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男生 女生 完本 书单 专题 APP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武侠网 > 其他 > 回涯 > 回涯 第81节

回涯 回涯 第81节

作者:退戈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8-08 18:02:06 来源:免费小说

  待到临近午时,青年令众臣散去,独坐在桌案后方,沉重几个喘息后,温和的面容中才爆发出狰狞的怒意。

  他一把抄起桌上的砚台,凶狠朝地上砸去,尤不解恨,抓过一旁的瓷瓶,一下摔了个粉碎,嘶吼道:“废物!儿子叫人不明不白地杀了,他竟能忍住不管!这狗东西,身上难道没有一根骨头吗!”

  边上内侍吓得齐齐跪倒,伏低上身,贴住地面,瑟瑟发抖。

  ·

  高清永从宫门出来,余光瞥见高观启正恭顺立在路边等候,装作视而不见,只黑着脸从他面前经过。

  高观启同是闷声不响,神色越发恭谨,紧随其后上了马车,朝高府驶去。

  卢尚书好奇偷窥着那父子二人的背影,看得太过入神,平地绊了一脚,险些栽倒。

  陆向泽眼疾手快将他扶住,老者抬手擦汗,正要道谢,看清他的面容,气愤将他手臂甩开,还用力掸了掸宽袖,誓要与他撇清关系。

  走出几步,实在气愤不过,又调头回来指着他骂:“哎呀你这……你这活祖宗!一日安生日子也不给过!老夫今日起码叫你吓得短寿三年!还有你!”

  陆向泽顺着他所指回过头去,与魏凌生面面相觑。

  老者想起方才陛下看自己的眼神;又想自己兢兢业业、竭诚尽节,到头来却晚节不保,被迫与陆向泽站了一边的贼船,满肚子邪火横生,看谁都想骂上一嘴,转而指着宫门前的金吾卫道:“尤其是你!无事生非!吃饱了撑的!”

  那将士被他斥得呆在原地,嘴巴微张,茫然不已。

  陆向泽尚在思索,魏凌生不以为然地道:“卢尚书性情就是如此。你师姐以前与他对骂,还拔过他的头发。”

  陆向泽顿时心生怜悯:那脑袋上本也不剩几根头发。

  后方又有几位老臣相继走出,窃窃私语一阵后,似是总算琢磨出一些门道,看待陆向泽的眼神已与先前不同,大有刮目相看的震撼。错身而过时,还盯着他喃喃慨叹:“想不到,真想不到……”

  比起阴谋算计,高清永居然也会棋差一着。

  ·

  另外那头,马车在高府门前停下。

  高夫人一直等在门口,来回踱步,见人影出现,开口便问:“那贱种什么时候去死?”

  高清永周身气场低迷,任谁也看得出他此刻怒焰滔天,脚步直直向前,充耳不闻地往厅堂走去。

  妇人被他脸上的戾气慑住,又看见后方的高观启,冲去抓住他的衣襟,尖声问道:“你大哥呢?”

  “大哥?”高观启惊讶问,“大哥没回来吗?”

  妇人一把按住他的手臂,细长的指甲用力抠进他的肉里,涂着铅粉的皮肤白得惊人,癫狂咒骂道:“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早盼着他死,小畜生,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最后见面的人是你,是你跟宋回涯合谋杀了他,是不是?”

  高观启迷惘道:“母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妇人拉着他的衣袖往里拖拽:“你给我进来!你敢不敢与你父亲对峙,说成岭的死与你无关!”

  高观启睁圆眼睛,顾不上屈辱,声线颤抖着申辩道:“我只是收到了大哥的信件。他并未向我解释那少年的身份,也未同我详述他的绸缪,只是托我将人拿下,火速带回京城,交予大理寺卿。我本想守在木寅山庄,拖延陆向泽几日,等候父亲回音,可大哥催促我即刻启程。我权衡再三,实在对缘由一无所知,怕误了父亲大事,只能先行回京。”

  妇人分明不信,质问道:“那信呢?”

  高观启无辜道:“烧了。这样重要的东西,我哪里敢留?”

  妇人面上全是怨毒的恨意,字字带针:“好!好!这一路上,倒是叫你将借口找周全了!”

  她转身扑在高清永的腿上,凄声控诉道:“老爷,你万不能轻信他的谎话,成岭是你的亲儿子啊!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来给他公道?!”

  高清永一连灌下两杯冷水,用力闭了下眼,问:“谁人知会的金吾卫?”

  妇人见他这幅神鬼莫近的凶相,不免也有些发慌,眼神闪避,攥紧袖口,往后挪去,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我是……”

  高清永不是要等回答,将人推开,起身走到高观启面前,深深看了他一眼,毫无征兆地扬手,抽去一巴掌。

  这一掌暴戾凶猛,高观启被打得身形踉跄,眼前有刹那发晕,扶住一旁几案才堪堪站稳。

  这突然的动作将妇人也给吓住,惊呼一声,半晌没有动作。

  高观启脸颊火辣辣地刺痛,嘴里顷刻尝到了血腥味。他就这样侧着脸,不敢抬头去看父亲的眼睛,怕自己克制不住当场笑出声来。

  他知道高清永心如明镜,已有定论,可是那又如何?

  到底不能杀他解恨,还要继续扮这虚伪的父子情深。

  高清永低吼道:“滚!”

  高观启擦了擦唇角,抖动宽袖将衣衫上的褶皱扯平整,挑不出一丝错处,端庄行礼拜辞:“父亲保重。”

  第081章 白云无尽时

  高观启走出大门时,脸上半边已经肿起,清晰可见的四条指印,红得好似热铁烙上去的,从唇角一路鞭至耳后。

  护卫跟上车厢,从柜子里翻出一瓶伤药,高观启鼻翼翕动,拒绝道:“闻着味大。不用了。”

  护卫打湿一条巾帕,让他敷在脸上,见他恹恹地靠着车厢休息,无力说话,便出去对驾车的同伴打了个手势,复又朝宫门赶去。

  车内暖香正浓,熏得人昏昏欲睡,车子在一阵嘈杂人声中停了下来。

  高观启睁开眼睛,眸光烁亮,一片清明,大步跳下马车。

  走进书房时,年轻的君王正趴在地上,一脸郁郁地弹着面前一堆黑白色的棋子。

  高观启行了一礼,得他敷衍的一个挥手,提起衣摆跟着席地坐下。

  青年仰头冲门口的内侍点了点下巴,侍奉的宫人倒退着走出门外,只留他二人在场。

  高观启两指按住面前的一枚黑棋,朝青年手边的位置推了出去,青年随意抓起一把散落的白棋,与他在空地上胡乱落子。

  高观启陪他玩了一会儿,见他快失了兴致,才开口道:“陛下还在生闷气?”

  他半边脸疼得麻木,导致咬字有些含糊。

  青年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对着前方痛骂道:“那帮老东西,平日里装得何其冠冕堂皇,好似忠心于我,一腔赤诚,只差指天誓日了!可是今日你带来的那人就跪在这地方,这个位置,他们连一眼都不敢多看,全在东拉西扯,甚至帮着魏凌生说话!”

  高观启眼神温和地注视着对面这位正在抱怨的青年,将他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收入眼中,不时点头应和。

  他与这位君王幼年相识,脾性相投。自认该是世上最了解对方的人。比魏凌生这位血脉相连的族兄看得更深。

  这青年,说他恶,他并没有那般暴戾嗜杀的秉性,有时听得民生疾苦,心绪感怀,还会哀哀落下两滴眼泪。

  可若以为他善,那也是荒唐。这位君王从不将他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天下的百姓于他眼中不过伏倒的草芥,可生可死,独独不能挡他的路。天下的道理加起来,都比不上他自己的利益。

  他有种无知的残忍、漠然的冷酷。多少人叫他纯良憨厚的外表给欺骗了,连魏凌生曾经也天真以为,他能学好,做一位仁君。

  高观启想到这些,心头便有种抑制不住想要冷笑的冲动。

  他低眉敛目,忧心忡忡道:“陛下这次怕是误会他们了。”

  青年转过脸,眼神中有些许不满,无声质问他这句话的意思。

  高观启收拢地上散落的棋子,将黑白分于两侧,情真意切地与他细细解释:“陛下,陆向泽是什么人?若是放在五年前,陛下要将他五马分尸,想来那几位老臣也不会多说一字。

  “可惜啊,这几年里,魏凌生给他最精锐的士兵、最勇猛的部伍,送去源源不绝的粮草与兵器,助他在边地筑起坚不可摧的城防。多年绸缪,如今陆向泽已杀出了无上的威势跟民心。杀得北面胡人退避,群小伏首。大梁多年受辱,能争得如今态势,实乃万难。朝中老臣即便心向于陛下,亦得受其所迫,容忍这二狼的野心。莫说他们,实不相瞒,连我父亲也是投鼠忌器的。”

  青年以手肘支撑,慢慢坐起身来,瓮声瓮气地道:“人不是你带回京城的吗?”

  高观启生怕他误解,一股脑地澄清道:“我带那孽种回来,是为应我大哥的嘱托,可我在城中遇上陆向泽的人马,亦不敢当面挑破,便是顾虑于此,怕他们以民意缚了陛下手脚。岂料那帮金吾卫来得太快,为首将领根本不听我的劝阻,威逼着我将人带走。当时我就预感不妙,陛下您心胸坦荡,容不得这等污邪手段,果然正正着了这两个奸人的道了。”

  青年不停翻转着指尖的棋子,追悔已是不及,更是愤懑。

  “经此一着,叫魏凌生在朝中立下威势,我父退却,不少原先摇摆的臣子,怕都要向他投靠。”高观启放低了声音问,“陛下,今日是谁作主,将那小子直接带到殿上来的?或是谁在陛下身边吹的耳旁风,才叫您一时失策?”

  青年思忖许久,闷声说:“大理寺卿此前与我提醒,说近日城中会有不小的风波。高家敢放陆向泽的消息,定然备好了后手。届时我只需借力而为,便能杀去魏凌生的气焰。今日要带人上来,是我自己拿的主意,我以为是你父亲的谋划。”

  高观启笑容微妙:“原来是他。”

  青年漫不经心地点着身前棋子,片刻后犹疑道:“可他是我的心腹。”

  “心腹?”高观启接过他手中的棋子,举在半空,嗤笑说,“血缘亲情尚不足信,‘心腹’二字又有几分重量呢?能压得住人心鬼魅吗?”

  见青年若有所思,高观启语重心长地多说了句:“陛下,大理寺卿之位多的是良才可以坐,唯有二心之人留不得。这消息根本不是我高家传出的,他若真是有心之人,就该提醒陛下审慎才是,而不是连事态都未明晰,就在背后怂恿挑唆。”

  青年抬头与他对视,像是才看见他脸上的红痕,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心疼地问:“你爹打的吗?下手这么重?”

  高观启抽了抽嘴角,落寞笑道:“在他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心肠歹毒,连手足兄弟也可以见死不救的人。”

  青年迷糊道:“这又是哪门子的事?”

  高观启说:“陛下以为,季氏那几个余孽的下落是从哪里查出的?魏凌生手眼通天,多年来瞒得密不透风,为何突然就闹得人尽皆知了?是我大哥从几位江湖游侠的口中探听出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才明了背后真相。”

  高观启捂着自己红肿未消的脸,情绪复杂道:“只是他太过胆大,以为身边有一应高手定能保他周全,执意留在华阳城里,还正面遇上了宋回涯。部署完几件要事后,再没了下落。如今想来,怕是叫陆向泽给暗杀了。魏凌生见瞒不住,索性将计就计,才有了今日种种。”

  青年当即愤愤不平道:“这与你有什么干系?也能怨得了你?二郎,你没错,是你爹太偏心!”

  高观启闻言,既大为感动又很是惆怅,万种委屈无从分说,紧抿着唇角说:“陛下,世上也只有你会认为,这是我父亲的错。”

  青年靠近过去,与他并着肩安抚道:“二郎,你是个聪明人,满朝文武,也只有你最懂朕。”

  高观启胸膛起伏,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青年弯下腰,去看他的表情,担心他是哭了。见他只是皱着张脸,怏怏不乐地出神,遂握了握他僵直的手。

  青年曲起膝盖,愁眉苦脸地问:“二郎,你说,那个姓季的小杂种该怎么办?”

  高观启不假思索道:“放了。带他回京,是最大的错误。既不能毙命,本不该亮刀。应将人牢牢藏在手里。”

  年轻的君王抉择不定,又去拨弄起面前的一堆棋子,说:“可他是季氏余孽,放虎归山,我总是不安心。若是再出一个陆向泽,该如何是好?”

  高观启恢复过来,反问他:“陛下,哪里是山,谁又是虎呢?如今宋回涯与陆向泽都在京城,想要在他二人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铲除那小子,只怕会弄巧成拙,平添事端。陛下若实放不下,将他送出京城,余下的事交给我就好。想来陆向泽不敢明目张胆地遣人护送。伺机杀那么一个废物,轻而易举。死在外头,总与陛下不相干了。”

  青年问:“宋回涯何时回来的?”

  “与我前后脚。”高观启说,“这一路她都溜猫逗狗似地跟在我身后,所以我才笃定她别有用心。陛下如若沉不住气,只怕又要中他们圈套。您但凡一动念头,狭隘短视的帽子就得落您头上了。”

  青年还是忧虑摇头:“当年宋回涯便是这样逃出生天的。”

  高观启耐心地说:“是我父亲太小觑不留山了。可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不留山了。”

  青年终于被说动,转而问:“你手上还有多少可用之人?”

  高观启将收拾好的棋子抓进瓷罐里,风轻云淡地道:“谢仲初虽然死了,可树下的猕猴都还在等着吃饭呢。猛虎擒兔,亦尽全力,陛下放心。”

  青年点头,与他一起收拾满地的狼藉,抬头朝他露出欣慰的笑脸:“二郎,只有你是真心为了我好。”

  高观启动容道:“士为知己者死,只要陛下肯信我就好!”

  二人聊到傍晚。青年要留高观启用饭,被高观启委婉推辞。

  出了宫门,路过一队卫军时,高观启停下步伐,勾唇笑道:“告诉你们郎君,恶人我替他做了,我想要什么,相信他心中清楚。静候佳音。”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