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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涯 回涯 第65节

作者:退戈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8-08 18:02:06 来源:免费小说

  宋惜微手臂环过少年的肩膀,手中刀刃虚贴着他的脖颈,左手指了指,示意付丽娘先坐。

  付丽娘反身关上房门,缓步走到屋中,沉沉几个呼吸,按捺着怒火道:“你重伤至此,就算逼我帮你,你也逃不过。杀他有何用?”

  宋惜微说:“所以我不想杀他,只是闲着没事,找你说说话。坐。”

  付丽娘直勾勾地瞪着她,视线偏斜,对上付有言无助的眼神,又强行忍住了凶横的杀意,无害地笑了笑,温声安慰道:“别怕,娘在。”

  她顺着宋惜微所指,在圆凳上坐了下来。

  宋惜微说:“我听周老怪提起过你。”

  付丽娘刚坐下,又站起身。

  宋惜微衣衫上是一片片渗透出的血渍。她一开口,那未止住的血又从伤处不断流出。

  分明日薄西山,连说话都气力难继,偏偏那神态还是一幅不痛不痒的从容,轻巧吐出三个字:“何苦呢?”

  付丽娘嗤笑一声,只觉这般不知疾苦的人天真得可笑,又愚蠢得令人憎恶。

  宋惜微说:“你既求到周老怪的头上,说明这世间已没有能治你儿子病症的神医。若是强求便有所得,呵,世上哪还有那么多憾事?”

  付丽娘表情崩裂,唯恐幼子听见什么,连声说道:“你在胡说什么?关你什么事!宋惜微,莫逼我动手!”

  “你来之前,我与他聊了两句,说了点山下事。”宋惜微说,“你以为自己能瞒得过他,怎知不是他为让你好过,佯装无知?”

  付丽娘惊疑不定地看向幼子。少年被点了穴,说不出话,只能低着头,避开她的视线。

  宋惜微用刀片挑高付有言的下巴,对他问道:“你知道这座木寅山庄,断送过多少条人命吗?街头饿死一对白骨,都堆不出一锭黄金。”

  付丽娘惊慌于要打断她,骂道:“宋惜微!你牵连我儿子做什么?你同一个孩子说这些,难道没有丝毫恻隐之心?”

  宋惜微面不改色地说:“圣人也说上善若水,可是万里惊涛,同样是能杀人的。你不曾听过水流湍急时的怒声吗?我既死到临头,当然也得说两句实话。我什么都不说,他什么都不懂,叫他安安稳稳地长成一个恶人吗?”

  付丽娘恨声道:“命在你手里,生死都由你定,你自然可以有资格说自己不怕死。可我儿还能有多少平静日子?你非要他活着也不痛快,来显出你的仁义心了?”

  宋惜微苍白着脸,温声细语地说:“我怕死的。”

  付丽娘愣了愣。

  宋惜微重复了一遍:“我也怕死。我有牵挂。”

  “那你还问这些做什么!”付丽娘忍不住痛哭出来,“我儿若死,我便是茫茫无归的一个人。你以为我就不恨吗?可是我能找谁报仇?我谁也杀不了!我只是想他活,能有什么错?”

  宋惜微听着她哭,脸上也有动容,叹说:“‘鹏北海,凤朝阳’,难道你儿子就不能有自己的路吗?”

  付丽娘哭声一窒,恶声道:“他根本没的选!何人给过他活路?你宋惜微要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今日就活着出去,杀了高清永,杀了天下那层出不穷的恶吏,杀光北面为非作歹的胡人!你怎么不去?是你不选吗?”

  “他不是没的选,是你不曾叫他选。”宋惜微自觉生机流逝,挺直腰背,强打起精神,说,“木寅山庄是你选的,不是他。他一辈子就那么长,剩下七八年,或是十来年,也要活在高清永的戏弄下。”

  “你说你恨,你自然恨。可这苦果是你自己挑的。我说不来对错,确实也与我无关,所以不说什么。可这孩子呢?他若是哪天知道,那个在山庄里出现过,要他低头、要他下跪、要他认错,会给他赏赐,看似温厚的男人,是杀他父亲、兄姐的仇人,他也觉得无所谓吗?”

  付丽娘五指握得发白,凄厉吼叫:“宋惜微!”

  宋惜微无动于衷,左手按着伤口,注视着付有言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记住了吗?他们是你的仇人。叛国之乱臣,欺世之盗贼。你是要忍,还是要杀?”

  付丽娘走近两步,脸色同是死一般的惨白,大有与面前人血溅当场的冲动。

  “他纵是死在风波里,烂在污泥中,不比平白活一世、遭一生的罪来得好?”宋惜微的脸犹如被水冲淡的笔墨,有种不真切的缥缈,“可是夫人,你断了他的路。你一日活在木寅山庄,他作为你儿子,也只能做高家人的狗。他背着这累累血债活着,只是为了如此吗?”

  付丽娘讥讽地大笑道:“好、好!你这不留山的君子剑,是要为了活命,挟持我的小儿,劝我去死了?”

  “今朝是我失算,进了这死局,已无生还之机,我不做图求。”宋惜微说起自己的生死,仿若置身事外,已然勘破,对她的事倒是更为关切,字字诚恳道,“你也可以活,可惜你不敢。你今时每一次心软,都是在自掘坟墓。还要叫你儿子同你一样,不清不楚地葬在一处。断你生路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付丽娘眼底浮出一丝阴狠,重重咬字道:“好,你叫我无情,那你杀了他罢!叫他活个明白,我也可以摆脱了。”

  少年闻言,脸上不多恐惧,只有惶惶的懵懂。

  宋惜微偏头与他对视,又看向付丽娘,良久后,无奈道:“我果然不太喜欢你这样的人。狠,又不够狠。像一把断了的剑。我徒弟都懂的道理,你却不懂。”

  她不知是想起什么,很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只片刻便收敛,意兴索然地道:“算了。”

  宋惜微收回匕首,拍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回去,顺手将那匕首丢在床上。

  付有言仍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付丽娘冲上前,一把抱过孩子,紧紧搂进怀里,见宋惜微不设防地往外走,右手抄起挂在墙边的长剑,霎时出鞘,贴在宋惜微的颈边。

  那双操纵万千机关也稳当得从无疏漏的手,此刻握着把剑,却抖得厉害。

  宋惜微回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有种超脱的淡然,仿佛能将她一眼窥透。

  苍白脸上的笑意在明月夜里尤为的清晰,好似如今被剑抵着的人不是她,仍带着种怜悯跟慈悲,两指轻轻挪开她的剑,说:“你若有拿剑的决心,不至于此。”

  说罢不再管她,兀自推开门走了。

  春日的风雨绵延无尽。

  刚开的花卉都在这场突来的雨水中凋残,万紫千红落了满地,一夜回转至凄凉肃杀的寒冬。

  付有言站在门后,看着那半开的房门,灌进人间的风雨。

  ·

  付丽娘怀抱着牌位的双手变得麻木,感觉怀中变得空荡荡的。

  她松开一些,那木牌便从她怀里掉了下去,摔在地上。

  付丽娘弯腰捡起,滑坐在地,讷讷道:“这世间,再不必有木寅山庄了……”

  ·

  梁洗停步,等着机关阵中挪移的剧烈响动消止,才回过头道:“我猜宋回涯出事了。”

  严鹤仪一脸沉思,梁洗扭动着肩膀,踌躇满志地道:“果然还是需要我去救。”

  严鹤仪看着前方新出现的岔道,犹豫问:“现下要走哪条路?”

  梁洗瞄见石砖上宋惜微留下的标识,爽快道:“左!”

  她四顾一圈,找好落点,不与严鹤仪招呼,提气冲入阵中。

  一脚方才点地,墙面上即有箭矢与长矛接连射出。

  梁洗不敢轻心,吊着口气,瞳孔飞速寻找着墙上的剑痕,旋身而起,蹬着墙面一路上冲。

  只见数十上百道箭矢自她周身擦过,重重刺入地面。几块石板随之陷落,而梁洗瞬息间已闯至对岸,竟是有势如破竹、匹夫难挡的气概。

  她站直了身,回头高冷地严鹤仪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跟上。

  严鹤仪踮着脚步从乱箭丛中穿行,提心吊胆,唯恐自己踩到什么未触动的机关,又引来第二波的箭雨。

  想叫梁洗等候,可那女侠早已风风火火地冲到别处。等过了良久不见他踪影,才晓得掉过头来寻他,抱着双臂悠哉靠在墙上,还要埋怨一句:“你怎么那么慢?”

  严鹤仪没有多余的心力同她争吵,睨她一眼,冲她龇牙咧嘴地扮了个鬼脸。

  不知这座山体有多高,二人一路盘旋而上,严鹤仪感觉走出快有数里长,依旧不见尽头。自己已是两腿酸软,精疲力尽。

  梁洗虽强撑着不说,可小腿上的伤口反复崩裂,鲜血从她鞋底浸出,留下一路猩红的脚印。

  走到后面,不再见宋惜微的提示,石道两侧亦点了火把,比夜明珠更能照至远处。

  二人甚至偶尔能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仓促脚步声。

  梁洗谨慎起来,每走过一个拐角,便回头与严鹤仪对视,征询他的意见,才继续怀揣着疑虑朝前行进。

  二人追着那时有时无的步伐,蒙头乱转,茫茫然来到了一处石室。

  梁洗率先走进大门,不多时又转过身来,堵在门口,抬手往后一指,刚要说里头有个女人蹲在墙边哭,便听见耳后风声一凛,一道剑光直刺过来。

  严鹤仪双目猛地瞪大,梁洗从他瞳孔中瞥见了一抹残影,手中宽刀立即朝后挥去,浑厚的内劲将那短剑震了开来。

  严鹤仪缓过口气,又是一声聒噪的大吼:“梁洗!你带脑子了吗?!”

  梁洗被他叫得耳朵都要起茧了,解释说:“我以为她是个好人。”

  严鹤仪骂道:“你怎不以为谢仲初是好人?谁教你的道理!”

  付丽娘右手握着把短剑,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争吵。

  梁洗转了转手中大刀,见对面是个普通的妇人,有些下不去手,想了想,礼貌道:“前辈,无意叨扰,我等来木寅山庄寻个人,劳烦给指条路。”

  付丽娘用手背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一言不发地朝后退去。

  梁洗面露困惑,追上前道:“前辈,我二人并无恶意,找到人便走,更不会将山庄相关的消息泄露……”

  付丽娘一掌拍在墙上,那蜡烛遮挡的盲处陡然射出几枚泛着绿光的暗器。

  严鹤仪站得远,闪得也快,倏忽躲入墙后。梁洗却是没有退让的余地,本欲转身,偏偏受伤的右腿好似有千斤重,一时难以拔起,危急下只能用刀身将那迎面而来的暗器撞了开去。

  金铁相击的几道声音在石室回荡,梁洗双臂被反震得微微发麻,手上动作再慢半分,就要叫暗器刺入自己的额头。侧目瞥向深深钉入木桌不见尾端的银镖,皱眉道:“你果然不是好人。”

  “好人?”付丽娘仿似听了个笑话,“我没有那样的神通,做不了好人!”

  梁洗横过刀身,庄重一点头,说:“那就得罪了。”

  说罢一道挥洒的 刀势便直截了当地斩出,直接落在付丽娘的短剑上。

  付丽娘手臂随之弯曲,扛不住她蛮横的力劲,叫那短剑脱手而去。

  梁洗下手留有余地,打掉对方兵器,心生动摇,迟迟未动。

  实在是不知晓这面前的妇人是谁,贸然进了她的机关阵,与之交锋,占不到理。脑子转了半圈,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还欲再劝。

  付丽娘却是趁她愣神之际,从宽袖中又甩出一把暗藏的短剑,直刺梁洗面门而去。

  梁洗含在嘴里的几句文绉绉的问候尽数换了一句脏话,怒叱一声,左手握住付丽娘的手腕,右手手肘顺势朝她脸上击去。

  付丽娘回剑后撤,左脚踩在了一处机关。

  梁洗五官绷紧,已是怒极,松手弯腰,视线从手臂缝隙中掠过,以刀身从后背横去,挡住那几点急射而来的寒芒。

  严鹤仪站在室外不敢入内,暗暗吃惊这妇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把戏。

  付丽娘的确不善拼斗,可手段层出不穷,在梁洗狼狈闪躲时,又甩出一道铁爪,钩住梁洗的肩头。

  梁洗吃痛地闷哼一声,皮肉被那尖爪刺穿,随着剧痛被那铁锁拉扯过去。半途将刀转至左手,调整错乱的脚步,反向迎上,将刀直刺过去。

  付丽娘右手攥紧锁链,微微侧身,那本要贯穿她手臂的刀尖,径直从她的心肺穿了过去。

  梁洗握刀的手颤了一下,一时间回不过神。抬眼望进付丽娘平静的双眸,眼神中残留着错愕,不知是巧合,还是对方故意。

  她举着手,未将刀身拔出。付丽娘自行后退两步,跌靠到墙上。

  严鹤仪跑到梁洗身侧,止住她要上前探查的脚步,警惕地审视妇人,怀疑她还藏有什么后手。

  付丽娘捂着伤口,血液汩汩流出。滚烫的鲜血浇过冰冷的皮肤,那灼伤的错觉盖过了身体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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