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Way Chapter 7

  今天来上班时外劳一个叫阮氏爱的操着越南口音在厂区大呼小叫：「哎呀这个都发臭了啦！臭死了啦！臭死了！」

  接着我听到陈哲刚生气说：「你一定要那么大声吗？蛤！你是要害我是不是？」

  「我那里想害你？说成这样，我那里想害你了？你才想害我吧！」

  他们两个本来就挺水火不容，互相不喜欢，我在办公室里听到他们在那边吵，一直忍忍忍的忍到他们始终不闭嘴的浪费时间在吵架，拿起麦克风广播：「你们两个是在那边吵什么吵啦！现在都几点了，还不快点把货包一包、点一点的送货！」

  「不是啊经理！经理呀！经理！」阮氏爱说。

  「干什么啦！经理叫一次就好了不要连珠带砲的叫！」

  「经理、经理！肉臭！都臭！」

  我烦躁的把麦克风用力插回去，不得不起身走出去，阮氏爱只要一紧张或者焦急中文就讲超烂，她有一次在群组里要跟我们前经理回报另一个同事要请假的事，因为很匆忙，她又不会打中文是用语音输入，就讲的很不清楚，然后发送。

  我一早醒来一定会先看群组发生什么事，就看到阮氏爱说：『阿苗等着等着就坏掉了，所以她就不来了。』

  我笑到肚子痛，什么东西等着等着就坏掉了？阿苗坏掉了是嘛？听起来有点猥褻馁！

  「好好说话！什么肉臭？」我走出去问。

  「冷藏有皇家的鸡胸肉，都臭掉了！但我不知道哦！我从来都不知道皇家的鸡胸肉放在冷藏哦！」

  我瞪大双眼看向陈哲刚，陈哲刚却是摆出”事情都这样了，他也没办法”的样子说：「我忘记有放皇家的鸡胸肉在冷藏里。」

  「你忘记？臭掉多少？」

  「……二十五公斤。」

  「好。都臭掉了，去把它丢进厨馀桶，我会写报废表给老闆看，先不要吵这个快点用一用出货，晚一点再来处理这件事。」我讲完就转身进去办公室，其实我内心很不爽，但我先不想浪费时间表达不爽，都快要八点了要快点一一出车了。

  等到下午快四点，陈哲刚快下班时进来签出勤表时我对他说：「欸阿刚，你能不能有点作为？你老是出差错，手下也一直都出些鸟包，你可不可以盯好他们？」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外场多忙多累，事情那么多哪可能什么都做得好？」

  「我当然知道吃烧饼哪有不掉芝麻的，但你老吃芝麻掉烧饼是手废还是没牙咬住？还是被鬼撞？你多用点心，就不会出那么多错！」

  陈哲刚因此摆出很不爽的表情说：「那既然你要这么说，你是不是该自己去督促那些包货人员或司机？你以前都会说那是经理的责任，都会站在我们这边体恤我们的辛苦，现在你当经理就要这样对我喔？」

  「我当然没有……好。你先下班，今天这件事先算了，这是我的缺失，不会算在你头上。但我依然要求你做好主管位置！不然你就不要当主管！」

  陈哲刚没说话只是把上下班的签到时间表签一签就离开了，看着他离开后我坐下位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并且有什么心情的看着窗外，小娟说：「他也讲得太不负责任了吧？」

  「没有，这确实有我的问题。」我手支额边思索过往边说：「是我没想到……我会走到今天。」我以前讲话太秋了，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在这里当上经理，当然敢想讲什么就讲什么并且大放厥词。

  「就算是这样，他做错事难道不需要承担吗？」伍康柔说。

  「他做错事固然是事实，但是我以前讲话太轻狂了……事实上我本来没想过要做到主管，只是我接下了老闆的业务要求，事情有所改变。」

  想不到我做得挺得心应手，也让我感到有成就，所以儘管薪水给的依然不是说很理想，反而变得很喜欢这份工作。

  「什么！为什么要加薪？我不是才加薪过！」老闆不爽的回我。

  「噢拜託。你那加薪都快两年前的事，一般员工才加一千，这点钱哪推得动谁做事？」

  「我是升你经理来跟我讨债的是不是？像这种事不是你要去按倷好手下吗？」

  「我会按倷他们，可是你要让我有说服力啊！像阿刚没有功劳也会有苦劳，你自己也念在他为你做事到现在，也算忠心耿耿，你不想加薪总也该有奖金制度吧？」

  「干嘛以前没有他们就会留着，现在就有声音出来？」

  「这是我的诉求，拜託一下老闆，时代在改变，你不想加薪总得另外想方法让他们有向心力吧？表现良好给奖金不为过啊。」

  老闆暂时没说话的双手交盘胸前思考许久后说：「我再好好想这件事。」

  「喔。」

  「另外採购的事，她说她要每年都请半个月的假去法国就让她请，但休假的事你想个方法说服她，我们有年假啊。做满半年就开始有年假了。」

  「我有跟她说，但她说那本来就是该有的，可是她想要一个月起码休八天。」

  「没这回事！」

  「可是我认为你也该重视这个问题，我们一直请不到人或者留不住人都是因为我们假太少了，有一个司机要提离职的原因就是假太少……」

  「我说过我永远都不想听到这种话！我永远都不想！不要老是拿这种事跟我吵！这不是不能解决的事！」

  「我确实有想到一个方法，我们可以给选择，有些人想多赚，有些人不想多赚，我们可以给休假选择方案，有休四天、休六天跟休八天的……」

  老闆挥了一个超级有够不耐烦的手说：「不要跟我讲那些四四八八六六的！休到六天八天的我岂不是要多请人？」

  「好啊。那你就不要被检举。」我耐住性子的翻了白眼说。

  「你现在是在翻我白眼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好高挑帅气威武需要抬起眼看你。」其实他比我矮才一百六十八，但自恋狂就是不要脸，他听进去讚美了。

  老闆这才又双手抱胸安静许久后说：「这件事我同样再想想。你先允诺那个採购，我可以给她八天假，这是避免她去检举我们。」

  「你给她特权会让人说话……」

  「说什么话！」他又叱喝。「你不说我不说她不说谁会知道？公司也不准讨论薪水！谁有意见不要干！干拎劳啊机掰咧我看起来像是缺有意见的人吗？你要想想，既然会有像文姿跟阿苗这样的员工会留下来就表示其他人意见太多！也表示我们不会请不到这样的忠诚员工！这才是优秀人才！」

  「噢拜託……阿苗还可以说得过去挺ok，那个文姿……」

  「小迭，你这样做事就是不对！」我叹了一口好大的气耐住性子听这个中年男人说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的就是像什么阿鼓、儷颖那种的。」我张大了一点双眼，他说的这两个都是离职员工了，而他说中了。「但我不要那种员工。」

  「为什么啊！？他们那么会做事……」

  「他们太有自己想法了。」我屎脸的看着老闆。「我们不能请有太多自己想法的手下，那种都太自以为是了，没有一间公司是会绕着他们转的，是他们要绕着公司转，不想绕就滚！」

  「但你要的採购要求也很多。」

  「所以我就说你要听我说的，不要老是想反驳我并且顶我嘴，你需要採购对吧？」

  「我需要採购啊！可是她很明显就是一个以自我……」

  「所以我们就要跟她协调，她想要的我们尽量给，但她也要给我们想要的，就是她在西螺的经验。这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身上有我们要的特别经验，但阿鼓跟儷颖身上有我要的吗？」我吞了吞口水没说话。「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人事的安排你不要再拿来烦我，做到一个经理连人事都不知道要怎么桥，你他妈回去做你的一般业务就好！」

  「好啊……」老闆听我这样讲便瞪大双眼看着我。「好啦、好啦。我乱讲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