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与夜莺 大木头

  周琅瑄兴致勃勃，一个个男人从眼前走过，乐恩亲眼看见他们脱了衣服，浑身上下那么点布料遮住特殊部位。

  几乎谈不上“遮”，乐恩不敢抬头，周琅瑄以为她没有兴致，选了个身材相貌都好的男人放在她身边，要他逗乐恩开心。

  男人在她身边坐下，倒是很有礼貌，没有直接对乐恩做什么，见乐恩不理自己，想方设法的找话题。

  乐恩不清楚这里到底养了多少个裸男，周琅瑄选了快半个小时，挑出四五个男人，坐在自己身边。

  这群男人显然是受过训的，端茶倒水，谈话说笑样样精通，几乎是刚坐下就引得周琅瑄笑起来。

  “怎么了？”

  身边的男生很年轻，身材也好，乐恩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心中羞愧，脸颊滚烫。

  她做不到像周琅瑄那样游刃有余，身边的男生笑着，一眼看出她不常来这里，安慰她，“没事，我们可以先聊聊天，你可以叫我46号。”

  乐恩终于可以张开口，语气还带着疑惑，“46号？”

  对面点头，“是我在这里的编号，我们没有名字，”他动作熟练，去给乐恩倒酒。

  杯子递到眼前，乐恩摇头，她不喝酒，况且林端也教过她在外不要随意喝别人送来的酒水。

  她不喝，46号也没为难，继续与她找话题，“你年纪看起来不大，是第一次来这吗？”

  乐恩点头，身边突然爆发笑声，回头时周琅瑄朝她眨了眨眼，一只手还放在某个男人的身上。

  乐恩几乎僵住，46号见怪不怪，“没关系，习惯了就好，这里就是这么玩的。”

  来这就是为了摸男人，喝酒？那这玩法也太单调了。

  乐恩胆子小，她知道自己如果被林端抓到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心中总是不安，几次往门口望。

  46号换了个杯子，但是房间里只有酒，不含酒精的只能去外面找，他柔声安抚着乐恩，握着杯子起身出去。

  他前脚离开，乐恩便求饶似的看向周琅瑄，她玩得正快乐，拍拍男人的脑袋，走到她面前。

  “不喜欢啊？”

  倒也谈不上讨厌，乐恩此刻更多是紧张，她怕门口进来的不是46号，而是自己熟悉的一张脸。

  “难得放松一次嘛，昨天刚杀完人，今天当然要好好休息休息，放松一下神经啊，”她倚着沙发，“反正接下来能不能活着还是问题呢，及时行乐呀。”

  门忽然打开，乐恩浑身一个激灵，一瞬间只觉头皮发烫，门后灯光明亮，走近了发现是46号。

  “这个是果汁，没有酒精的，”他怕乐恩心有疑虑，往外倒出一点，喝了一口。

  周琅瑄笑，“恩恩，看吧，这个还不错，你天天闷在组织里多无聊啊，出来散散心，让他好好伺候你。”

  46号捧着笑脸，与她碰杯，光线昏暗，乐恩对他脸上的表情细节也不是很清楚，只发现他说话很温柔，不会像林端一样，尽是硬邦邦的教育。

  她喝得很慢，话语并不多，46号与她谈论自己的工作，有时候客人加点钱，还可以带他们去过夜。

  “不过这种情况并不多，之前有一个姐姐，给了我很多钱，但是我们什么也没做，她只是跟我讲了自己生活上的苦事而已，除了那一次，我就没有接过陪过夜的了。”

  周琅瑄好像喝醉了，乐恩杯子里的果汁果汁也快喝完，她走到周琅瑄身边，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

  “干嘛……”周琅瑄好不容易睁开眼，男人们听话让了位置，乐恩在她身边坐下，周琅瑄坐不稳，上半身靠着她。

  她以为周琅瑄喝了很多酒，问了才知道，一瓶的四分之一不到，她就已经发晕，半瓶下去，嘴里便冒出不少胡话来。

  乐恩麻烦这些男人们先照顾她，自己出去找点热水给她喝，让46号出去找水她也不放心。

  46号指了方向，乐恩走出去，包间外的光线很强，她握着杯子没法挡眼睛，眼球里面一阵酸痛。

  外面的人也不少，她以为自己在里面顶多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没想到居然已经中午了。

  一听到要去找热水，服务生的脸色立马不好看了，随手指了方向，乐恩什么也没见到，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

  好不容易走出来，在店面找了热水，她打量着，这一路回到包间，热水也成了温水了。

  回路，人似乎更多了，乐恩路上被撞了肩膀，她还护着手中的水杯，差点没找到回包间的路。

  进来了，发现包间异常安静，乐恩眼睛还不能完全适应环境，慢慢的往前挪，忽然有人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将她往前一拉，乐恩整个人扑进了沙发里。

  “瑄瑄？”

  她立刻反应过来，周琅瑄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包间里也不会这么安静，乐恩眨眨眼，原有的男性轮廓渐渐消失，面前只剩一人。

  此刻林端反而笑出了声，“乐恩，我没想到你会来这，如果不是周琅行找他妹，我是不是得做一天傻子？”

  乐恩不敢说话，林端握着她的杯子，一手瞧着她的脑袋，“说话。”

  说什么？她不在理，索性由着林端奚落去，可他反而安静下来，静静等待乐恩出声。

  周琅瑄被周琅行接走了，现在也没人帮她说话，乐恩声音细如蚊蝇，“对不起，我以后，不来了。”

  林端又笑了，杯底重重磕在桌子上，杯口溢出的水漫上他的手。

  乐恩的恐惧随之减少一些，林端从不会把怒气撒在她身上，他喜欢憋着，顶多沉个脸，语气重些的次数都很少。

  “周琅瑄带你来的？”

  乐恩点头。

  他还记得自己与周琅行推开门时，里面的景象，一堆身上没遮挡的男人，他当时还庆幸，乐恩不在这里，没想到喝多了的周琅瑄迷迷糊糊的就喊她名字。

  林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坐在包间里，亲眼看见了乐恩的脸，这才相信，她居然真的跑到这种地方来。

  为了什么？为了找男人？还是为了陪她的小姐妹？

  林端盯着乐恩发顶，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脸来，乐恩始终垂着眼睫，不敢与他对视。

  “碰了什么东西了吗，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乐恩摇头，“就喝了一些果汁。”

  林端想带她去验血。

  他确实这么做了，林端拉着乐恩，嫌弃她走得太慢，直接抓着人的腰往上一甩，乐恩只觉自己腾空起来，趴在他肩膀上。

  他身上的骨头正好硌在她胃处，随着他行走的动作上下颠簸，乐恩胃里翻江倒海，脑袋充血，被塞进车里后还是晕乎乎的。

  路上，她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氛围，看一眼林端黑色的脸，又把话咽下去了。

  林端一路带她回了组织，乐恩还是头一回知道组织里居然能验血，看着细长的针扎进皮肤里，小拇指大小的透明容器不一会就灌了一半的血。

  握在手里，还是热的。

  检查结果要第二天才能出来，乐恩慢吞吞的跟他在走廊里游荡着，难得有休息的日子，组织里几乎没几个人了。

  周围安静，连医生也见不到，乐恩大着胆子上前握住他的手，小声说，“我真的没碰什么东西，就是不知道那个果汁安不安全，但是，他们也喝了……”

  林端警觉，“你跟他们用一个杯子？”

  “没有没有没有，我没让他们的嘴碰。”

  林端肉眼可见有了怒气，乐恩跟他在身后走出去，室外凉风刮着脸，林端忽然停下脚步，“你跟着我干什么？”

  乐恩与他拉开了距离，林端又会不满意，远远喊着她，“走啊！”

  “你生气了吗？”

  他步子越来越大，乐恩在他身后小跑，无处可去，跟着他一路跑回房间。

  林端路上不出声，进了房间，关上门，林端才转了身。

  乐恩后背倚着门，平视他胸前。

  他很难想象乐恩在那种环境里会做什么，被那么多的男人围着，周琅行刚推开门脸就黑了。

  他弯下腰，热气打在乐恩头顶上，她被逼得往后退，后背抵在门板上动弹不得，林端似乎是不打算放过她，二人越贴越近。

  乐恩偏过头，被他扳回来，林端没那么生气，但是乐恩的表现似乎有些遮掩，于是原有的那点火气，在心中愈烧愈旺。

  “你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了吗？”

  乐恩没听懂，表情茫然，林端不想说得太直白。

  “没有。”

  他不信，在乐恩面前蹲下，握着乐恩的手指，凉丝丝的，他借此机会冷静下来，“我说的是身体上的，你与那些男人，有没有发生什么身体上的关系？”

  乐恩极力地摇头，林端没反应，她便摇不停。

  首先后悔的是林端，他今天不应该把她放出去，把乐恩留在房间里，或者是亲手带她出去走走，散散心，而不是任由乐恩一个人走出去。

  她与周琅瑄不同，她不怕组织里的考核，杀心也有，但她面对社会还是太胆小了。

  林端忽而生出自己是不是把她保护的太好，以至于乐恩不明白怎么应对社会上的形形色色。

  乐恩否认所有，林端能猜到，她进入包间时会是什么表情。

  他站起来，放开了双臂，乐恩在原地迟疑，不敢上前。

  “怕我？”

  “没有，”她慢慢往前走，身体逐渐被他环住，紧接着她将脸埋进他胸前，呼吸温热，拍打他的心前。

  真是少有这种时候，乐恩语音模糊，声音试图穿过他厚厚的外衣。

  她试着抬起手，环住林端的身子，他没躲，乐恩也不敢胆子太大。

  她仰起头，几根发丝还挂在脸颊，很小声的问，“你给我做师兄，是不是很烦？你教我的东西，我总是要学很久。”

  “可是筛人你过了。”

  乐恩扭着身子，不想他环着自己了，可是林端不松手。

  嘴唇蹭着他的衣服，乐恩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好，林端就像夹生饭一样，明明已经闻到白米的香味了，咬一口，居然还硌牙。

  射击，格斗，所有的杀人技巧都是林端教的，他尽量履行自己做师兄的身份，乐恩倒是认为，二人不尽于此。

  “教我学这些，你不烦吗？”

  他松了手，二人之间虚虚的距离，乐恩却不想他放手了，上前，仍旧贴着他。

  林端不说话，乐恩贴进他，安静的时刻，林端只觉心口沸腾，血浪翩翩。

  乐恩听见他倾泻的呼吸，林端的顾虑远比她要大许多，这些气息里，喷薄着，乐恩心口被他填满了，眼里满上失落。

  林端弯身抱她，乐恩下巴正好能碰到他的肩膀，她在他耳边说，“林端，你怎么是块大木头？”

  他笑，从小到大，我一直生活在组织里，不是木头还能是什么？

  “怎么还承认了……”乐恩被他抱起来，她没被这么对待过，浑身僵硬，刚才说他是木头的那句话原本是一句抱怨。

  怀里好像报了个硬邦邦的铁条，林端低头看她绷直的腿，故意在她腿弯处挠了挠，乐恩整条腿都在痒，忍不住笑，弯曲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