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 第181章 生命的含义

  “大、大猫？你怎么来了？”

  小北看着眼前的大猫，惊疑的自语着，而对方却好像能听懂他的话语一般，微微晃了晃拖在身后的大尾巴。

  狼群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而森林外也亮起了点点的火把，瘸腿的老人终于等来了足够多的猎户，不顾大家的劝阻，拖着残腿，跟着一个个矫健的身影，寻到了森林的外围。

  见到火把的亮光，小北嘿嘿傻笑了两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站了起来，跟着血红色的大猫，摇摇晃晃的奔向了那些虽然被寒风吹得近乎熄灭，却依旧代表着温暖的点点火焰。

  “小北！小北！”

  猎户们已经进入了森林，精壮的汉子们大声呼喊着男孩的名字，而瘸腿的老人却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知道在这种极冷的夜里，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就算躲在树上，也早就应该被冻得麻木，一旦他的孙子抱不住树干，那么结果将是尸骨无存。

  狼群，绝对不会放过它们的猎物，哪怕这个猎物躲在高高的树上，它们也绝对不会离去，因为狡诈与机敏，早就成为了这种生物赖以生存的天赋。

  它们会耐心的等待，等待着猎物被冻僵而掉落，经验丰富的老人，对于孙子的生死，好像早就有了定论，只是他不愿相信那种可怕的结局，哪怕还有一丝的希望，他也不想放弃。

  “我在这里！我没事！”

  一声略显稚嫩的声音从森林的深处传来，老人几乎呆涩的目光骤然一亮，那是他孙子的声音，小北竟然还活着！

  惊讶的叫喊声伴随着火把的律动，一簇簇火苗开始向呼喊的来源聚拢，等到大家看清了那个步履蹒跚，却面带微笑的少年从深处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可是随后，猎户们几乎垂到地面的猎叉却又全都猛然提起。

  危险来自于跟随在小北身后的那道血红色的轮廓，犹如妖兽一般的身影，带给猎户们一种恐惧的压迫感。

  无数只锋利的猎叉同时指向了小北的身后，残腿的老人也再次提起了心，可是当他看清那红色的身影之后，这才放心的大笑了起来。

  “大家别怕，那是小北半年前养的山狸，一直住在我家，不伤人的。”老人一边高声喊道，一边一瘸一拐的奔向了小北。

  “爷爷！”

  小北看到了爷爷，顿时眼睛一红，泪珠儿虽然在眼眶中打转，却被强行压住，并未溢出，坚强的少年，自从父母故去之后便暗自发誓，这一生，不会再轻易的流泪，尤其是在他唯一的两个亲人面前。

  漫天的风雪中，祖孙俩紧紧的抱在了一起，老人眼角的泪花更是几乎凝成了冰晶，虽然寒风如刀，却割不断那温热的血脉。

  “哥！呜呜……”

  小南踉踉跄跄的在人群后面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一下子扑到了哥哥的身上，泣不成声。

  栗天静静的站在祖孙三人的身后，他仿佛看见了柳万财抱着孙女，惊喜得老泪纵横的模样。

  有些温热的心，却渐渐沉寂了下来，接着，被比夜色还深的迷茫灌注。

  温暖的亲情，对他来说却好像天边的一缕浮云，遥不可及……

  家人，是一种活着的信念，血脉，是一种生命的延续，栗天重生之后为人，融入到人类的世界中，无论是凡人界还是修仙者，他感悟过生死情仇，人世的百味，却并没有思考过活着的含义。

  如今化为妖身，对于生命的含义，他却更加茫然，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始终找不到迷宫中的出口。

  心底浮动出一丝低低的轻叹，血红色的身影缓缓转身，渐渐消失在人群的身后，慢慢行走在漫天飞雪之中，看着有些孤寂，也有些孤独。

  小北安然无恙，猎户们也都欢呼雀跃，一只只精壮的手臂拍打着那个有些瘦小的身影，而少年转回头去，却没有看见那只惊走了狼群的大猫。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难道是狼群退了？”瘸腿的老人擦了擦眼角，关切的询问了起来。

  “我从树上掉了下来，是大猫，吓走了狼群。”小北神色一肃，低声将经过讲述了一遍，而老人却渐渐皱起了眉头。

  森林中有山狸他也知道，山狸大都出没在森林的深处，虽然少见，却也有猎户偶尔见过，不过浑身火红色的山狸，老人却从未听说，只是家中那只大猫的体型与长相，与大些的狸猫的确相似，他倒从未有过什么怀疑。

  可是普通的山狸，又怎么可能吓退狼群？

  疑惑虽起，可老人却并未担忧什么，那只大猫在家中住了半年，整日里就喜欢晒着太阳，性情极其温和，对小南和小北可从未露出过什么敌意。

  大家欢喜了半晌，这才逐渐离去，寒风中的森林也变得漆黑了下来，雪越下越大，渐渐埋没了人们的脚印，也埋没了那道血红色的身影。

  一连三天，小北和小南每天都会在村口张望，他们的那只大猫自从小北脱险之后便一直未归，这对小兄妹也变得越发焦急了起来。

  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当小南出屋打水的时候，发现了趴伏在屋边干草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的大猫，小女孩顿时欢喜的跑了过去，一边亲昵的摸着大猫毛茸茸的脑袋，一边嘟着小嘴，发着小脾气，怪这大猫一直不回来。

  栗天无奈的趴伏在干草垛上，任凭小女孩有些粗糙的小手，在他头上乱摸，他这三天一直游走在森林之中，没有目的，也没有目标，他只是想了解生命的含义，更想知道，对于一个从人变为妖兽的生命来说，活着的真正意义。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人类总是会茫然，就算是淡泊的栗天，也无法认可这种以妖身存活于世的生存姿态。

  迷茫，使那双本就空洞的眼眸变得更加淡泊，血色的身影静静的伏在草垛上，而耳边，小南那充满责怪与担忧的稚嫩童声，却一点点的温暖着那颗淡泊的心。

  听到妹妹的声音，小北也开门跑了出来，他的得救，猎户们大都以为是狼群也扛不住森林中的寒冷而自行退去，只有他们一家三人，才知道是这只大猫的功劳。

  来到大猫身前，小北虽然心中疑惑，却仍然毫不犹豫的抱住了那颗毛茸茸的头颅，神色中也是一片真诚的关切。

  “大猫！你可算回来了，把我和小南都担心死了，今天我去猎两只肥兔子，晚上分你一只！嘿嘿！”

  淳朴的笑意毫无城府，小北用力拍了拍大猫的后背，好像是一个多年的老友一般嘿嘿笑道，说罢就去墙边拿起那把猎叉，紧了紧头上的狗皮帽，打开院门就要离去。

  “哥，早饭还没吃呢，你走得这么急干嘛，等等！”小南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了屋里，不大会儿就拿出一个小包裹，关切的叮嘱道：“这里有张昨天剩下的大饼，你给带上，可别太晚回来呀。”

  “知道了，哥哥已经是男子汉了，一顿不吃也没什么大不了，等我猎到野兔，晚上我们吃顿好的！”

  小北接过包裹，对着妹妹招了招手，便大步向着森林赶去，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虽然有些瘦小，却透着坚强的脚印，那是印在妹妹心中的安稳和寄托。

  友情与亲情，再次荡开了那颗默然的心，虽然栗天自从来到这户人家，便始终懒洋洋的趴伏在干草上，几乎一天也不走动几次，可这对兄妹却从未嫌弃过他什么，一直为他采摘坚果，偶尔还留给他一些肉食。

  就算变成一只野兽，好像也有它的价值……

  院外的树叉上，新生的鸟儿正嗷嗷待哺，老鸟不辞辛苦的整日飞来飞去，寻觅着并不多见的食物。

  栗天趴在干草上，出神的看着那只忙碌的鸟儿，东奔西走，只为能寻到一粒稻米，或是一只虫子，来喂养它的幼崽。

  草垛旁，银白的积雪上，一棵无名的小草渐渐冒出一缕嫩绿，在这极北之地，苦寒之中，依然顽强而倔强的生长，那是无惧于天地之威，不屑于酷热严寒的生命之力。

  活着，就算是一根杂草，也有着它对于这个世界的含义。

  是延续？是不舍？还是顽强？

  栗天始终趴伏在干草上，终日思索，直到太阳渐渐西下，天空浮现出无数朵血红的云彩。

  毛茸茸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好长，映上那漫天的火烧云，仿佛也变成了血色，一颗淡泊的心，却渐渐涌动起莫名的涟漪。

  “我回来啦！”

  随着小北的大喊声，院门被推开，少年扛在肩上的猎叉后，挂着两只肥肥的野兔还有一只羽毛鲜艳的野鸡。

  “嘿嘿，今天的运气真不错，大猫！晚上有肉吃啦！”对着干草上的大猫打过招呼，小北便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屋里，把猎物丢到一旁，一步扑到了火炉边，一边靠着冻僵的手，一边开心的跟爷爷和妹妹讲诉着今天的好运气，而小南却满脸幸福的收拾着野鸡野兔，不时的插嘴打断哥哥得意的述说。

  屋里不时传来祖孙三人充满温暖的笑声，伴着夜幕，渐渐回荡在栗天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