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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 飞鸟 第47节

作者:千野渡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6-11 09:16:53 来源:免费小说

  最后一条封底消息。

  s:【行。】

  行之后就没影,黎也当他还要再扣几个问号来着,手机刚丢一边,门板叩叩响起。

  黎也意识到什么,恍了一下,穿鞋走过去的空当,粗浮的声线扬高穿透门板:“开门,男模。”

  又几乎是在拉开门缝的瞬息,她往后退,拽住她手臂摸到腰身的力道往前压,后脚勾带上门,他捎带来时几丝风浸透的沁凉,袭来的吻里是肆虐的吞占。

  她从被迫又到顺应地迎和。

  室内安静,只剩紧密的吻吮轻喘声。

  在沉迷中踅摸,她脚后跟直抵床沿,两掌后撑被褥坐下,寸步不移的人随之弓腰,两颊被视如珍宝地悉心触摸,额头相抵,鼻尖蹭着鼻尖,他茫昧地眯缝,款款深深地与她凝目相顾,呼吸相缠。

  如此贴近,密不可分。

  一切都恰到好处,尚能期求。

  他声色喑哑地开口:“来路上,我想通了一件事。”

  第54章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黎也眸光轻晃,呼吸滞慢。

  在他发哽哑涩地问出:“你这次回去,可能就不回来了, 是吗?”这话后, 眼睑半垂盖地, 不再看他。

  是默认, 而又是各自心知肚明的, 从未摆上明面, 该怎么说,怎么告别, 怎么处理现在和未来。

  在此之前,靳邵也没想好那些, 他一直沉默,一直麻痹自己,静静地等待,什么结果都好,他都接受。就像小时候那样,一次又一次无力地等着命运对自己的宣判,他会适应,适应不了的也会适应。

  直到她终于要走,他在夜里紧抱她,深切地感受她的存在, 她的温度, 却又深深无力地抓不住她。这种感觉达到顶峰, 少年热血就冲上来, 占据主导。

  “我就是有点感觉。你能回城里上学,挺好……你本来就不该来这。”他迟钝, 壅塞而酸楚地欲言又止,“但,”平直地再次去捉她的视线,“能不能……”

  被磨灭的神智好像被他忽然的挚诚眼神逼回脑子里,黎也心下竟有些悬浮,她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只是看着那双眼睛,她下意识觉得,他要提的事,她全都无法应允。

  但一时也找不到话,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去阻止,就只能让那些话无孔不入地往她皮肤缝隙、所有感官里钻。

  “能不能别就这么算了。”

  一颗心直直地,终于在战栗和惶恐中坠下来。

  要么无视,要么直面。

  在他们将要走向前者时,他短暂地拽住了她,知道她多半没有心,从头至尾玩玩而已,让他死心塌地易如拾芥,却还是询问她,或者祈求,可不可以,能不能,别就这么把他丢下。

  仅仅这样想到,疼痛就好像渗透进骨髓。

  “黎也。”

  她脸太小,靳邵的指节长到能带到颈侧,细腻地胡噜,“这些年我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最烂的时候,不是没想过一了百了。先前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能去哪儿,我这辈子还能过成什么样,我就是一个劲儿让自己还活着,还是个人。”

  他没法确切地说,讲出这些话是为了留住什么,只是一头热,堵塞的心口开闸喷涌。

  “我想了不止一天,从买票,或者更早,每天麻木地等着你什么时候会走,什么时候从我的房间消失,挺他妈磨人的,这些日子我没睡过一个踏实觉。”

  黎也见过他最感性的时候,不过温和地耸下脑袋,窝在她颈下不甘,和她坐在楼梯间诉诸轻哄。什么时候这么枉屈,哀戚,惶悸不安,如此害怕失去。

  “以前没想过的,我现在都想了一遍,谈恋爱不都奔个结果去。”离得太近了,他呼吸开始乱,纷杂地向她砸,像昨夜的倾盆雨,七零八落地浇透了她——

  “我想跟你有个结果。”

  “你想去哪儿都行,分开多久都没关系,大不了异地,我能挣钱,换我追着你跑,行吗?”

  声音迎头噼噼啪啪地落完,黎也只觉浑身发凉,心脏紧缩,脸色一瞬泛白。

  “……靳邵。”她抓上他的腕臂,却没把他推开,只是叫他到喉口的话卡壳了。

  “什么?”他触碰她,感觉到她的冷涩,平静,居然不敢再往下说,往下问指腹轻揩她脸颊,方才的贴近痴醉全不见。

  “不实际。”

  他哑然。

  她接着问他:“你想过我们会分开多久?”

  “三年?”

  “五年?”

  他听不下去,“我说都没关系,时间问题,我能——”

  “还是十年?”

  她将最直击人心的问题摆在眼前,告诉他这就是现实,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所幻想的可能有多虚浮。

  世界太大了。

  像他说的。

  但他这次不想等,他放开了手脚去追逐,什么代价,怎么努力,都无所谓,可她只是轻飘飘地说:“算了吧。”

  冰冷决绝,毫无转圜余地地将他辛苦造出的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击碎。

  胃里烧得慌,喉咙也火辣辣,他开始发声都困难,停了好半天才有一些声音挤出来:“那这段时间,算什么?怎么算?”

  “就这么算。”

  他低声笑了,“你早就把一切都决定好了,然后是觉得我可怜,最后再施舍一点爱?”

  “也可以这么说。”

  黎也僵硬地拽住他一点衣料,捧着她脸颊的手忽地从她的力道里抽离,只余一些轻淡的热度。她以为他总算在经历情绪**猛坠冷静,并不然,他将脸埋进掌心,躬身挺坐在她身边,气息不稳,空旷的房间,什么都清晰,什么都能跑进耳朵里,再钻进心底。

  “如果没有这场雨,离开之后,咱俩你打算怎么办?”他自嘲地笑一声,“不了了事?还是在某个你偶然记起的时候,发条分手消息?”

  他笑得好像在后知后觉地权衡,到底哪种方式更狼狈,更不体面,他还能卑微傻逼到哪种地步,他不知道,现在铁定是疯了。

  牵在心底的某根线崩断,大概早就断了,只是他假想的可能,想着明天,后天,明年,每年。

  而她。

  还是这样。

  “你总是这样。”

  黎也的气力也被抽丝剥茧地全部拔空,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态度摆明,说什么都像辩驳。

  她放弃再靠近他,却反被他大手一扣,身子朝后到,阴影盖压住她恍然视线,她聚焦的世界里,只剩他这张哀怨失态的脸,不甘赍恨地质问:“我在你心里有多少份量?”

  又不是问句,他早有答案,“从那笔钱要跟我划分界限开始。”

  “我在你眼里就是路边一条狗。”

  高兴的时候逗逗,再给两口吃食,不需要了就踹开,甭管这条狗多么难甩,死皮赖脸,费费劲,总能甩掉。

  他可能还是想看看,看看她能绝情干脆到什么地步,眼孔先遏抑不了地胀红,房颤地问:“你和她是一样的吗?”

  “什么?”

  “把我当作污点,和你最讨厌的这个地方一起甩开。”

  黎也扣紧了手心,“没有。”

  心就在这顷刻绞痛,他看着她,想从那双情绪复杂的眼里读懂什么,又似乎,彰明较著。最后,他近乎是垂死挣扎,又茫然无措地歇斯底里:“你信不信我他妈记你一辈子?”

  一辈子这个词再放出来。

  确实显得更好笑了。

  他比她先讽笑出声,眼神刺痛,胸中翻涌的是恨还是爱,总之这些东西掩盖了所有,他根本没察觉她接下去那句话出口时,声音里的颤,强忍不抖的面部肌肉。

  她说不信,“我这种人也能记一辈子,你是有多菜?”

  “你他妈……”

  到这个关口,还是他妈的谁也不想让着谁,就这么斗着,比谁心更硬些。有句话靳邵觉得自己没说错,她就不该来,是弯月亮就在天上挂着,是捧净水就在湖里待着,他犯天条了招上她,凉薄寡情,把真心当狗肺。

  “你这人,从身,到心,都他妈冷透了。”

  他竟然尝试捂热。

  竟然妄图那么一点可能。

  ……

  天气预报今晚的雷雨,下午就风驰云卷,雨雾糊了一整面窗,世界是另一境地的静,哗啦雨声泯没城中喧扰,磨灭屋内细微难查的犹豫愁楚。黎也就着被靳邵压躺的姿势不动,他滑坐到地上靠着床沿,兜里没有一根烟,压不住躁意,雨声听得更烦。

  破雨。

  早走了就好了。

  他可能也就这样过去了。

  都拗着面子。

  何必呢,现在这样,脸面丢尽,一塌糊涂。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出来时没打招呼,拳击馆那儿的人催了几个电话——他招呼都忘打,什么也不想,一句车次延迟,蒙了脑子,满腔热血就奔到这里。

  说不出来有多揪心,黎也觉得自己应该流过眼泪了,眼球干涩阵痛,一摸什么也没,她睡了那么久,还是好累,听着靳邵撂了两三次后接上电话,脚步渐行渐远渐急躁,门哐啷一声带上,震得她肩颤,艰难地爬起来,扭头向窗外。

  轰隆隆的车鸣迎着暴雨,浸微浸消。

  她一天里没有再进食,给自己找事做,箱子里的东西归类一遍,翻出作业,她要走了,这些都没用,还是带上。和在那个狭小的客房里一样,她或蹲或坐在床头柜前,费力地写题,起身时浑身疼到站不起,一滩软泥倒床上,再醒来又是天昏地暗。

  靳邵没回来。

  他不会回来。

  黎也终于清醒爬去洗了个澡,没擦干就套上衣服,乏顿地又钻进被褥,空调冷气呼呼吹,她脑袋盖住,呼吸蔽塞,无声无息地,洇湿一片枕巾。

  在父亲节以后,她总是多梦,这种梦时不时就会造访。

  她常常在走一条路。

  这条路上阒无一人。

  她所在意的人、物,都从眼下快速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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