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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涯 回涯 第102节

作者:退戈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8-08 18:02:06 来源:免费小说

  魏凌生就着火光,去认上面的文字。

  一页纸上不过百余字,一半是在担心他,另一半是在担心阿勉。魏凌生看了半晌,两腿根生在原地,像根被点燃的蜡烛,浑身披着澄澈的光,一动不动。

  直至宋回涯将书册抽走,他才随之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喃喃道:“所以师姐是真心惦念我的。从我入不留山,师姐就待我以诚。”

  宋回涯见他呆头呆脑的,点了下他的额头,笑道:“那倒不是,当时的确是在挤兑你,那么明显的好赖话你也分不出来?”

  魏凌生跟着笑了起来,人有些回过魂来。

  宋回涯如实坦诚:“也是真的戏弄过你。对你一阵好一阵坏,是在生你的气。每回逗你,都是你先起的头。是你又说想我,舍不下我,又旁敲侧击地请我帮你做事,进了我的耳朵,全是些好没意思的话。”

  魏凌生承认得很快:“是我的错。”

  但又反驳:“可有时不是,是真的在想师姐。”

  宋回涯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地踱步,说:“换做别人,我或许就直接骂了。可离开不留山时,我许过誓,再不会对你们说伤人的话。”

  魏凌生跟在她身后,闻到风中带着股清甜的花香,思维发散,想着许是春风到了。

  他一脚踩中宋回涯的影子,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再次问:“师姐打算什么时候走?”

  宋回涯沉吟片刻,说:“天气暖和一些再走。不过我会抽空回来看你的。”

  魏凌生对“抽空”二字从没有任何乐观的期许,但敏锐地从中听出了几许离分的隐喻。

  他深知二人就像长在江流两岸的树叶,能隔水相望,可哪怕仅有一尺之距,也非得有人掉下树来,顺着河流漫游过去,才有相会的可能。

  夜阑灯昏,行人都散去了。街上剩一片静谧。

  魏凌生一颗心高高扬起,又问:“如果不论以后,只看眼下,师姐会喜欢我吗?”

  宋回涯叹了一声,说:“很难回答啊。”

  话是这样说,可她的语气中很少会出现困扰。尾音轻得像要化开,也有一种淡然的洒脱。

  魏凌生的眼神明清如镜,看起来恻恻动人。手握得很紧,向来冰凉的皮肤此刻热得烫人。

  他放缓了语调,又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初我师父带上不留山的人不是我,你也会对他这样好吗?”

  “不知道,或许吧。”宋回涯几乎没有思考,说,“可是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选你做我师弟。”

  魏凌生声音有些发颤:“为什么?”

  宋回涯看着他,眼神中悠然不尽,徐缓流出的情绪,有片刻叫魏凌生相信是她生动而混杂的情怀。

  竟不是他的错觉。

  他听见宋回涯反问:“如果我不喜欢一个人,师弟觉得,我会对他说那些大胆又越礼的话吗?”

  魏凌生有些昏头转向了,脑子沉得厉害,手不自觉松了开来。

  他如坠梦里,说话的声音极轻,怕惊醒了自己,还是那句疑问:“为什么?”

  宋回涯转身走到路边的杏树下,抬手折下一枝初绽的白花,在魏凌生不解的目光中,别在他的衣襟上。

  二人四目相对时,宋回涯笑了起来,轻轻抚平魏凌生衣襟上的褶皱,说:“有不明白的事,好过胡思乱想。离开的时候,我就不来与师弟辞别了,回来时再叫师弟来接我。”

  魏凌生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应下,没有出口挽留。

  他问:“那师姐走时,我能送师姐把剑吗?那把铁剑快要断了。”

  “还不想换新的。”宋回涯摇了摇头,自然牵住他手,“走吧。我再陪你走一段。”

  ·

  一场小雨过后,这个冬天的寒意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天气日日转暖。

  春意闹得热烈,满城开遍红粉的桃杏,花繁似锦。

  沈岁的腿脚逐渐康复,能下地行走,出门闲逛的时候,找到了个新乐趣,日日腻在郑九院里薅他养的花草。

  宋知怯背会了一篇长达三百多字的文章,手舞足蹈地到宋回涯跟前邀功。

  赌鬼则整日去高府门前晃荡,泪洒衣襟。那痴恋缱绻的模样,看得众人不胜其烦。

  沈岁讽刺道:“你若是不忍心,不如叫郎君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走,好趁早认清什么叫自作多情。”

  宋回涯都没应和,赌鬼反来怨她,嫌弃道:“宋门主如今连处能落脚的山头都没有,我还不忍心叫她陪我吃苦受罪呢。”

  宋回涯:“……”

  又过几日,宋回涯收拾好了行礼,准备择日动身,收到封意料之外的信。

  是梁洗托朋友给她带来的。

  宋回涯坐在院里,翻开信纸,入目光是自己的大名,便龙飞凤舞地占了半张纸。

  “宋回涯,何时来我严家堡做客?严老堡主近日身体康健不少,命我学字念书。

  “我想死,常觉已死,又实在推脱不开,寻不到合适借口,否则该去京城找你饮酒。或者你写封信来,邀我前去不留山。”

  短短一句话,宋回涯已翻过三张纸,尤其是中间的“死”字,写得尤其的大,恍悟难怪信件入手如此厚重,还以为是梁洗对自己思念过深,特意作了本书出来表以慰藉。

  宋回涯啧啧称奇,几行字翻来覆去地读。

  看得出这顽猴确实是有用心,只是描出来的横竖撇捺各有风貌,奇诡扭曲,比重岩叠嶂的崇山还难以翻越。

  其中夹杂着几个异常清秀的字,该是严鹤仪代笔。

  梁洗还说:“我找到一位号称举世无双的工匠,跟着他学了半月的铸铁,现下觉得打把神兵也不算多难。我那逆徒不许我替严家那把传世刀改名,我决定自己铸把真正的梁洗刀,下次见面,由你掌掌眼,再与你比一回,定不能输你。”

  后面笔锋一转,改口道:

  “对了,我近日有件私事,要离开严家堡一段时间,归期不定,你先不要过来。先给我写两封信,届时回去路上我绕去找你喝酒,再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宋回涯失笑。

  看来这封信是攒了有段时间,一字一句皆是梁洗的心血。想到她每日念完书、练完武,还要坐在书桌前抓耳挠腮地给自己写信,宋回涯便忍俊不禁。

  再往后翻。

  “我到了北宁,胡人的东西我果然是使不惯,好在我不挑食,饿不着自己,你不用担心。”

  “今日我偶然见了个有些眼熟的人,想了半天没想起是谁。幸亏我那逆徒提醒,我才记起,那不是你师弟吗?我去断雁接你时与他打了一架,好在他没放在心上,找我报复。怎么他也在北胡?你们不留山的人真是各个来历不凡,就是吓得我那没用的徒弟好几天不敢入睡,半夜都来摇我起床催我回去。再这样,我下回就假装没醒,给他脑门上来一掌。唉,我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胆小的徒弟?”

  后面的威胁分明是写给严鹤仪看的。

  最后一句被人用笔涂去。对方重新在下面端正写道:“梁洗虽莽撞得不带脑子,可天性机敏,不犯大错,未露端倪,只混在人群里凑热闹地瞧了几眼。北胡正值多事之秋,风云变幻不定,宋大侠声名过显,毁誉颇多,是非不断,万勿现身。切记。”

  宋回涯看见阿勉,不由心神一震。飞速往后扫去。

  “我见识到你师弟的长枪了。从前看你使剑,觉得自有一股风流韵味,不想你师弟的枪亦是极为威猛。我若练枪,你觉得如何?”

  没别的多提,最后添了一句催促:“速速给我回信。我的朋友。你不回,那逆徒笑我。”

  宋回涯铺平信纸,提笔回了两句:“前时相别,已有春秋。闻君佳信,忽忆往昔。以君意之慷慨,志之坚毅,若要使枪,自然也是匹夫难敌之勇武。”

  她知道梁洗还认不得几个字,顶多也就嘟囔一句她废话太少,笔墨金贵。这信最后还是得送到严鹤仪手上。若是不巧,指不定还要去严老堡主手里转一圈,是以语气说得十分客气。

  多余的不敢提及,怕信件被人半道截走,只含蓄地说,自己不日要回南面拜见师长,确实给她留了杯酒。待她平安,记得给自己回信。届时相见再做详谈。

  宋回涯将信差人送走,回到院中,看着满屋的杂物,坐着发了会儿愣。

  这里面有许多是魏凌生同陆向泽送来的,还有一笔银钱与挑好的地契。

  二人案牍劳形,奔波忙碌,只有宋回涯一人清闲,过去探望过他们几次,陪他们坐上一会儿,经常说不出上几句话。

  开春之后,陆向泽该也要走了,只比她晚上几天。

  如此一来,不留山的弟子又要四面流散,不知何时才能团聚。

  这日春光晴好,草木翠新。

  宋回涯不再多留,决定启程回家了。

  ·

  不留山的山脚有个曾经闻名江湖的村落。

  自宋回涯弃山而去,这座远隔尘世的村庄也被迫卷入江湖浩荡的风波,山脚下的百姓失去了遮风避雨的依靠,相继搬迁远走,在艰辛的世道中寻找可以栖身苟活的住所。

  时间倏忽而过,最近数年,宋回涯的声名传遍南北,远走逃荒的百姓又陆陆续续地回来,不约而同地住进往日的住所。

  曾经荒废的村庄重新汇聚起人气,虽不如从前那般平稳安定,可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俱是保留了十多年前的痕迹。只是对比往昔,始终有几分心潮难平的凄凉。

  人事变迁的缺憾,如同山上永不停歇的长风、终年飘落的树叶,无论多少日复一日的苦守,也无人再从山顶弥漫的烟波中走出,扫去堆积在青石边上枯朽的残骸。

  巨石上雕刻着的“不留山”三字,早已在岁月磋磨中覆盖上厚重的青苔。

  这日清晨,山脚下的村镇在一阵鸡鸣中苏醒。

  昨夜起了场风,路边全是从山上飘来的花瓣,透过窗纱望去,街上满是春色照临的和美景象。村外的杂草一天一长,深得能绊住人的脚步,林间的黄莺春燕,吵得人不堪懒睡。

  妇人刚困乏地搬开挡门的木板,将几张老旧的桌椅摆到街上,就见几名小童呼喊着村口跑来,提醒附近的百姓:“骑马的人又来啦!又来啦!”

  妇人陡然清醒,恼怒摔了下抹布,嘴里叫骂着道:“这帮狗犊子!白瞎这好天气!”

  她大感晦气地踢了脚桌子,转身走进铺子。

  不多时,一阵错落的马蹄声靠近过来。

  妇人握着把菜刀,背对着大门泄愤地剁肉,刀片与菜板发出震天的响声,却还是遮不过外头几人说话的声音。

  来人嗓音浑厚地喊:“来十个饼,十个馒头,再来几碟小菜。有酒吗?”

  男人从楼上下来,小跑到门口迎客,唯唯诺诺地说着什么。

  外头那人中气十足地道:“中午也在你这儿吃,都有什么好吃的?”

  妇人听不下去,举着刀冲了出来,带着要与人同归于尽的气势唾骂道:“老娘把后巷里的狗屎捡了塞你嘴里吃不吃?你们这群浑人,给你们两分脸色——”

  赌鬼正在数手心里的银钱,被那刀上沾着的肉末甩了一脸,抬眼见妇人满脸的凶神恶煞,一时愣住了,都忘了躲。

  妇人看见他手里的钱,也是傻眼,骂到一半大张着嘴僵在原地,边上男人赶忙将她的手按了下去,低下头告罪。

  赌鬼劈头盖脸被骂了一顿,反是笑了,觉得不留山的风土人情就是与别处不同,连山脚下随意一个平头百姓都如此豪迈,有江湖的快意,打趣道:“黑店啊?”

  妇人当即变换脸色,挂上笑容,涎着脸告罪道:“哎呀,原是外来的贵客啊?失礼失礼,实在是对不住,近日山脚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伙强人,总是在村里占便宜。打发了一回又一回,还不罢休。这村子闭塞,少有外人,才误将贵客当做是那边的喽啰了。也是心急没先见到人,否则看到大侠如此伟岸的身形,我断不能认错。”

  她说着将刀放下,接过赌鬼手里的银钱,分出视线朝街上扫去。

  一行不算人多。

  为首一位是名年轻的女人,头上戴着顶斗笠,遮住了眉眼,松弛地坐在马上,循着声音微微偏了下头,见事情已经解决,略一颔首,夹紧马腹,朝前缓慢奔去。

  妇人从下方窥见了她半张侧脸,轮廓与她印象中稍有不同,不敢确认,可心里的直觉在大声地嘶吼,叫她失神地往外走了两步,等看清女人骑着的马背上挂着把漆黑的铁剑,瞬间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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