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海棠绽玉
第二天醒来,小钟发现手边的电话没有挂断。通话时间已经累积到六小时四十一分钟,秒数还在动。
她以为在zuo梦,愣愣地盯着屏幕好一会。通话忽然结束。他挂断的,看起来也是这会醒了,好巧。
应该跟他打个招呼吗?
有过昨夜的事,再要保持距离、故意冷落他,真的就只是在矫qing。
――也不必过于主动吧,看起来真像小狗一样。
他既然也醒了,应该先说dian什么,“小笨dan,没挂电话”之类的。
还是等消息好了。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发来。
运动会这两天正好是小阳chun,天气回温,在cao2场上被太阳照着,长袖单衫底xia就闷chu汗意。查天气预报,竟然又有二十多度。比赛播报,寻人寻wu启事,加油助威的呐喊,各就各位、预备、“嘭!”的发令,各种声音在耳边环绕。烈火烹油的竞技气氛更添燥re。
小钟不想在那么re的天里待着,上午参加完tiao远比赛,悄悄溜回教室。
教学楼xia的花坛角落有一株野海棠,像杂草长在开裂的石toufeng里。似是误会chun天来到,这时也开chu深红se的花。花se比预想中更靡艳蛊惑,像沁了毒的鲜血。
她就知dao。这株海棠的枝gan1长了很多瘤,本来应该是很名贵的品种。开花想必也非同寻常,却不知为何会像杂草一样落在那里。有回和大钟一起路过,她还特意指给他看过。
小时候学画花鸟,小钟没事就翻家里的动植wu画谱。当时的家附近有座植wu园,等到花开或叶落的季节,也会跑去植wu园里观察一整天,她对植wu的形态该称得上颇有研究。
太笨拙了。那时她对他dao。
海棠没有花香,招不来俗人,偶然有人走到面前,才知花开得好。但对于格调清gao的雅人,它的枝gan1又cu圆直愣,不似梅树袅娜曲折会讨巧。
所以才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吧。被随意丢弃,不得不与世间最cu蛮qiang横的野草争夺养分。
竟然终究是开花了。
小钟走上楼,迫不及待想去跟他分享这个消息。
像小狗就像小狗吧。变成小狗也无所谓。
教学楼的人不少。两个实验班,大半个班的人都在教室,沉默地埋tou自习,好像cao2场上的re闹都与她们无关。利己主义者依然是不chu所料的无趣。
数学办公室却似乎没有人在。灯暗着,百叶窗尽数放xia,但没锁门。
他不在的话,那就正好把画偷走。
她轻手轻脚地凑近到座位旁边,才发现大钟在这里睡觉。
风衣盖在shen上,xia摆曳地。她到shen边悄悄拾起,他毫无反应,睡得很熟。
摆设反常的稍显凌乱,笔记本电脑斜cha在提包,只lou一角,茶ju与书未及收拾,余香缭绕。他大约也无意让任何撞见,他毫无防备的睡颜。闷re的空气在颊边染上胭脂se的浅晕,卧蚕略暗于肤se,哭过一般透chu红黄。平日妖媚的yan睛显得可怜。来这边以后pi肤变好不少,现在看完全像是少年。温柔的se调,像化在微苦酒ye里的杏仁糖,不知怎样的甜是恰到好chu1。
昨夜她们在电话里聊了很久,真正的睡眠时间不足六小时。看他睡觉,她也有dian犯困。
她将椅zi搬到他shen旁,趴在办公桌上睡。
一闭yan困意又消失了,夜里躺到床上也经常这样。
好无聊。gan1什么呢?
她随手拿了个板夹和纸笔,坐在旁边画他,凭着肌肉记忆勾chushenti的轮廓,脑筋却苦恼于该用怎样的nuanse来表现脸上的神韵。他放在男人堆里肤se太白,跟她两个人的手放在一块也差不了多少,偏冷的se才贴切。
想不chu来。小钟四顾一周,看见期中考试前雨然被他上课收走的“黄书”。照dao理现在他不教了,“赃wu”早就可以拿回去,但雨然好像完全忘了这事。
书是《查泰莱夫人的qing人》,在世俗的认知里应该也是本名著,罪不至此。雨然才看了开tou,只模糊知dao故事qing节是讲上liu社会的贵妇人chu轨――或许是《安娜・卡列尼娜》的英国版本。大钟却一kou咬定这是“qingse文学”。为什么?因为他看过。
整件事幽默得像个苏联笑话。因为他看过,所以他知dao哪本书不能看。小钟还为此跟他争辩,照他的说法,有xing描写就算是qingse,《金瓶梅》算不算黄书?他说算。小钟反驳:人家作者都说写书是劝人止淫,你这叫淫者见淫。大钟笑而不语。
小钟也觉这个例zi举得不好,又换了一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算不算黄书?大钟开始态度敷衍,说:都算都算。小钟不服气。他又重新dao:小孩zi看不懂,那就不算黄书。小钟反问:谁说我看不懂了?我跟你讲,我看得懂。
大钟却收了笑,转而louchu哀怜的神qing:那岂不是太寂寞了,小孩zi别看那些。小钟不与他继续聊,害怕chu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