出人族大乘到来的信号，故而才有那如此的一问。

  看着对方有些苦涩的神色，高大的老者微微一笑，道：“轮回之力，的确是造化之力，无人能勘破其中的玄奥，不过轮回与命运之说，倒是有些新奇，在老夫看来，一段轮回，必将生出一种命运，前世凄苦，今生逍遥，本是注定好的宿命，又何必去烦恼那些迷茫的未知呢。”

  仿佛是一种开解，又带着大乘强者对于命运的领悟，老者的话语，细品之下，竟是存在着深深的哲理。

  无法更改的命运，生灵们又何须去为其烦恼，随缘就好。

  带着一种洒脱之意，人王护法将自己的领悟，毫不保留地说出，不过却换来了栗天的另一番询问。

  “难道命运，当真无法改变么……”

  听到栗天的质疑，老者眼中的神色再次一动，凝声道：“想与命运对弈，除非是天道，就连一族之首，都无法跳出宿命之力的禁锢，小友只是化神而已，揣摩命运，是否有些杞人忧天了。”

  如同一位师长一般，老者的话语中带着些训斥的意味，也为了点醒深陷宿命之力的修士，不要那般执着于命运之说。

  对于强者的诫告，栗天若有所思了片刻，再次深施一礼，而后取出那块火晶石，道：“火晶石，晚辈前来交付任务。”

  看着栗天取出了一块磨盘般大小的火晶石，老者顿时一喜，道：“果然是火晶石，有了这块，开启封洲大阵的材料，就算差不多齐全，看来小友的运气倒是不错。”

  以一股淡淡的灵力将火晶石包裹，而后瞬间便消失一空，也不知这块天材地宝被老者收到了何处。

  收起火晶石后，老者反手取出两个白玉的小瓶，抛给了栗天，道：“这块火晶石，足够换取两粒释神丹，老夫不会让你吃亏便是。”

  任务的奖励，因为交付火晶石的个头儿够大而变成了双倍，接过老者的丹药后，栗天倒是大为感概了起来。

  东洲大乘，人王护法，这位几乎是整个人族守护者的老人，没有丝毫质问栗天那半幅妖身的意思，也没有小看他修仙者的身份，就如同一位凡人的老翁一般，有些严厉，也显得十分和善。

  将两个玉瓶收起，栗天如同学生一般再次躬身问道：“晚辈有个疑惑，始终不解，想请教前辈一番。”

  “但讲无妨。”高大的老者倒背双手，眼中现出一缕精芒，对于这个有些古怪的修士，他也十分的好奇。

  “晚辈想知道，天下间，何物能封印住魔源。”

  困惑在心底多年的疑问，也事关自己的本源出处，身为一缕烛火的人儿，终于在人族最强修士的面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过却令老者神色为之一变。

  人王护法沉默了许久，静静地盯着栗天，好像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询问这种隐秘的因由，只是对方那张清秀的脸庞上，平静而自然，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

  “如果你口中的魔源，是魔祖本源的话，老夫劝你趁早将这份疑惑散去，窥视那种生灵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存在，对于你的进境与修为，实在没有半分好处，虽然比不了命运之力，可是魔祖本源，绝非化神或合体修士所能揣摩，就连大乘，都不行。”

  冷冷的话语，带着不可反驳的威压，而那股威压当中，却隐隐藏着一缕敬畏，对于比自身更为强大者的敬畏。

  如同在训斥着一个狂妄的学生，人王护法豁然转身，大步而去，只留下在原地有些失望的清瘦修士。

  走到庭院的门口，老者微微顿足，留下一句仿若自语般的低语，而后消失在门外。

  “封印魔祖本源，除非是如今的仙帝与洪荒时期的人王，也许还有几分机会，或者，是那位早已陨落在洪荒大战中的万妖之皇……”

  老者的离去，带走了对于栗天的几分看重，半幅妖身的修士，在刚才所表现出的姿态，在人王护法看来极为难得，对于超越了本身两个大境界的强者，还能如此不卑不亢的对话，东洲之上的化神修士中，可挑不出几个。

  而且对方那种敏锐到极致的感知，也在隐隐透露着那副妖身的强横，不过，原本天赋不错的青年，却执着于感悟命运，妄自揣摩着魔祖那般连大乘强者都不敢窥探的存在，这条修行之路，恐怕是走歪了。

  人族的至强者，并不知道栗天的过往，而清瘦的修士，也没有走向老者点出的路途。

  抛弃烦恼，遇事随缘，这种逍遥之道，便是人族大乘感悟多年的修行之法，也是一种突破境界所必须的理解，只是，生存在世间的生灵们，当真能抛尽烦恼，当真能万事随缘么……

  清瘦的修士对于大乘强者的点拨，虽然心存一份感激，却并不认同老者的道，悟道之人，并非只能悟得一道，无畏之人，也依然行走在自己的决然之路，踏着这条痴情道，不曾回头，更不曾停步。

  只为了心中那份救出妻儿的凛然执念，苦修着的淡泊之人，无惧天地崩裂，无惧血海尸山，那不该现世的凶魂，既然再次降临在这片天地，注定要荡起一片连天穹都要颤抖的骤雨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