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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涯 回涯 第79节

作者:退戈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8-08 18:02:06 来源:免费小说

  “当初真是我父亲想灭季氏吗?不。其实他倒不介意再与魏凌生多演两年和睦之谊。是陛下忍不住了。

  “高成岭残杀流民数十万,天下谁人不知他恶?你父亲死于非议无口申辩,满朝谁人不知他冤?怎么只他这位君王受我高家蒙蔽,识不得忠奸?是他想杀啊,他怕自己那位好堂哥,要夺他的帝位,所以养着我高家人胡作非为,去断魏凌生的手足。来日再将我高家人诛首,以填民愤,他便可以顺势成为一个忧贫悯乱、明察秋毫的圣君了。”

  高观启兀自发笑,笑声在冷凄山顶间有种格外的讽意。

  他无视老儒生憎恶的目光,走到季小郎君近前,抬手指天:“说到底,魏凌生、陆向泽,亦或是我高家,其实都只有一条活路。”

  他微微弯下腰,朝少年拱手相邀:“季小郎君,同我走吧。魏凌生韬光养晦这许多年,如今只差你这把火。你只需登台上场露这一面,便能替他赢来万众民心。也能叫那些还在左右摇摆的人,认清时局。缘何不去?”

  老儒生还欲驳斥,瞥见徒弟的眼神,却又哑然。

  少年垂首,闷声踱步到他面前,朝他深深一拜,不言而明。

  他是预料到这结果的,真见弟子一意孤行,虽有不忿,还是拂过长袖,长叹着顺从道:“罢了。人生在世,又有几人摆得脱‘执迷’二字。你想去就去,我困不了你。”

  高观启愉悦笑道:“多谢老先生体谅。”

  ·

  宋回涯摸着左腕,当年断裂的骨头如今已经长好,可别离的痛楚跟毅然的决心,还恍如昨日。

  稍作细想,不免对自己大失所望,感慨道:“师父叫我守住不留山,我答应了。师伯叫我照顾两位师弟,我分明也答应了。昔日允诺,竟都成空言,一样也没做到。”

  陆向泽知她是对同门师弟情义深重,是以诸般职责都往自己身上揽,无从释怀,亦不必他人开解,还是说道:“如若没有师姐,我已死在去往京城的路上。要说愧对,合该是我。”

  他叫宋回涯师姐,不单是因为顶着“陆向泽”这个身份。

  当年跪倒在越州城外时,他只觉万念皆空,就是来数十把刀将他慢慢割碎,他也全无所谓。

  直到宋回涯在他面前问出那句:怕了?在冰冷雨水中,一剑浇了他满脸的热血。他才幡然醒悟:是啊,他有什么好怕?

  他为何还要怕?

  陆向泽想叫她明白,她多年所行所为不该以“空言”二字概括,认真说道:“师姐,我在边关见过数不清的失意人。俱是满怀壮志地来,苦闷悲愤地走,撞得灰头土脸了才明白,当今世道,所谓慷慨最不值钱。万死赴难,不过是换得朱门后的笙歌达旦。身在故土,却远似他乡之客。”

  世间诸般不平事,吹灭多少豪情梦?

  除却因对阿勉的惭愧而不由自主生出的谨小慎微,谈及它事,陆向泽本性中的直率随之展露出来,声音明朗有力,毫不含蓄地钦佩道:“‘百星之明,不如一月之光。’,师姐,世间不缺想做英雄的有志者,只少一盏能照孤城的明月。我在师姐身上见到了。不管江湖上传过你多少恶名,论过你多少是非,可在风尘莽莽的边关,师姐杀出过的血路上,那把凛然英武的剑,确是点在失路之人眼前的一盏灯。”

  宋回涯闭上眼睛,擦去睫毛上落着的霜雪,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是该多念书。”

  陆向泽不解:“嗯?”

  宋回涯笑说:“我徒弟整日溜须拍马,翻来覆去也就一句——我师父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不如你的这些漂亮话听着受用。”

  陆向泽也笑。觉得此刻手边只缺两杯润喉的温酒,否则该是畅意。

  二人又一次安静下来。

  不多时,方被念叨的人睡醒了。

  宋知怯用力揉了揉脸,从包袱里翻出一包糕点。

  她手指被冻得僵硬,勾着一头的草绳,费了半天功夫才将绳结打开,一骨碌爬起来,钻到沉默的二人中间,两手捧着,殷勤叫道:“师父!”

  宋回涯拿起一块。陆向泽没有心情,可不想拂她好意,还是抬起了手。

  岂料宋知怯直接转了个身,将东西护进怀里。

  陆向泽稍愣,笑了笑地将手收回。宋知怯偷看他的表情,又凑了过去,一脸坏笑地道:“逗你玩儿的师叔,我怎么会对师叔吝啬一口吃食?给你吧!”

  陆向泽:“……”

  他看向宋回涯,那眼神宋回涯太过熟悉,就差冒出字来,问她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徒弟。

  宋回涯说:“因为有趣。”

  宋知怯往嘴里塞着东西,借着拍肩的动作,将手上的残渣蹭到陆向泽的衣服上,一股子狗仗人势的做派,鬼头鬼脑地问:“师叔,你当时在客栈里可威风得很哩,怎么见了我师父就成哑巴了?你是怕她吗?我可不怕,我师父最疼我了!”

  陆向泽:“……”

  他眉尾困惑地上挑,宋回涯说:“先攒一攒,届时一并揍了。省得麻烦。”

  宋知怯听懂自己又被记了一过,立马乖巧起来,贴在师父身边,捏着嗓子问:“师父,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宋回涯说:“就要走了。”

  “去哪儿?”宋知怯先前就听得稀里糊涂,睡了一觉,光记得一个名字,遂问,“是去找那个叫阿勉的师叔吗?”

  她想起在断雁城时,她也见过那个戴面具的怪人,对方说是要找宋回涯,最后被她说谎骗过,不由有些心虚。

  宋回涯失色一瞬,手上没吃完的糕点被捏成碎屑,她拍打去衣服上的残渣,若无其事地说:“先去京城。师父还有一件事要做。等事情办完了,就去接你阿勉师叔回来。”

  “哦!”宋知怯听她提起阿勉时语气都柔和三分,想那或许是她最疼惜的师弟,亡羊补牢,极力说着阿勉的好话,“师叔定然是个做大事的人,我上回见到他,都没瞧见他的脸,也看得出他气概不凡,给我吓得说了一通胡话。师叔大人大量,不会跟我计较吧?”

  宋回涯只说:“不会的。”

  宋知怯又问:“师叔长什么模样?下回见到,我定不能再认错了。”

  宋回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最后悔的,是当日不该就那样离去,没见阿勉一面。

  她不记得阿勉的模样了。

  她再怎么也想不起来,阿勉长什么样子了。

  宋回涯过去拎起地上的包袱,说:“走吧。”

  第079章 白云无尽时

  雪后初晴,四野明净,天空了无尘土,一碧如洗。草叶上凝结的冰层,晶莹剔透,犹如天工雕刻的琼玉。

  素银的长路通向云天外的京城,马蹄在哒哒声踏裂冰面,严冬的寒冷亦被繁华的人烟驱散,在残年将去的欢欣中多出几分火热。

  陆向泽递上文书,在守城将士隐晦的打量中,走入高耸的城门。

  古朴的瓦檐上堆砌着梨花似的积雪,街上行人成群,陆向泽担心马匹受惊践踏,索性牵住缰绳缓慢步行,一路过去,所见楼阁巍峨、车马如流、金阶玉堂,诸般豪奢的风光一时也险些迷了他的眼睛。

  这一派歌舞升平的盛景,是全无关外生死存亡的悲凉。

  陆向泽匆匆在魏凌生府中换过一身衣服,再述完职从宫中出来,已是傍晚。

  尚在黄昏,日未落尽,街头两侧已是灯火通明。青楼酒肆前门庭若市,五陵年少在歌女娇声中豪爽大笑。

  陆向泽穿过嘈杂的闹市,拐入一条冷清些的暗巷,在路旁的小摊上点了碗茶,悠闲喝着。

  边上茶客说起了有关他的风流韵事,他无聊听了两嘴,听得饶有兴味。后几人又开始压低嗓子,议论起近日城中甚嚣尘上的传闻,猜测他的身份。

  陆向泽将茶钱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走在去魏府的路上,街旁停了辆马车。陆向泽从昏黄的灯光下走过,车上马夫立即跳了下来,仓皇喊了一句:“陆将军!”

  一身怀六甲的妇人随即在侍女搀扶中走了出来。

  陆向泽回头,看了妇人一眼,妇人也看着他。

  明黄的烛火好似无数醉梦里的春光,柔柔地照在二人有几分相似的脸上。

  那女子还未开口说话,眼泪先滚了下来,她立即拿手帕擦着脸,掩去面上的愁色。陆向泽低下头,朝她端正一礼,率先离去。

  边上侍女想将他喊停,被妇人抬手拦下。

  几人牵着斜长的影子上了马车,在夜幕中驶进铺着香气的长街。

  回到家中,妇人仍是止不住地落泪。

  丈夫进来,见她双眼红肿,坐在桌前定定地出神,忙冲上去揽着她问:“这是怎么了?谁人惹你伤心了?”

  妇人叫他一问,情绪更是崩溃,抽噎着道:“我今日在街上遇见他了。一见面,我就觉得熟悉。骨肉分离,第一次见面,却是谁也不敢相认,甚至连句寻常问话也说不出口。”

  青年听得心惊,想叫她住嘴,见她伤怀难抑,又忍了下去。

  “我不该拦住他,本只是打算看他一眼,可实在是忍不住……他是我阿弟啊!”妇人捂着脸痛哭道,“季氏满门忠良,俯仰无愧,可是如今,在世人眼里,早已是断门绝户了。死的无一善终,活着的,也是迭经丧乱、颠沛流离。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莫非他们所图,是为一己私利?为何要遭这样的报应?”

  青年见状心疼不已,帮着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可手帕都湿了,眼泪还好似流不尽。

  妇人闭着眼睛说:“若我姐弟几人,注定了只能失于风波、不得相认,我也无话好说。可是陛下无端召他回京,人还没到,说他是反贼的消息已传得漫天都是了。反贼啊,怎忍心扣他这样重的罪名?是要做什么?不就是想夺他的命吗?”

  青年皱眉,安慰说:“不过是些拿不出证据的风言风语,朝廷岂会当真?”

  妇人挥开他的手,激动道:“若是能拿出证据呢?他高家人敢这般大张旗鼓地宣扬,哪能是无的放矢?这些年来,他们想杀的人,有哪个杀不成?”

  说罢又低下头哀哀哭泣起来:“我与他虽未尽过一日姐弟情谊,可到底是骨肉相连、血浓于水。若不是这次闹得满城风雨,父亲特来与我坦诚,我还不知道自己原还有两个这样苦命的弟弟。”

  青年轻拍她背,听她哭诉,不发一言。亦难免有些怨怼,觉得岳父不该将妻儿卷入这场缭乱的风波。

  妇人看穿他的心思,深深吸了两口气,拔高声音道:“我是心疼我的阿弟。一个投身草野、居无定所,一个戎马倥偬、百死一生。可又想想,天下百姓受苦的何其多?我虽侥幸,没受过那些磋磨,可难道我就没有恻隐之心吗?纵我不是季氏的人,我也是要替他们鸣不平。”

  妇人侧过身,痛泣道:“我知道父亲为难,你也为难。你若是觉得我会拖累你,尽管舍了我吧,再别管我。”

  青年用力握住她的手,脸上带着怒色道:“你这样说,莫非觉得我又是什么无情无义的人?!”

  他放缓语气,解释说:“父亲虽和而不流,无意偏倚,可他又不是什么糊涂人。陆将军此时回来倒是好事,而今边关态势已在弦上,百年之争尽在一举,容不得半步退却。你宽心吧,无论如何,父亲是不能叫他在京城出事的。”

  妇人闻言,这才缓缓抹去眼泪。

  烛火透过窗格,在长廊照出一团团的流光。

  陆向泽坐在石阶上,心不在焉地喝着酒,听见身后脚步声靠近,哀哀叹出声来。

  魏凌生刚要停步,毫不犹豫地转身。

  陆向泽哭笑不得,上身后仰,半躺着叫道:“师兄,这就走了?”

  魏凌生略显无情地说:“免扰了你悲春伤秋的兴致。”

  陆向泽今日非要拉着他谈心,感慨道:“我如今才算明白,师兄面对师姐时,心里是何种滋味。总觉得利用了她,却在剐自己的心肠。”

  魏凌生走了回来。

  影子投在他身侧,颜色淡得像是湖中的云月,声音也好似水流,听着有些渺远:“你是真心盼着她好,她也是真心盼着你好,为何觉得这是利用?”

  陆向泽说:“可是师兄当初为她说媒,不正是想着,有朝一日,许要她来帮我?”

  魏凌生反问:“礼部尚书家的小郎君,难道不是个良人吗?”

  陆向泽看着手中斟满的酒水,杯盏中反着皎皎的月光,如天在水,真假迷幻。他摇头说:“与此无关。”

  陆向泽肩头一沉,身上多了件厚重的外袍。

  魏凌生冰凉的手指擦到他的皮肤,倒冻得他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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