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江寒
黄珏挑的日zi十分巧,孟开平连着数天忙得晕tou转向,也无暇细问师杭当日之事,再后来gan1脆就将这件事彻底抛在脑后了。
行军在外,新年与往常相比冷冷清清。大年三十那一日,师杭难得有兴致提笔写了几对chun联。待晚间孟开平回来,细细看了,什么“喜至庆来,永永其祥”、“chun日载阳,福履齐长”、“仓盈庚亿,宜稼黍稷”……都是极好的意tou。
师杭不愿守夜,因而早早便歇xia了。自从福晟那件事后,两人间便冷淡了许多,孟开平也不想吵醒她,于是独自在书房里坐了许久。
他翻看着师杭平日的练笔,渐渐的,其中有一张xi引了他的目光——
“毕竟几人真得鹿,不知终日梦为鱼。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凡我所失,皆非我所有。凡我所求,皆受其所困。大dao至简,无yu则刚,无为则无所不为。”
孟开平读罢,心中惴惴不安,好似山雨yu来。
九华山是地藏王菩萨的dao场,太平年月间,徽州并江浙一带的百姓每逢初一、十五的大日zi,常上山参拜肉shen宝殿,虔诚祈福。
正月里,师杭等一行人浩浩dangdang到了九华山。孟开平只是率兵来援,左不过两月后便走,因此他也不拘着师杭,只盼她在此佛教圣地能够舒心安宁些。至于师杭自己么,则刻意躲清净避去了山上的化城寺,一日中有大半日于寺中禅修,甚至连饮shi都一并斋戒了。
孟开平见状亦无可奈何。毕竟她乖顺至极,左不过是抄抄佛经消遣罢了,他还能有什么不满呢?只好由着她去了。
偏这寺庙也不是全然无人叨扰的。正月十五上元日,师杭恰巧于化城寺nei见到了赵至chun。他与夫人一dao来此祈福,黄娆的肚zi微微隆起,瞧着已有shen孕的模样。
她见了青云,先是十分讶然,而后便将目光移向了师杭,喃喃dao:“你……你是廷徽那位……”
黄娆犹疑着不知该如何称呼,师杭知晓她是黄珏的长jie,便先一步屈膝行礼问好dao:“夫人淑安,小女师杭。”
她穿了件雪青镶mao边的冬袄,淡藤萝紫的xia裙pei上乌发间楝se的缠花木簪,衬得整个人淡雅玲珑好似一尊玉壶chun瓶。黄珏越瞧越觉得这姑娘实在大方又标致,同自己原先所想大不相同,然而还未待她chu声,赵志chun却不冷不redao:“你这丫tou倒是容se不凡,难怪廷徽会栽在你shen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黄娆忍不住白了他一yan。
赵至chun是个再典型不过的武人,生得gao壮魁梧、面黑如铁,他只消松坦坦立在那儿,周shen的煞气便nong1郁到令人胆寒。
师杭本能退了半步,黄娆瞧chu了她的不自在,便对自家夫君dao:“同师姑娘难得一见,咱们妇人说会zi话,你还是移去殿外等我罢。”
赵至chun瞧不上师杭这样的小丫tou,也不yu同她多言,颔首后便大步离开了。黄娆见他走远,方才回过shen,又细细打量了师杭一番,旋即弯着眉yan关切dao:“姑娘的咳疾可大好了?”
师杭怔了一瞬,但很快明白过来:“黄将军送来的秋梨膏,难dao是夫人您……”
“不错,正是他歪缠我zuo的。”黄娆掩唇笑了,缓缓dao,“我原先并不知他要送与谁,还打发他去街上药铺里买就是了,谁知他竟上心得很。师姑娘,不瞒你说,我曾师从过一位老先生,他四chu1云游行医,治病救人,虽无起死回生之术,但应对疑难杂症还是颇有些偏方的。你吃着那秋梨膏,可是与外tou的效用大不相同?”
师杭闻言赶忙dao谢dao:“正是。我吃了五六日,便已止住了咳,如此说来真是多谢夫人。”
说着,她又垂首屈膝行了一礼。黄娆赶忙扶她起shen,瞧来瞧去,半是欣赏半是惋惜叹dao:“我那弟弟从来yangao于ding,甚至于待人难免傲慢无礼些,我想,这些话他定然不肯告知于你,这才多嘴说了。你莫要怪我。今日咱们见后,也总算教我明白先前种种事qing的缘故了。”
师杭不大听得懂,幸而黄娆是一位shuang朗女zi,直接开门见山对她dao:“我那夫君只知廷徽对你死心塌地,却不知双玉待你也是同样的心思。世间姻缘真是nong人啊,师姑娘。廷徽要被bi1着同谢家女儿签定婚书,我也bi1着双玉去相看各家姑娘,他二人都为难至此,可倘或你是跟了双玉,也许境况要好得多。”
黄珏当日是让她去zuo良妾,可不是zuo正妻,怎么当着他阿jie的面又是另一套说辞了呢?
师杭心中一惊,斟酌开koudao:“承蒙夫人厚ai,以小女的chushen,实在pei不上黄将军。”
“唉,我也不过是这么一提罢了。”黄娆摆了摆手,苦笑dao,“廷徽待你好,你自然ai重他,不与双玉相gan1。我也会提dian双玉规矩守礼待你的,他日后要是zuo了什么chu格之事,你尽guan告诉我。咱们爹娘去得早,这小zi只有我一个阿jie,我的话他还是会听的。”